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七夕（三）：
“誒？”淺淺傻眼——什麼時候她連選擇自己要穿什麼的自由都沒有了？比起這種漂亮又仙氣、容易引起別人回頭的裙子，她還是更喜歡居家的棉質長裙，除了穿着舒適以外，還不會有太多人會注意到她，否則她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看出淺淺的不情願，媽媽語氣一轉，苦口婆心地說道：“淺淺，你現在是高中生了，別成天還把自己當做小學生來打扮好嗎？我給你買了那麼多的漂亮裙子，你就沒幾件喜歡的……驚訝什麼？你以為你每天把裙子輪換着穿我就看不出來了？你穿着你喜歡的裙子的時候，你的臉色都要漂亮許多，儀態也很大方，否則就遮遮掩掩畏畏縮縮，生怕誰多看了你一眼——有人看你是好事，說明你長得賞心悅目，知道嗎？”
媽媽說完，也不等淺淺回答，就把裙子塞進她懷裏，道：“來，把裙子穿上讓媽媽看看，真是的，都買回來了還不穿，不是浪費嗎？”
淺淺又不敢說裙子不是她買的，只好順着媽媽的意，換上了裙子。
“這不是挺漂亮的嗎？”媽媽讚歎道，“比你平時的裝扮好看多了，真不愧是我女兒！”
淺淺沒吭聲，低着頭，局促地想要把不及膝蓋的裙擺拉下去一點——裙擺是蓬蓬裙的設計，讓本來可以過膝的裙擺短到了膝蓋上方來。雖然她也穿不及膝的半身短裙，但至少裙子是服帖在身上的，不會像蓬蓬裙這樣讓她每走一步都感覺有風灌進去了，會……很沒有安全感。
“好了別這麼緊張，來，大方一點，你很漂亮。”媽媽拍了拍巴掌，鼓勵淺淺，“把手鬆開，這種裙子是不會被風吹得掀起來的，頂多就是鼓起來。來，把頭抬起來，挺胸收腹，走兩步給我看看……”
淺淺聽話地按照媽媽的吩咐做了，心裏卻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兒——怎麼跟青樓里的老.鴇調.教姑娘似的？
媽媽滿意地點點頭，又讓淺淺坐下，站到她伸手，拿過一把梳子含在嘴上，一手撩起一縷頭髮。
意識到媽媽要做什麼，淺淺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不就是出去隨便走走嗎？幹嘛又是換裙子又是編頭髮的？
媽媽用梳子不輕不重地在她頭頂敲了一下：“別動，待會兒編歪了就沒美感了。”
淺淺“哦”了一聲，沒有再動。
編好了頭髮以後，媽媽又一一從化妝包里扒拉出了粉餅盒子、腮紅、眼線筆、睫毛膏……
淺淺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當她發現媽媽是真的打算把這些東西往她臉上糊的時候，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表情這麼驚恐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媽媽皺眉道，“放鬆一點，如果你不希望待會兒化出滿臉褶子的話。”
淺淺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臉一下就垮了下去，索性放鬆了緊繃的身體，任由媽媽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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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小時后，媽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收回眼線筆，說道：“好了。”
懷着自暴自棄心情的淺淺睜開眼睛，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愣了一下，發現……好像還不錯？
敏銳地捕捉到淺淺表情的微變化，媽媽得意地說：“怎麼樣，媽媽的手藝好吧？當然這和你的底子好有那麼一丟丟的關係，但關鍵在於你的弟子也是媽媽給你啊……好了，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記得媽媽的好就行。天黑了光線不好，化一點淡妝可以給你增光添彩，你是高中生了，也該學着裝扮自己了。來，把頭抬起來，別害羞，自信一點，知道嗎？”
淺淺看着媽媽，眉宇間的無奈被認真代替。
“很好，”媽媽說著，又從衣櫃裏拿出一個白色的鏈條包遞給淺淺，“這個你挎上試試。”
淺淺接過來掛在肩膀上，媽媽看了，點頭道：“不錯，就這樣。時間也差不多了。”
說完，母女倆就一起下了樓。
走到門口，淺淺習慣性地想去穿帆布鞋，卻被媽媽制止了——
“誒誒誒——你穿成這樣穿什麼帆布鞋啊！旁邊旁邊，那雙你爸爸上次出差給你寄回來的白色小皮鞋，沒錯，就是那雙。”
穿好了鞋子以後，媽媽又叫淺淺原地轉了一圈，確定淺淺這身裝扮三百六十度無一死角，媽媽摸着下巴，近乎自言自語地說道：“簡直完美，迷死十七八個男人應該沒什麼問題，看來明年是真的不用我買巧克力了。”
淺淺：“……我走了。”
說完，她就把媽媽的喃喃自語關在了防盜門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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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走到牌坊下的時候還不到七點，陸燁也沒有來。淺淺等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就習慣性地從手袋裏把手機拿出來，想看會兒小說，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面的石柱靠去。倚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穿着一身白，要是在石柱上蹭了幾片灰就不好了，忙又站直了身子，把手機也塞回了手袋裏。
