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等顧賞從攝影棚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結束了一天拍攝的他此時此刻只想仰在床上一直睡到下個世紀。
陳應似乎還在裏面跟公司的老總談些什麼，一直在會客廳里沒有出來。無所事事的顧賞也只好自己先離開準備直接開車回家。可是他剛想要去車庫取車卻忽然看見街對面隱隱約約一個女孩子的身影。
哎，這不是何半依么？顧賞皺了皺眉，這麼巧在這碰見她了。
看着何半依的樣子應該是剛從百貨大廈出來，手裏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東西，而且臉和肩膀之間還夾着一個電話，跌跌撞撞的幾乎是寸步難行，整個人看起來狼狽的很。顧賞見狀趕緊走了過去。
何半依並沒有看見顧賞，還在大大咧咧地講着電話。
“喂！我讓你趕緊過來，這麼多東西我拎不動，有沒有人性啊你！還有我拜託你下次像內褲這種難為情的東西你可以自己去買嗎？還一口氣買十條，你洗了蘸醬吃啊！”
“……”
“哎？顧賞？”正吼到一半的何半依一扭頭剛好撞見顧賞一臉不尷不尬的表情，稍稍反應了一會兒趕緊對着電話說，“我先不跟你說了，你要是想讓老娘多活兩天就乖乖過來拎東西。”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掛了。
顧賞嘴角抽搐着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那天在宴會上他就覺得何半依跟別的女明星不太一樣，不過沒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不一樣法。再怎麼說也好歹算是個公眾人物，這也太……奔放了。
“你怎麼到這來了。”顯然是沒看出來顧賞此時的心理狀態，何半依直接拎着大小包走到了顧賞面前。
“我剛剛去攝影棚拍廣告。”顧賞看了看何半依手裏拎着的東西，“去逛街了？”
“嗯，買了一堆用不着的。”何半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臉一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特別可愛。
“顧哥，上次在宴會上我喝多了，說了什麼你也千萬別介意。都是酒話，不能信。”
“那天宴會上的事，你不說我也剛想問你。”聽到何半依主動說那天宴會上的事，顧賞趕緊咬住話茬。
何半依抬了抬眼：“問什麼？”
顧賞低頭看了看何半依放在地上的一堆東西，眼睛嘀溜一轉開口道：“要不我請你去酒吧坐坐吧，咱們坐下說，你拎着這麼多東西也不方便。”
“也行。”何半依點了點頭，剛想伸手拎東西卻被顧賞搶了先，拎起來后直奔街邊的一家小酒吧。
何半依也趕緊跟了上去，走在顧賞身邊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搖搖頭道：“不像。”
“不像什麼？”顧賞被何半依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的一愣。
“跟傳聞里的顧賞不一樣。”何半依說著又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顧賞忍不住笑了一下，雖然心裏也犯嘀咕但是表面上卻依舊裝的很自然：“哪裏不像了？”
“我記得傳聞中的顧賞簡直就是個混世魔王，霸道狂魔，除了每天讓經紀人生不如死之外還讓各路導演欲仙丨欲死，臭脾氣上來誰也不慣着而且還經常……”何半依說著，忽然意識到顧賞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立刻覺得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打了一下臉，“不是，呸呸呸……你看我又瞎胡說。我這種人就不能嘮嗑，嘮嘮的就敗道！”
其實秦域的心裏他對顧賞為人的看法並不比何半依好多少，聽到她這麼說倒也沒覺得多生氣，只是擺了擺手然後一笑了之了。
兩個人一路走到酒吧，裏面還很清凈應該是還沒到人多的時候。點好了東西顧賞才想起來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何半依。
“半依，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事？”
“我記得你上次在宴會上跟我說到秦域，然後又說明星就像是奴才，跟錯了主子就好不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啊？”何半依一愣，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跟顧賞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東西，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時間接不上話。
“嗯？”顧賞心裏知道何半依把剛才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所以只是回了一個簡單的單音節詞來重複自己的問題。
何半依眨眨眼睛，眼神似乎是在刻意迴避着些什麼似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唄。顧哥，你在娛樂圈也混了挺長時間，人情世故見多了，怎麼這麼一句簡單的話都弄不清楚？”
顧賞聳聳肩，他其實已經看出來何半依是一心不想把這句話的含義告訴自己，可是這也就足能斷定自己真實的死因她絕對知道一二，所以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顧賞正在想着的時候，他們點的酒上來了。
顧賞看着托盤中的酒，忽然心生一計，眼瞧着嗜酒如命的何半依見到酒眼睛就發直，趕緊將她的杯子斟滿：“算了，不說這些，喝酒喝酒。”
“行。”何半依一見顧賞鬆口了，趕緊點頭答應。
“剛才打電話的是你朋友？”顧賞機智地轉移了話題，盡量挑了一些輕鬆的事情聊。
“男朋友。”何半依笑了笑，“他忙着工作，叫我過來買了點東西。”
“男朋友啊，那他是做哪行的？”
“也是咱們這行。”何半依笑着擺擺手“不入流的小明星，比起顧哥來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會不會。”顧賞笑着舉起酒杯，“別這麼抬舉我。”
