118.表白（一）：
這件事給淺淺帶來的打擊很大，直接導致她變得更宅，除了新年那幾天必要的走親訪友以外，她都是龜縮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好幾次江棠殺到她家裏來，都沒能把她拖出去。
就這樣，新學期到來了。
再不願意麵對，課總歸還是要上的。淺淺站在鏡子前，收拾了一下亂七八糟的心情，背上書包沒精打采地往學校走去。
老實說，就算在家當了大半個月的縮頭烏龜，她也沒想出再見面的時候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與班長相對——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這樣班長會不會覺得她是一個輕浮的女孩子……對班長視而不見？她曾經這麼做過，但這是在她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現在她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了，再這麼做會不會太虐了……
想了一路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淺淺無聲地嘆了口氣，放過了自己可憐的腦細胞。
算了，先看看有沒有賣椰奶的吧……
這麼想着，淺淺抬起了頭。
下一秒，她就腳步飄忽地躲到了路旁的立式燈箱後面，屏息凝神了好幾秒，才鬼鬼祟祟地探出一隻眼睛往外看去——陸燁一如既往地沒有背書包，而是十分瀟洒地用單手抱着幾本書，站在一家文具店門口選筆芯，在一溜還裹着毛衣羽絨服的學生中，他的穿着單薄得叫人不由得心疼，可他本人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奇怪的是，不管淺淺怎麼看都覺得丑爆了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竟然格外的賞心悅目……
淺淺覺得她是中了名為“情人眼裏出西施”的毒。
只見陸燁沉吟了片刻，伸手從掛滿筆芯的架子上取了幾支下來，無意間露出來的手腕上戴着一支鉑金色的手錶。
他什麼時候買了個表？淺淺想道，以前沒見他戴過啊？
拿到了筆芯，陸燁轉身找老闆付了賬，攏了攏書本，走向學校。
淺淺舔了舔嘴皮，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完全忘了想買一杯椰奶喝暖暖身的事情。
尾隨着陸燁進了教室，淺淺走到座位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似乎，在不經意間，get到了一種新的相處技能啊……
思索了片刻，淺淺下定了決心——
既然做不到對他視而不見，也做不到跟他如往常一般相處，那就這樣暗暗地關注他好了。
至少還能每天看到他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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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淺淺覺得這是目前她和陸燁之間最好的相處辦法，不代表陸燁也這麼認為，眼看着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陸燁感覺自己快要憋炸了，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淺淺突然之間get了尾隨的新技能，但從淺淺近日遠遠地一看到他就躲開的態度可以看出，淺淺是準備長期以這種模式和他相處了。
如果兩個人的關係足夠明朗的話，他是不介意陪淺淺玩兒這種有益於增進男女雙方感情的小情趣的，可關鍵就在於，他和淺淺的關係，現在似乎，正朝着某個詭異的方向一路狂奔啊……
他已經被淺淺冷落過一次，那滋味實在苦不堪言，此生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若不是因為林若芸來找他談過一次，他可能早在上學期就和淺淺牽手成功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牽手失敗。
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林若芸說的每一個字——
“我看淺淺最近似乎正在被什麼事情困擾着，也難為她被你死纏爛打了這麼久才終於有了開竅的跡象。不過淺淺是個死腦筋，可能需要較長的一段時間才能釐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所以我建議你這段時間內還是不要過於刺激她，畢竟這種事情，還是由她自己想清楚會比較好。你覺得呢？”