幾個相熟的街坊鄰居從牌坊前走過，紛紛誇獎淺淺漂亮得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淺淺有些害羞，卻也謹記着媽媽的囑託沒有低頭，而是帶着笑容甜甜地對他們打了招呼。
又過了一會兒，陸燁小跑而來的身影出現在淺淺眼中，他今天難得地沒有穿他千篇一律的白襯衣配黑長褲，而是穿着條紋T恤搭卡其色休閑褲，偏暖卻又不浮誇的色彩搭配，讓他看起來感情清爽，又多出了幾分平時沒有的柔和。
陸燁停在淺淺面前，氣兒都沒喘上一口，就愧疚地說道：“對不起淺淺，我來遲了，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是我來得早了，”淺淺對他搖了搖頭，說道，“再說了，你都等過我那麼多次了，我等你一次也是應該的。”
“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陸燁釋然地笑了，同時也注意到了淺淺今天的與眾不同，他仔細地看了看淺淺，說道，“嗯？你今天看起來……好像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呃……這個，是，我稍微……打扮了一下……”他不提還好，一提淺淺就覺得臉熱，結結巴巴地說道，“是媽媽……媽媽讓我這麼做的。”
“裙子是上次我送給你的那一條？”
“……呃，對。”
“還化了一點妝？”
“嗯……是的，媽媽說天黑了光線不好，化點淡妝補償一下。”
“這樣啊。”陸燁點點頭。
滿以為陸燁會對她今天的裝扮點評一二，淺淺緊張得一顆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她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地抓着手袋——不能拽裙擺，她捏手袋總可以吧？
但陸燁卻沒有再說話，雖然他仍時不時地要看一看淺淺。
幾分鐘后，陸燁終於又開口了，說的卻是：“那我們走吧。”
“啊？”淺淺抬頭看着他，睜大了一圈的雙眼中充滿不解。
“啊什麼啊？”陸燁伸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笑道，“既然都出門了，當然要去街上走走。總不可能一直呆在這兒說話吧？”
說完他就把雙手□□了褲兜里，先行邁開了步子。
淺淺摸了摸被他揉過的地方，暗罵自己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到底在期待個什麼勁兒。心中的失落卻漸漸浮現在了臉上——雖然她不是自己動手的，但也坐姿標準地任由媽媽擺弄了那麼久，那也是很累的好不好，他怎麼可以一句話都沒有呢？
淺淺越想越覺得委屈，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覺得自己真的是蠢爆了，如果沒有聽從媽媽的建議，就穿自己平常喜歡的連衣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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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燁雖然走在前面，卻無時無刻不在留意淺淺的動向，聽得那細微又有節奏的腳步聲停下來了，他也頓住了腳，回過頭去問道：“怎麼了？”
淺淺沒有馬上回答，她捏着手袋，做了好一會兒的心裏建設，才鼓起勇氣問道：“班長，你是不是覺得這樣不太好？高中生就化妝什麼的……”
陸燁不明所以，回答道：“不會啊，現在連小學生里都有化妝的，你是高中生了，化一點淡妝沒什麼的。”
“那是因為我化了妝很醜嗎……”
所以你才會離我那麼遠？
後面半句太羞恥了，淺淺沒好意思說出來，但那一副委屈的表情早已將所有的心思都暴露在了臉上。
很少見到淺淺流露出這樣的神色，陸燁愣了一下，隨即好笑地走過去，在她頭上敲了一下，說道：“想什麼呢？沒那回事兒。你今天很漂亮，漂亮得……”
漂亮得讓我很想親吻你。
漂亮得讓我覺得如果我不站得離你遠一點，恐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對你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
權衡了一下淺淺的承受能力，陸燁最後說道：“漂亮得……我都不好意思站在你身邊了，所以站遠了一點，害怕……嗯……害怕褻瀆了你。”
“噗……”陸燁那一臉小心斟酌用詞的模樣看得淺淺一個沒忍住噴笑了出來，她一邊笑一邊伸手在陸燁胳膊上推了一下，說道，“才沒有呢。班長你今天也很帥啊，哦不是，應該說……”
想到自己即將說出口的話，淺淺的臉就開始發熱，她很不自然地轉移了視線，紅着臉說道：“班長你每天都挺……挺帥的。”
淺淺說著，聲音就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暗自慶幸在這沉沉的夜色中，哪怕她的臉紅成了西瓜瓤，陸燁也是看不出來的。
卻不想對於陸燁來說，就算看不到淺淺的臉色，只聽她的語氣也能知道她是不是害羞了。
他勾了勾嘴角，對淺淺說了一句“走吧”，就再次邁開了步子。
淺淺見狀，忙歡歡喜喜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