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結局（九）

西之國是妖怪的國度，在幾百年前，當犬大將還是這個國度的王時，西之國幾乎是所有妖怪國度中最強大的國家之一。可自從犬大將為了一個人類公主隕落於龍骨妖手上后，西之國便開始走下坡路了。如果不是還有西之國強大的皇子殺生丸的存在，只怕西之國早就被吞併了。可這百年來，因為殺生丸久不歸西之國，西之國的國力其實早已經每況愈下。

但是情況在五年前改變了，一直在外的殺生丸殿下突然返回了西之國，並且繼承了西之國的王位。作為一名血統高貴力量強大的純妖，殺生丸成為了西之國的王，並且帶領着這個已經沒落的國家走向繁盛。在妖怪的認知中，本身就是弱肉強食這樣□□裸的叢林法則，所以只有殺生丸足夠的強，就有許多妖怪甘心臣服於他。

西之國一天天變得更好，很快便不輸於當年犬大將在位時的盛景。而在西之國更是有傳言，犬大將的正妃，那位高貴強大的凌月仙姬竟然也返回了西之國，據說……是為了替殺生丸選出一名正妃才特地回來的，所以最近的西之國，非常熱鬧，無數或妖嬈美麗或天真活潑或高潔冷漠的妖怪們都在往西之國國度趕去。

聽到這個傳言的時候，夏清正剛剛踏入了西之國的領地。在那一瞬間，她心中什麼感情都沒有，失落、難過甚至悲傷，都沒有。她只是很淡漠的聽完這個傳言，然後步伐平穩的繼續向前走去。

但是她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將會面對的是什麼，夏清都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定力。她或許很喜歡殺生丸，可對她而言，卻並非失去了殺生丸便失去了一切。她會難過和痛苦，但是等這份感情消淡的時候，一切也就如水面上漾起的波紋一樣了無痕迹。

夏清有的時候也覺得，像她這樣天生冷清的魔神，像她這樣在洪荒成長起來的人，其實是很無情的。

現在她還喜歡殺生丸，所以還有耐心去求證事情的真相，還渴望着能獲得一份溫暖——洪荒中的人，對羈絆和到手的溫暖總是很珍惜的。可當她不喜歡殺生丸的時候，夏清右手捂着胸口，那裏的心臟正帶着韻律輕輕跳動着，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只是平靜無波的跳動着——或許她會沒有一點感覺的殺死殺生丸也說不定。夏清毫不懷疑，當殺生丸對她而言什麼也不是的時候，當殺生丸妨礙到她之後，她真的會毫不留情的殺死他。

對夏清而言，一旦羈絆斷了，那麼就不必珍惜了。她這次來西之國，要麼迎來她期待的結局，要麼就是親手斬斷和殺生丸之間的羈絆。之後她會回到洪荒，再次做回她肆意任性自由自在的魔神。

如果殺生丸已經不再是值得她停留的人，那麼夏清只會選擇轉身離去。她不會低聲下氣的請求殺生丸的憐憫，也不會翻臉直接殺了他（只要他沒有妨礙她）。

因為一旦羈絆斷了，對夏清而言，殺生丸不過是沿途路上無關緊要的風景，或許曾經流連過，但是當走過那片風景時，她也不會有什麼留戀。

夏清的旅途到一半的時候因為某件意外而中止了下來。在西之國的邊境的一個佈滿妖氣的山頭，夏清發現了一個有趣的……靈魂。哦，或許有趣這個詞還不足以形容這個靈魂的奇異，這是一個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靈魂，這個污濁骯髒的靈魂時包裹着濃厚到極點的負面情緒和瘴氣。

甚至於，以夏清輕而易舉就能毀滅這個小千世界的實力，在第一瞬間的時候竟然都沒能發現這靈魂的本質。因為……實在是太污濁太骯髒了，這個靈魂不是來自於世界的造物，而是後天強行拼接在一起的，低劣、骯髒、噁心。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骯髒的好像怎麼也打不死的靈魂，竟然成了魔。是的，魔。當夏清發現這一點的時候真的是非常的驚訝，她從沒想過竟然會有人在小千世界成魔——即使是玄霄，也是在離開小千世界來到洪荒才成魔的，魔的力量不亞於跟腳非凡的妖族和洪荒生靈，而這樣強大的魔竟然在這裏出現了。真有意思，不是嗎？更何況，這個靈魂——還是很熟悉的存在呢！