林若芸是淺淺的好朋友，也是她們四個女孩子中最心思最敏感細膩的一個，她的建議，陸燁當然是聽得進去的。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牽手失敗的風險，提高牽手成功的可能性，他強壓了自己的衝動，耐心地等待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天。
而他的確等到了，夏雯離家出走那件事，雖然的確讓大家都擔驚受怕了一場，但卻催化了淺淺對他的感情——將淺淺送至家門的時候，連他都感覺到了淺淺悸動的心情。
淺淺當時給他的回答是“就快想通了”，他以為自己再耐心一點，總會等到淺淺徹底醒悟。
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
可惡，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陸燁越想越焦躁，手上的力道就沒控制好，“啪嗒”一聲，自動鉛筆的筆芯在試卷上戳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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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男性思維和女性思維的差距了，對於陸燁而言，淺淺的泳衣被泉水沖走了只是一個意外，雖然沒有穿衣服可能會覺得害羞，但那個時候是晚上，兩人又正好漂到石橋的下方，光線差得要死，別說淺淺水下的部分了，連她的臉他都只能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又不是淺淺自己脫了的，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更不值得掛在心上，所以他從未往這方面想過。但對於淺淺而言，這真的是攤上大事兒了，當著計劃中待會兒就要向他表白的心上人的面、泳衣被泉水沖走了、只穿着一條覆蓋面積小得可憐的泳褲、縮在水面以下遮羞、還需要喜歡的人幫忙拿浴袍和拜託工作人員幫忙把不知道被衝到哪兒去了的泳衣撈回來……無論哪一件，都是丟死個人了的大事。
……難怪即使是有着無所不能的學神之名的陸燁，也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淺淺的舉止變得這麼詭異的原因。
當然，這裏還有一個人對淺淺的改變感到十分疑惑，那就是林若芸。
要她說的話，但是從他們去泡溫泉那天，一路上淺淺含羞帶怯地偷瞄陸燁的次數也能猜到陸燁差不多要修成正果了，說不定他們當天就能見到兩人互訴衷情，或者手牽着手高調宣佈“我們在一起啦”的場景，玩兒漂流泉的時候也特意為兩人創造了獨處的空間，以醞釀表白或者被表白的情緒。
萬萬沒想到的是，等他們從漂流泉中出來的時候，陸燁和淺淺都已經回到房間了……
哪怕兩人是呆在同一個房間也好啊！！可這兩個人都呆在各自的房間是在鬧哪樣啊？！！
吵架了？打架了？陸燁對淺淺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了？還是淺淺對陸燁做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了？
雖然知道後面兩個猜想的可能性不大……奈何不管怎麼追問，這兩個人都緘口不言，逼得他們腦洞大開。
但更讓林若芸想不明白的，則是淺淺現在的態度，說她喜歡陸燁吧，她又一見到陸燁就跑得比兔子還要快；說她不喜歡陸燁吧，她又有事沒事就去尾隨陸燁，看到陸燁投了個漂亮的籃，她笑得比吃了蜜還甜，看到有別的女生企圖向陸燁搭訕，她眉頭皺得老高。
所以這人變精分了嗎？
哦不，把我又軟又甜又蠢又萌的淺淺還給我！！
懷着這個共同的夢想，江棠、林若芸、夏雯三人趁着體育課的時間截住了要繼續她的尾隨大業的淺淺，並把她拉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進行嚴刑逼供。
“說，”第一個逼問的人是林若芸，她板著臉的樣子看着還挺嚇人的，“泡溫泉的那天晚上，你和陸燁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哈？”淺淺瞪着一雙茫然的大眼睛，裝傻。
“哈什麼哈？你少給我裝傻，”第二個開口的人是對淺淺的各種劣根性了如指掌的江棠，她很直接地說道，“我告訴你淺淺，今天不把話給我們說清楚，你就休想去圍觀陸燁打籃球。”
淺淺：“……”
