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嚶嚶嚶
其實對於借屍還魂這種事情,楚清黛這個古人比徐虎接受力要強的多,古人信封生死輪迴,她不過是借屍還魂罷了。其實也可以想到,就她那副破敗的身子,吐了一口心頭血又那麼直直的倒下去,哪裏還能有命在。
等再次睜開眼看到這個夜叉般的男人,想到剛才做的亂七八糟的夢,她差不多就能弄清自己的處境了。再看穿着一身破舊棉襖,趿拉着草鞋的男人可不就是夢中那個楚大妞嫁的人。
等到徐虎一聲略帶欣喜的“大妞,你醒了?”更是把還帶有一絲希望的楚清黛直接打進了地獄。
楚清黛以前的身子簡直就跟紙糊的一般,其實她也不僅一次盼望過能得一個健壯的身子,但是現在成了楚大妞,她的頭一陣陣的發暈,果然她就是一個命薄的人,上一世孤苦無依,這一世又是孤身一人。想到這裏她的眼淚不禁又落了下來。
見楚大妞落淚,徐虎有些手足無措。他這個人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以前楚大妞跟他動起手來跟男人比起來也絲毫不遜色,他也下得去手,但是現在見她在那裏期期艾艾的哭,頓時整個人便矮了一大截。
“大妞,你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餓了沒有,先喝口粥吧。”徐虎說道。這幅低三下四的樣子跟那天晚上他目眥盡裂的動手打大妞的樣子還真不像是一個人。
楚清黛聽到她喊大妞這個名字,身子就是一顫,恨不得立馬昏死過去,剛才她只顧着傷感自身了孤苦無依了,根本沒考慮到別的問題。現在被徐虎這麼一叫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在那亂七八糟的夢裏楚大妞是早已經成了親的,嫁的正好是眼前這個男人。
楚清黛是大家閨秀,雖然生活的那個朝代對女子的約束並不是很嚴格,但是基於她舅母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楚清黛一直被養在深閨,所接觸的男人除了兩個舅舅也就是侯府的幾個表哥了。當然這也僅僅是有所接觸,唯一接觸的多的也就是自幼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也是跟他有婚約的小表哥。
不過她的表哥是侯府貴公子,從小也是金尊玉貴長大的,身邊的丫鬟成群,那份兒精緻比女人也不差什麼,她哪裏見過徐虎這樣腌臢的男人,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侯府在外面跑腿的小廝也比徐虎體面些。破爛的棉襖,腌臢的面孔,以及那壯碩的身形,只看了那麼一眼楚清黛就恨不得立馬暈死過去,但是現在的她早已經不是原來那副破敗的身子了,就算是想暈倒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她甚至連四周的環境都來不及打量,如果能分出心看看四周的環境,或許她就能兩眼一閉直直的倒下去了。
楚家豪富,就算是大部分家業被侯夫人攥在手裏,但是楚清黛手裏仍舊十分寬裕,雖然她不爭氣,但是楚家的下人卻仍舊有很多忠心耿耿的,往往會送東西過來孝敬,楚家幾個最賺錢的鋪子跟莊子都在她奶爹以及幾個奶兄手裏,他們都是楚家的世仆,除了楚清黛就算是侯爺的面子都不給,要不然侯夫人也不會投鼠忌器,只能在楚清黛的性情上下功夫。
從小到大楚清黛的吃穿住無一不精緻,就算是吃口青菜都要用十幾隻鴨子做輔料,而反觀現在的住所,不過兩間屋子,坐南朝北長年不見陽光,尤其是現在是深秋,透出那麼一股子陰冷來。糊在窗戶上的紙已經說不清楚有多久沒換了,烏漆嗎黑的雖然是白天,但是屋子裏仍舊黑乎乎的。
至於他們的卧室除了一個大炕也只有一個座櫃放在炕上,這還是楚大妞的陪嫁,炕上只有兩條帶着補丁的被子,而地下則是空無一物,連個梳妝枱都沒有。而徐虎端着的碗裏是一碗稀粥,說是稀粥還真是稀,裏面的米幾乎能映出影子來了。
如果換成別的有見識的人或許第一時間就是觀察周圍的環境,然後再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反應,但是楚清黛卻第一時間哭得不能自已,別的全然不顧。
不過陰差陽錯的這也恰好捏住了徐虎的軟肋,他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再加上這次到底是他那一巴掌惹得事兒。再加上楚清黛病了這麼一場,這幾天幾乎滴水未沾,整個人看的似乎都瘦了一些,哭起來也有了幾分嬌弱之感,徐虎難得的生氣了幾分憐惜之情。
