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蝦籽餃面
記得寧珩剛剛傳了一份原料清單給鍾嘉卉,姜百萬的心跳得很快,找出自己的u盤就跑過去,打開文件傳送一欄,清單真的在“已發送”文件夾里。她的心快要爆炸,發抖着把u盤插.進接口,時刻留意門外的響動。要知道,這麼做太冒險,如果寧珩或者鍾嘉卉中途進辦公室拿什麼東西,她恐怕會被扭送派出所。
不過十幾kb的文件一秒就下載好了,她做賊心虛,手腳冰冷,一兩秒之間彷彿就已經走過刀山火海、萬丈深淵,如同在虛無時空裏漂浮一萬年那樣長。把電腦恢復成原樣后,她拔了u盤就跑回休息間,氣喘得厲害——真是走了狗屎運,得個腮腺炎使得寧珩帶她進私人休息間,恰好他要開部門例會離開了一會兒,她順利拿到了岐黃仲景丸的採購清單,一種大功告成的興奮感和對寧珩愧疚感交織。
藥性席捲而來,她滿身大汗,眼睛睜都睜不開。最後確認一遍u盤已經放進包包的隔層里,她倒在枕頭上睡死過去,期間陸陸續續做了許多夢,夢裏的自己時而飄在酒會上空,時而被吐火的大魔王追趕,一雙手牢牢拉着自己,飛過山川,潛入河流。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鈴聲吵醒,睜眼就看見寧珩背對着她正在接電話。他的黑色西裝外套搭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床頭柜上放着一個小碗,隱隱有些藥味。床邊有一把摺疊椅子,難道他剛才坐在那裏看她的睡相?
掛了電話后,他轉身,“吵醒你了?”
聲音很低,很柔。
姜百萬覺得很熱,不禁摸了摸腦門,那裏出了一層薄汗。後背被汗浸濕,口巨渴無比,看來剛才發了許多的汗。寧珩就像她肚子裏的蛔蟲,倒了一杯水過來,她接過仰頭而盡,愈發覺得自己剛從水裏撈出來,周身都潮潮的。
寧珩掀開被子摸了一下床單,一朵輕輕的笑雲掠過他的唇角,眼中盪出促狹的漣漪,“多大的人了,還尿床……”
“那是汗!”姜百萬高聲強調,剛剛升起一絲曖昧的暖意就被他一句話打飛。
“我知道。”寧珩眼中閃現捉弄人得逞后的得意。
他越來越愛逗她,她越來越容易上當。這是周瑜打黃蓋的願打願挨還是夫唱婦隨的心有靈犀?姜百萬甩開頭,一眼看見了碗裏一團深色的糊糊,她好奇地指着問:“這是接下來要吃的葯還是……塗在臉上的?”
“你猜?”
姜百萬腦子有點糊,“這……這是——岐黃仲景丸?”
“兩顆。”
她瞪大眼睛,“太……太奢侈了啊!”
“我這裏別的沒有,就是不缺葯。”土豪寧珩端起小碗,作勢要給她塗在患處。
“等等!”姜百萬擺擺手,摸了摸自己額頭,燒像是退了,“我去洗個澡,出來再塗。你能不能借我件衣服穿?”
寧珩在衣櫃裏挑了件看上去很普通的白襯衫,托在手裏送到她的面前,她伸手要拿的時候,他又移遠了些,“穿了我的衣服,就是我的女人。”
姜百萬腦子清醒很多,這下開始反擊,“你多給我幾件衣服,一個月內我保證帶回一群你的女人。”
“隨便你。穿不穿我的衣服,你都是我的女人。”寧珩把衣服給她,略帶侵略和挑釁地說。
姜百萬裝耳聾,卻紅着臉跑進浴室。
寧珩出去后帶上門,在辦公桌后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鼠標、屏幕還在登陸狀態的oa界面,轉頭望着休息間緊閉的門,若有所思。幾秒后,他提起內線電話,“我讓你調查的事,跟進情況如何?”
鍾嘉卉說:“顏霖最近沒什麼動向,並沒有像您預料得那樣一夜暴富、揮金如土,也沒有再參加賭博活動。”
寧珩眉心一緊,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件事先擱置着。上次我說要低調地收購市面上署名‘萬維’的畫作,據我所知,已經收得差不多了。”
“是的,市面上萬維的畫作並不多,大概二十幅左右,價格都很便宜。但是有些畫廊聽說了這個消息,似乎在四處打聽萬維的下落和新作。這個畫家很神秘,手機號什麼的從不留給別人,基本上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寧總……我能問問您收集他的畫作是為了什麼嗎?”