奈落，沒想到當年竟然沒有死，並以這樣的方式活了下來。這真是……太有趣了！

陰森詭異的山澗里陣陣陰風颼颼的掛着，那種宛如凄厲嚎哭的聲音若是普通人只怕會嚇得半死。不過對於在洪荒什麼沒有見識過的夏清而言，這些呼呼響的風……其實還蠻有意思的。雖然顏色看起來是難看了一些，但是吹起風來聲音還是很有意思的。一邊慢悠悠的往山上走，夏清一邊在心中認真的想着等日後回了妖族是不是也要在妖族佈置這樣的陣法。

“出來吧，奈落。”站在山巔，夏清環視了周圍陰森恐怖的環境一眼，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輕笑着。

如霧般的黑色突然聚集了起來，那種邪惡骯髒的感覺，比起當年更盛，雖然在夏清眼中還是螻蟻而已，但這種力量……當世恐怕無人是他的對手了。夏清挑了挑眉，有些驚訝，以奈落的野心，擁有這樣的力量之後不該窩在這種地方種蘑菇的啊？還是說……他根本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

夏清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奈落本來只是人和妖怪拼湊起來的半妖，之後又被披着桔梗皮的她給凈化了，能保下自己的靈魂並且墮落成魔，奈落其實已經很不錯了。而且……奈落於洪荒的魔不一樣，如果說那些魔族是純正的黑暗殺戮和肆意，那麼奈落就是污濁的骯髒和*。

……大概是心魔的一種吧？夏清不負責任的猜想着，她對於奈落並不算上心，念頭不過一閃就拋到了腦後。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山巔上空浮現出來的被黑霧裹着的只有人頭的奈落，露出一個溫柔的寧靜的笑容：“奈落，你要不要做我的僕人？”

於是夏清在西之國的時候，身後就跟了一個長相英俊卻有些憂鬱的黑髮僕人……╮(╯▽╰)╭

奈落當然不是什麼小白兔，他之所以會答應夏清近乎無理和折辱的要求，只是因為夏清足夠強大，強大到他在她面前不過是一隻螻蟻。而且，這麼多年，他因為當年受到的重創一直被困在那座山周圍，而選擇跟着夏清——至少他獲得了力量以及自由行走的權利。

而夏清給奈落的，只是一件在她眼裏算得上廢物的四魂之玉。那枚四魂之玉的力量引得這個小千世界的人追逐渴望，可在夏清眼裏卻是連看都看不上。要不是這四魂之玉是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手信，夏清早就把它扔了。現在給了奈落……正好廢物利用嘛，反正奈落看起來挺在意那四魂之玉的。

“請上車，主人。”低啞磁性的醇厚男聲低低的響起，奈落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輛看起來異常華麗的馬車，此時他正微微躬身，以一種臣服恭敬的姿態請夏清坐到那華麗的馬車上去。

夏清愣了一愣，她倒是從來沒想過奈落做這份活也挺得心應手的。不過嘛，奈落這個……魔倒是很聰明就是了。夏清喜歡聰明人，尤其是喜歡會給她解決瑣事的聰明人。

所以她就從善如流坐了上去……不過十二單什麼的，夏清堅決不穿。那種衣服……呵。

“奈落，你現在的氣息古里古怪的，你還是半妖呢？還是完全墮落成魔了？鬼蜘蛛的執念沒有再影響你嗎？”靠着車壁，夏清懶洋洋的用手撐着頭，唇角帶着一絲淡漠的笑隨口問道。

坐在馬車前面趕車的奈落的動作頓了一下，他蒼白修長的手指緊了緊，然後才恍若無事般的回答道：“鬼蜘蛛現在已經無法影響到我。”

“哦，這樣不是很好嗎？”換了個姿勢，夏清唇角的笑容涼薄而不屑，“其實我挺欣賞你的，一直都是。你很聰明，也夠狠，你這樣的人在什麼地方都能有一番大作為。”夏清唇角的笑容越發的譏諷，她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那就是像奈落這樣的人，最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最容易被野心所迷惑。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正因為有缺點，這樣的人才值得用。帝俊哥哥之前不是還說妖族事情繁重么？不如把奈落帶回去好了，這樣的一個梟雄，不榨乾他所有的用途好像有點對不起奈落的能幹。而且……如果給予奈落永生不死、強大的力量，他大概會很樂意被使喚吧？

“主人，前方就是西之國的國都了。不過近日來趕往西之國的女妖太多，所以想要進城恐怕要等一段時間。”奈落平靜無波的聲音傳來，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不過如果您想馬上進去，也是可以的。”這句話尾音里，帶上了奈落一貫的譏諷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