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德國香腸
眼看太陽已經落山,姜媽媽喊姜百萬趕緊回家吃飯。姜百萬站在廠區門口,見寧珩的車漸漸靠近,心裏暗喜——省下兩塊錢公交費。只是,寧珩告訴她,後備箱裏有他送她的一箱板藍根沖劑等,她鬱悶了很久。
車子開到小區門口,姜百萬拎着一箱板藍根和一個大袋子比板藍根沖劑重得多的東西艱難地向寧珩道謝。寧珩的車子已經熄火,他把後備箱關上,走到她身邊,“重嗎?”
“重!”姜百萬點頭。
“換隻手提。”說罷,霸道廠長就很無情無義地上車走人,噴她一臉灰。
姜百萬一路高唱“你挑着擔,我牽着馬”,吭哧吭哧把東西提回家,把板藍根沖劑踢到一邊,迫不及待拆開神秘大袋子一看,裏頭全是長長短短粗粗細細的香腸,包裝上還印着看不懂的單詞。叫過見多識廣的美食記者細胖子,才知道這全部是德國香腸。
“嗬,還有人給你送禮了。是霸道總裁送的吧?你說他剛從德國出差回來?德國最出名的就是香腸、麵包還有豬手,尤其是香腸,百八十種呢,這一包超市裏得賣七八十,他送你這麼多。哎,見者有份。”細胖子饞兮兮地挑了幾袋,“哇哦——他想表達什麼?小姜,過來,吃吃我的香腸?”
“卧槽……”姜百萬剛好握着一根最大最粗的,頓時覺得邪-惡非常。
“你走運了,霸道總裁愛上你了。”細胖子吹聲口哨,眉飛色舞,“板藍根就是個幌子,他就想找個由頭把他的香腸給你吃。”
姜百萬臉色大變,“沒有吧……”
“他送別人沒有?”
“不知道。”
“這些香腸都是純肉的,一包這麼重,大老遠從國外背回來,就送你一個人,你說他不愛你?”
“說不定他帶回來后發現全部都過期了才扔給我的。”
胡細細雙手叉腰,氣得頭頂冒煙,“不要胡說,多新鮮,我都聞到香味了。他就是愛你!”
“請你不要用‘愛’這個動詞,他一點預兆都沒有,我聽着好瘮人。”姜百萬覺得背後一陣冷風貫入。
“我幫你分析分析。”細胖子笑得猥瑣,臉上兩個酒窩,“我們頭兒叫我加班或者臨時出現場,從來不會想着開車來接我,我報個計程車費他還唧唧歪歪的,而你老闆親自去接你,對吧?”
“對。但那天……”
細胖子對她的理由置之不理,“你先後兩次用他的杯子喝水,他有沒有對你表示過不滿?事後嚴厲教訓過你嗎?沒有。這要是換作我們頭兒,掐死我都會!”
“我又不是故意的!”