“我個人很欣賞他作畫的風格,想物色一幅作品送給董事長當生日禮物。但是他的知名度不高,畫風亦不討喜,這類畫家要不埋沒一世,要不紅透半邊天。我覺得讓藝術家的價值被社會肯定,也是對藝術的一種尊重。”寧珩根本連姜維的畫都沒見過,如今信口開河倒也說得頭頭是道。
有的男人的愛只掛在嘴上,有的男人從來不說,卻默默用實際行動滴水穿石。本來只想看看那個求把他ps掉的姑娘到底是什麼貨色,發現她心無城府還動不動遭小人陷害,越來越放心不下她。既然放心不下,那就不要放下了。
鍾嘉卉歷來以寧珩馬首是瞻,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信服的問:“那麼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把價格炒上去。”寧珩輕描淡寫一句,幾乎改變了姜維以後的人生,不過這是后話。
寧珩退出oa,再次望向緊閉的休息間門。
覆蓋半面牆的落地窗外,玫瑰色的夕陽浮在一片薄薄的霧靄中,給幾片厚雲鑲上橘色的金邊,即將歸巢的鳥在薄雲間盤旋着,漸漸幻變成一個個小小的黑點。天地就像一張無形的網,束縛住每個渴望自由的靈魂。有人也向御通製藥撒開一張網,寧珩要在逮住始作俑者之餘,撒開自己的網,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只需攤開手掌,等待放飛的小鳥疲倦地落在他的手心。
但是,當母親賈萊思親昵和拉着裴景筱忽然推門進來時,一切又似乎不在掌控中。寧珩起身,鍾嘉卉跟在賈萊思身後抱歉又驚慌地望着他,她似乎也不知道董事長夫人搞“忽然襲擊”,先去行政部跟裴景筱寒暄了一陣,又忽然來到了寧珩的辦公室。
母親探望兒子天經地義,誰敢攔着太后鑾駕?
寧珩不悅地瞥了一眼裴景筱,引着賈萊思坐下,親自倒水。原來,他母親今晚約了裴太太打麻將,順便來接裴景筱和他一起吃個便飯。賈萊思是個早年留洋過的新女性,思想開明,從未對寧珩表達過想選誰當小兒媳婦的想法,但可能是受到寧殊貴的慫恿,也不得不多跟裴家來往。
“晚上我恐怕沒空。”寧珩看了一眼腕錶,“約了人。”
“不能推掉嗎?”賈萊思有點失望,“裴太太剛從意大利回來,還給你帶了禮物。”
“我約的人,很重要。”
“啊,那就沒辦法了。”賈萊思聳聳肩,安慰性地拍了拍裴景筱的手背,“寧珩是個工作狂,晚上不是在加班就是約了生意夥伴談合作或者應酬。”
裴景筱很尷尬地笑了笑,夏奈爾經典色號的唇膏襯得她的皮膚雪白嬌嫩,但仍無法讓現在的寧珩多看她一眼。她不禁想起過去那個站在雪地里一直等她出來的“窮小子”gustave——當時她不明白,自己和gustave物質條件的差距如此之大,他為何敢那樣堅決而勇敢地追求自己,她承認他看起來很帥,即使很廉價的衣服都能穿出阿瑪尼的水準,可如果真的答應他的追求,自己不知道會被多少朋友笑話,會被多少追求者非議不已,她不會給這樣的留學生少奮鬥二十年的機會。而她回國后,聽母親提起御通集團寧董事長的小兒子寧珩、又看了他在財經雜誌專訪時拍攝的照片后才頓悟——gustave有着遠遠優於她的家世,他對她的追求絕對不會是高攀。
一場本該溫馨浪漫的異國情緣,在她門第之見和虛榮心的作用下付之東流。
“既然這樣,我和小裴就先回去了。”賈萊思飲下半杯花茶,指了指休息間,和善地望着裴景筱,“補個妝,你等我一下。”
寧珩一怔,站起身來,又坐下沉默不語。
五分鐘后,賈萊思平靜地從休息間出來,整理了一下圍巾,說:“下次媽媽再來約你共進晚餐,一定提前排個預約。我們走了,你不用送。”
話雖這麼說,寧珩還是送她們到電梯口,折回來打開休息間的門,姜百萬一臉驚恐地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他的襯衣和她自己的黑色秋褲,光着腳,吹風機還放在一旁。寧珩環視一圈,被子掀開半邊,床單微微凌亂,浴室的水還未拖乾淨,是個正常人都會懷疑他們下午做了什麼好事——即便他倆其實啥也沒幹。
“剛才進來的……是誰啊?”姜百萬緊張地問,還不等他回答就滔滔不絕,“你們長得挺像的,該不會是你媽吧?我的老天!她進來見了我吃驚得都說不出話了,問我叫什麼名字就進了洗手間,出來時叫我把衣服穿上,說天冷,完了就出去了!”
賈萊思若不是有這樣淡定至極又知進退的性格,怎能當得了御通的太后?她如果想問,過陣子自然會問,見他房裏有個剛洗好澡的女人她高興都來不及,自然不會發難,從她走的時候沒有牽着裴景筱的手就知道了。
寧珩不答,轉了話題,“你穿我的衣服挺合身的。”
這是變相在說她壯碩好嗎?姜百萬一聽泄了氣,電視劇里的女主角穿男主角襯衫時都是空蕩蕩的,像套了件白大褂在身上似的,她怎麼穿着比他還合身?“好吧,我從明天開始減肥!”
女人這輩子總是不斷燃起減肥的念頭,又在哪怕是一碗蝦籽餃面的夜宵面前決定明天再減。所以,寧珩根本不把她的話當回事,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饒有興趣地打量她,像她以前鑒賞那件雍正款藍釉瓶一樣。
明明用的是他的沐浴液,為什麼這股幽幽的香味跟瓶里的完全不同,或許是因為,還混合著女性自身的體香?
姜百萬吹乾頭髮,指着小碗,“對了,沒用完可以打包嗎?喂!你……你!!”話沒說完,寧珩如同餓虎撲食一樣直接把她壓在了床上,雙手按着她的手腕,居高臨下俯看她,眼中的侵略意味如同燎原之火,包裹她全身。
“你不該洗澡。”他壓低聲音說,話音剛落就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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