“應該的應該的，杜三月，顧主演，哈哈哈……”
兩個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嘮着，酒也喝了不少。
酒過三巡之後的何半依狀態已經是搖搖欲墜，話匣子一打開就更是收不住。從她一出生一直講到她大學畢業，各種場景各種橋段聽得顧賞是一個頭兩個大，恨不能直接找個借口溜之大吉。
而現在，正好是苦情劇的環節。
“顧哥你說我怎麼就這麼慘呢？啊？你說說，我現在出道當這麼個小破明星，有什麼用？等我人老珠黃的時候，誰還記得我何半依是誰？我不指望着千古留名，真的，我只要用我剩下的青春給自己在這攤子渾水裏爭取一席之地就行，怎麼就這麼難呢？”
眼瞅着何半依眼睛裏面開始轉眼淚，顧賞有點慌了：“哎哎，你別哭啊，知道你不容易。咱們誰不都是摸爬滾打熬出來的，什麼圈子都一樣，有的人還不如你呢，你得往前看，哎……別哭別哭。”
“也是。”聽顧賞這麼說，何半依語氣忽然平靜了一些，但是眼神卻依舊迷離說話也有些不利落：“就算我再怎麼不濟，最起碼我這條爛命也算是保住了，不像有的人，最後拼得糊裏糊塗連命都拼沒了。”
“什麼意思？”聽到這，顧賞忽然一下子提高了警惕，有戲了。
“秦域啊……你剛才不是還問我來着么……”何半依喝了口酒，趴在桌子上嘿嘿一樂，“他比我還炮灰，真傻。”
聽到這話，顧賞渾身一僵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引出話來了，但是表面卻依舊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我不太懂你說的。”
“他被他兩個同事當成猴子一樣耍的團團轉，結果他自己都不知道，你說他傻不傻。哈哈哈哈顧哥給我滿上。”
顧賞聽到何半依這話，當時氣就上來了恨不得現在直接拍桌子跟何半依理論。不過，殘存的理智告訴他，這樣做簡直就應了何半依說自己傻的那句話。非但自己重生的事情會暴露，弄不好連飯碗也得丟。所以現在，他也只能忍着盛怒將事情的始末經過問的仔仔細細。
“他的兩個同事為什麼害他？”
“為什麼？顧哥，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啊，害他的目的還能有什麼？剷除異己趨利避害走向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啊。”何半依擺擺手，“至於秦域的經紀人，他的目的只是丟卒保車，老套路了。”
“可是秦域是他經紀人一手帶出道的。”
“那怎麼了？他也有他自己的算盤。”何半依說著喝了口酒，“秦域經紀人手下一共有兩個明星，雖然另一個人的名字我不能說，但是另一個的人氣確實比秦域高多了。”
“所以呢？”
“但是你知道為什麼他比秦域人氣高么？因為秦域的那些緋聞、謠言還有照片，全是他一手策劃的。”何半依越說越來勁，臉上的笑容更是越發燦爛，“秦域當時傻的可以，真以為自己是這麼倒霉幹什麼都被狗仔跟着，他怎麼不動腦子想想，以他的人氣他何德何能讓狗仔天天圍着他轉？其實全是別人安排人跟着他拍的。”
“可是……秦域的經紀人呢？他不管？”
“起初秦域的經紀人不知道這件事。這經紀人也是夠蠢，自己手下的明星屢屢出狀況也不知道找找原因。後來可算是知道了，自己手下的另一個明星還是始作俑者，這不是讓他難辦么。”何半依嘆了口氣，“後來，秦域的經紀人一想，這兩個明星是不能同時保住了，那他當然更傾向於人氣高的那一方，後來秦域就直接被丟了。”
什麼？自己所有的緋聞傳言全部都是羅言一手策劃的？！
此時此刻顧賞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對了，心也像是被誰狠狠捅了一刀似的抽痛。原來自己一直視為兄弟的人居然只是想一心害死自己，而自己苦苦哀求着幫幫自己的人居然早就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整件事情只有自己一個人像是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
但同時，秦域心裏也深知，這怨不得別人只怨自己沒那個心眼。
何半依聽到顧賞這邊沒音，自己卻依舊自說自話：“後來可能也是秦域經紀人良心發現覺得秦域可憐，就想給顧賞一部偶像劇，呵，冷藏了兩年啊，整整兩年，就只是給一部爛偶像劇？唉……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域真沒那個命，到了試鏡式上連台都沒來得及登就直接開車走了……路上就出了那場事故。”
“其實顧哥，我覺得這也不賴別人，想要在這個圈子裏混就得多個心眼。每天跟個二百五似的有通告就傻接沒通告就餓肚子，早晚是要吃虧的。”
何半依這一番話下來，顧賞的心情早已經不是可以用憤怒來形容的了。
那種被背叛、被愚弄的感覺在他的心裏翻騰洶湧，氣得他差點把剛才喝下去的酒又全都吐出來。
想想如果不是何半依的話，自己到現在還毫不知情，心裏偶爾還惦記惦記柳揚和羅言，而那兩個人現在一定不知道在哪裏花天酒地逍遙自在呢。何半依說得對，如果奴才跟錯了主子，那麼就好不了。而自己之前跟着柳揚，就是一個錯誤。
何半依已經醉的不行，嘴上還在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麼顧賞也沒心情仔細聽。眼瞅着酒吧的人開始多了，他跟何半依作為公眾人物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私下來往，所以就提議要走。可是這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了他們的桌旁，顧賞還沒抬頭看是誰，那個人就開口了。
“你怎麼在這呢，找了你半天”這個聲音十分耳熟，似曾相識。“不是讓我幫你拎東西嗎？拿過來啊。”
“你急什麼。”何半依猛地一推那個人，“老娘我還沒喝夠呢，你坐下來一塊喝。”
“哎……又喝成這樣，被經紀人知道又得罵你。”那個人責備了一句，扭頭看到了一旁的顧賞。
“這位是……”
“顧賞。”何半依趕緊介紹，“大明星。”
顧賞笑着抬起頭，剛想禮貌性的對着那個人打聲招呼，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在他看到那個人的臉的一瞬間僵住了，而且還是那種完全的，沒有任何徵兆的僵硬在臉上。
耳畔是何半依傳來的半醉半醒的聲音，
“顧賞，這是我男朋友，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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