“淺淺，你就從實招來了吧，”有了兩個□□臉的，自然少不了一個唱白臉的，夏雯苦口婆心地勸道，“否則別說今天了，以後你都別想背着我們去尾隨陸燁，或者我們直接把你尾隨他的事情告訴他。”
然而最終還是撕去了偽善的面露，露出了狼外婆的本質。
淺淺：“……”
看三人一個比一個嚴肅的表情，淺淺就知道自己今天不給出一個有說服力的說法是絕對脫不了身了，可漂流過程中泳衣自動脫落了這種事是絕對不能說的，淺淺思來想去，避重就輕地選擇了另外一個回答：“泡溫泉那天晚上真的什麼都沒發生，我會這樣是因為……我發現我喜歡上班長了。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就是……就是男女之間的，想和對方過一輩子的那種喜歡。”
說是避重就輕，其實是相較而言的，但對林若芸她們來說，這已經算是一個驚天的大秘密了好嗎！
江棠瞪大了眼睛看着淺淺，聲音抖得就像秋風中搖搖欲墜的枯葉：“你說什麼……你說你你你你……你喜歡上了陸燁？”
夏雯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一條手帕，咬在嘴裏一臉的泫然欲泣：“陸燁這個大尾巴狼終於奸計得逞了嗎……”
唯一還稱得上冷靜的林若芸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她話中的漏洞：“沒有發生什麼？沒有發生什麼你會突然發現你喜歡上陸燁了？”
淺淺：“……”
平日裏不好使的腦袋今天似乎格外靈光，不等林若芸察覺她的異樣，淺淺就飛快地接口道：“不是泡溫泉那天突然發現的，是早就……早在雯雯離家出走之前，就隱隱約約察覺了，一直沒能肯定，後來才……其實泡溫泉那天我是打算表白了，可是……可是班長太優秀了，我……”
她說到這裏就沒了聲音。
林若芸了悟地點點頭：“你覺得陸燁太優秀了，擔心自己配不上他？”
“……就是你說的那樣啦，”淺淺故意大大咧咧地承認了，“而且……班長什麼都沒做，我就這樣擅自喜歡上了他，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江棠：“……”
夏雯：“……”
林若芸：“……”
陸燁那還叫什麼都沒有做？！！
他就差把什麼都全做了好吧！！
以及在陸燁那麼咄（cou）咄（bu）逼（yao）人（lian）的攻勢下，淺淺你還能堅持了一年多才喜歡上他，也算是神人一個了好嗎！！！
“……所以你到底覺得自己哪點配不上他了？”帶着滿腔敝帚自珍（……）的心疼，江棠忿忿不平地開口了，“你長得漂亮，身材又好，也不缺胳膊少腿兒，爹疼娘愛，還有一個控妹的萬年好哥哥，你告訴我，你這種消極的自卑心理是從哪裏來的？”
“大概是……”淺淺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智商？”
江棠：“……我拿你總是滿分的英語試卷糊你一臉哦。”
林若芸也道：“你絕逼是在逗我，鑒定完畢。”
夏雯學舌道：“你絕逼是在逗我，鑒定完畢。”
淺淺：……QAQ我是真的這麼認為的啊，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
“也就是說你們之間並不存在誰配不配得上誰的問題。”江棠沉吟道。
“其實你們一個學神一個學痞倒也聽般配的。”夏雯附和道。
“表白吧，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林若芸斬釘截鐵地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正好過兩天就是情人節了，再沒有比情人節更適合告白的日子了。”
“那就表白吧。”夏雯摸着下巴，莊重地點頭道。
“嗯，表白吧。”江棠摸着下巴，嚴肅地點頭道。
“表白需要什麼道具？”林若芸轉頭問江棠和夏雯。
“不知道，沒有表白過。”夏雯老實地回答道。
“我看小說里寫的一般是……玫瑰？禮服？摺紙？巧克力？編繩？還是其他？”江棠倒是一本正經地出着主意。
“女生送男生玫瑰會不會太奇怪了？這個天氣想要淺淺穿上禮服太為難她了。她不是從小到大都沒碰過鍋？你確定讓她做巧克力她不會把廚房炸了？摺紙和編繩雖然符合她的動手能力，但是……我總覺得這樣有點蠢。還有沒有別的？”林若芸很認真地和江棠商量起來。
“說的也是……”
淺淺：……喂，等等，你們看看我啊！！我才是這件事的當事人啊！！不要這樣擅自幫別人決定了終身大事好嗎！！再這樣我要報警了啊！！！我真的報警了！！喂！！葯葯靈嗎？！這裏有人要逼.良.為.娼……
然而不管淺淺的心情有多麼地佛曰不可說，她將於兩天後的情人節向陸燁表白的事情就這樣被！確定下來了……
而且什麼道具都沒有，就直接是簡單粗暴的——表！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