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訣別高架橋
站得高看得遠。此時此景,我對這一俗語的領悟,特別深刻。
我站在高架橋的最頂端,俯視着楓城的夜景。光怪陸離的燈光折射在海面,波光斑斕,若是近看海面,那一定很美。而站在20米的高空俯瞰,卻只覺心驚膽顫。
長期忍受着身心折磨的我,身體各方面都發出不良訊號。低血糖令眩暈感來勢洶洶,腳底打了一個滑,我差點摔了出去。
一番費盡全力的掙扎后,我總算站穩了,薄而破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濕,涼爽的海風也無法送來絲絲涼意。
我既然站到了這裏,就沒打算活着回去,但是我還沒做好準備,我需要做個告別。
和世界,和小包子。
我大力呼吸了好幾口,急促的心跳總算平緩了些,我抬頭仰望星空。
群星璀璨,月兒高懸於空中。新聞上說今年的中秋節,是百年難遇的最佳賞月之日。只可惜,在這個團圓的日子,我卻要帶着近8月的小包子,永遠的離開世間了。
想到這裏,我騰出一隻手來,撫摸着隆起的腹部。眼淚瞬間竄出,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不舍和愧疚。
這個世界,在給過我短暫的愛后,便加倍贈我怨和恨。他們就連小包子都不放過,尤其是那個渣男,小包子的生父!
不!他程少陽不配做父親,他為了前途,竟然親手傷害了還在我腹中的小包子!
當醫生說,小包子不健康,患有嚴重的心臟畸形和腦積水的時候,我知道醫生已經對我們宣佈死刑了。
但我總覺得,孩子來了就是緣分,既然他來了,那我就該竭力守護他。只要他不拋棄我,我又怎能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何況醫學這麼發達,一切可能有救!
我已經承諾了,不會打擾他程少陽的生活,會安靜的找個陌生的地方活下去。可他嘴上答應了,私底下卻把我拖到了黑診所,打算對我強行墮胎!
我費盡全力,逃了出來,然後站上了這高架橋……
前無路,后無門,我只能站在這裏……
“小包子,媽媽慚愧,懷了你卻無能生下你。可是我真的儘力了,黃泉路上太孤獨,媽媽陪你走吧,反正,我已生無可戀……下一世,媽媽會變得強大,到時候你再回到媽媽肚子裏,好不好?好嗎?”
我多希望我的悲憤,能化為詛咒,詛咒那些傷害過我們母子的人!
“我詛咒你們,詛咒把我和小包子逼迫到這一步的所有人!尤其是你,程-少-陽,我詛咒你日日夜夜,被內疚所折磨!!”
一陣海風襲來,我不知道海風能把我的聲音帶到哪兒去。沿海的周邊是娛樂街,燈紅酒綠,觥籌交錯,又有誰會注意到置身高架橋的我呢?
我悲痛的閉上眼睛,雙手托住腹部,想像自己是毫無重量的羽毛,讓自己跟隨重力作用,往下飛去。
急速的下墜,海風灌滿我的耳朵,但我卻迎着風睜開眼睛,想在臨死一刻,再認真的看一眼這世界。
別了,雖然有很多不甘和遺憾。倘若能有來生,我定要活得精彩,給傷害過我的人,狠狠一擊……
可我知道,對於不諳水性的我來說,我已經離海面不到三米了。死神,馬上將會來帶走我們母子。
我閉上眼睛,面含微笑。不管我的人生有多悲戚,但至少在死亡這刻,我要讓笑容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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