“好了,別哭了,這次是我的不對,下次我不動手了。”徐虎臉上有幾分尷尬的說道,讓他跟人打架出力氣沒的說,但是跟媳婦兒賠不是,這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徐虎這麼一說,楚清黛也想起來深夜那天晚上徐虎那十分兇狠的一巴掌,那時候她還以為是到了地府,哪裏知道竟然是真的,雖然過了好幾天,但是臉上似乎還是火辣辣的疼,當下哭泣的聲音竟然更大了些。
媽的,徐虎就算有耐心但是卻也是有限的,他都這麼低聲下氣了,但是這婆娘卻還這麼蹬鼻子上臉,哭個沒完,當下把臉就是一板,露出了幾分兇狠的樣子。正在艾艾哭泣的楚清黛見狀整個人一縮,哭聲小了一些。
“把粥喝了。”徐虎把碗往楚清黛手裏一塞,楚清黛不敢不喝,這個男人可是會打人的,再說這麼幾天她幾乎沒有進食,的確是有些餓了。以前楚清黛的胃口比貓兒還小,但是楚大妞卻不是,手裏端着那碗粥,楚清黛覺得自己竟然前所未有的餓。
她頂着徐虎的黑臉喝了一口,然後就有些痛苦的乾嘔,她哪裏吃過這麼腌臢的吃食,以前就算是喝粥那也是上好的胭脂米,碧粳米,小廚房熬得米油都出來了,透着一股子米香她能喝上少半碗楚嬤嬤幾個都能高興的直念佛。
現在的這碗粥,米用的是陳米,徐虎一個大男人還能有什麼講究,能把它做熟已經十分不錯了,至於口感根本不用報什麼期望。
楚清黛大病初癒,嘴裏俱是被灌藥留下的苦味,剛剛喝了一口下去簡直就跟喝中藥一般。以前就算是喝葯綠菊也會拿了果脯或者蜜水來給她甜嘴,現在哪裏是吃東西簡直是受罪。楚大妞一口吐了,徐虎的臉黑的簡直不能再黑。
不過卻也沒想到這是楚清黛喝不下去,只當是她大病初癒沒有胃口,徐虎眼裏的楚大妞可不是一個會糟蹋糧食的人。
“你想吃些啥?”徐虎虎着一張臉說道。
“我,我想吃碗冰糖燕窩。”楚清黛見徐虎說話便小聲的回到。楚家原是江南人士,就算是在京都待了那麼久,但是楚清黛說話仍舊有那麼一股子吳儂軟語的柔美,現在儘管換了一句身子,但是話音卻也帶了幾分出來。
不過就算這聲音聽得徐虎心裏發軟他仍舊黑了臉,“你想吃啥玩意兒?”還冰糖燕窩粥,她咋不說要吃龍肉呢。燕窩他倒是聽過,但是那種金貴的東西哪裏是他們這種人吃的。當下也懶得再搭理她,直接端着碗出去了。
見徐虎走了出去,楚清黛稍稍鬆了口氣,她剛才還以為徐虎又要打她了。她大病初癒,又被嚇得不輕,等徐虎一走,心神便放鬆了一下,但是卻還是害怕,連動都不敢動。以前如果她能主動說想吃些什麼東西,一屋子人簡直就跟過年一般高興,現在只不過想吃碗燕窩粥竟然還要冒着被打的風險。
其實她也看出這個家的家境不好,要不然她也不會說想吃燕窩,這種東西以前她那裏可是常年不斷的,在楚清黛看來這已經是十分普遍的吃食了。
徐虎黑着臉端着那碗粥出來,正好碰到了馬大娘,見到他馬大娘關切的問道:“虎子,大妞這是醒了,精神怎麼樣?”
雖然尷尬,但是徐虎仍舊說道:“大娘,能不能借我個雞蛋,再麻煩你給大妞做個蛋羹吃。她胃口不好,剛才喝了口粥,又吐了出來。趕明兒我就還你。”徐虎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陣火辣辣的,雖然他小時候沒少厚着臉皮在馬家蹭吃蹭喝,但是現在都成家了,哪能跟以前一樣,再說前幾天借的馬三那一塊錢的葯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
馬家老兩口都是好性子,見徐虎這麼說也沒推脫,便說道:“行,大娘一會兒就去做,這病人難免都想吃口好的。再說了大妞嫁進來也有一個月了,說不得已經坐下了胎,你可不能再跟那天晚上似的隨便動手了。這女人可跟你們這些糙漢子不同,就算平時看着再健壯,那骨子裏也不一樣。”
雞蛋這東西是個精細物件兒,馬家雖然條件要好一些,但是也只有小孫子狗蛋兒隔三差五能吃一個,馬大娘燉的雞蛋羹一絕,不過幾分鐘一碗噴香的蛋羹便出鍋了。
楚清黛正半躺在炕上,她大病初癒不過這麼一會兒工夫精力便有些不濟了。不過見徐虎進來她還是瑟縮了一下。
徐虎把雞蛋羹遞到她手裏,說道:“給,吃吧。”那樣子似乎在說,你再敢吐了,我給你好看。
楚清黛是的確餓了,雞蛋羹燉的十分軟嫩,不過滴了幾滴醋調味兒,但是卻芳香撲鼻,她試探性的吃了一口,雖然不是燕窩粥但是卻也覺得尚能下咽,便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