“好,你喝水不是故意的,把我給的減肥膏抹在杯子上就是故意的吧?他的嘴一定跟你一樣腫成豬頭,他開除你沒有?這要是我們頭兒啊,估摸着要把我調去洗廁所。”早已把減肥膏拋棄的胡細細想到抹在肚子上時火辣辣的感覺就一陣打抖。
“你們頭兒真兇。”姜百萬評價道。
“現在咱們討論的是你的頭兒。”細胖子不滿道,“我又不期待我們頭兒愛上我,我只要我的江醫生!啊~江醫生,我真想‘將一生’都交給他。”
看着細胖子又開始發花痴,姜百萬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也姓姜。”
細胖子嫌棄地看了她一眼。
當晚,姜百萬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寧珩手捧一束玫瑰而來,大聲對她說“我愛你!”,她不知怎麼地就真的去接了,然後玫瑰全部變成了香腸,寧珩猙獰着拿着一根往她嘴裏塞,說吃不完就不準回去……以至於她被嚇醒之後,還起床又刷了一遍牙。
第二天一早,在寧珩“遲到就扣工資”的起床鬧鐘作用下,姜百萬艱難起床,在餐桌上看見姜媽媽準備好的早餐——一杯牛奶一個白煮蛋和一個小饅頭,和以往不同的是,還多了兩根煎德國香腸。
這種固定搭配在以後的日子裏持續了很久,姜百萬每每坐在餐桌邊就想起胡細細猥瑣的笑容和那句“他就是愛你”,總不由得背脊發涼。
☆☆☆
按照姜百萬和林儷入職的時間,試用期結束的日子是在春節后。聽說最終考核結果也是在節后公佈,不知是不是要讓被淘汰的人先過個好年。早就知道考核結果的姜百萬在自己試用期的最後一個月裏並沒有放鬆,每天還是勤勤懇懇,上頭叫做什麼就做什麼。話雖如此,姜百萬卻不能理解為什麼寧珩直接下了個死任務——寫一份關於藝術品(含古董)估值難的論述報告。這個任務並非下給姜百萬一個人,按照寧珩說的,報告由她和林儷合作完成。
寧珩做事一向走一步想十步,他心中總有個很大的局,你不按着他說的做到最後一步,永遠不知道這個局到底圈住了誰。
阮豪把這個任務傳達給她們的時候,還很鄭重地拍拍姜百萬的背,搞得姜百萬一僵。“小姜,小林,你們好好合作着寫。我們都知道評估部之前發生的那個用假古董騙錢的事件,寧總這麼做的目的一是為了防止此類事件的發生,二是要你們根據現有困難,給出具體解決辦法。這是你們試用期結束前的一個考核,要好好寫。”
姜百萬暗暗往旁邊移了一步,以免阮豪又“習慣性”地故作親切地拍她。
“另外——”阮豪不知有沒有發現她的這個小動作,放大音量,“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警察已經找到了捲款逃跑的錢富多,他騙走的三百多萬沒多久就要回歸。寧總知道這個消息后也非常高興,給每個部門特批了一部分活動資金,明天下午大家下班后都不要回家吃飯了,我做主用這筆資金吃頓大餐,再包一個大包廂大家唱唱歌!還有啊,寧總說要過節了,到時候公司還會發點水果當年貨!”
“哦耶!寧總萬歲!!”大家都歡呼起來,只有姜百萬苦哈哈地想——萬歲個毛啊,這次又發什麼水果?榴槤?該不會又是我搬吧?
第二天的聚會在姜百萬看來特別沒意思,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幾個愛說閑話的女人就不用說了,她左邊的林儷繼續扮演着白蓮花,右邊的阮豪明明沒有喝酒,卻在跟她說話的時候又“不經意”地一會兒拍一下她的手腕,一會兒動動她的大腿,她覺得彆扭,可別人看起來毫無異樣,搞得她很想把中間那個番鴨湯砂鍋整個端起來扣他腦袋上。
在ktv里,大家更是放鬆了,小王唱歌鬼哭狼嚎,小董完全不在調上,林儷在眾人的鼓動下羞澀地拉着姜百萬一起唱了一首《一個像夏天一個像冬天》。本來很溫馨的、歌頌友誼的歌詞從林儷口中唱出來讓她倍感噁心,本來唱歌就難聽的她故意把這首歌唱得更加不堪入耳,搞得林儷也沒辦法唱,她才冷笑一聲放下話筒。
在姜百萬看來,心術不正的賤.人不值得得到友誼。
評估部的狂歡一直持續到凌晨一點半,姜百萬百無聊賴玩手機玩得眼睛都快合上了,桌上的啤酒都喝光,大家才意猶未盡地離開。幾個沒有喝酒且會開車的負責送其他人回去,喝醉了的陳大姐和小董被扶上了阮豪的車,其他車都坐滿了,姜百萬儘管不情願,還是被迫坐上了副駕駛。她算了一下,陳大姐家離這兒最近,自己家是第二個到的,小董家跟阮豪家比較近,他倆剛好順路。
路上車很少,和早上擁堵的情形截然不同,路燈暈出朦朧的白光,像天外來客的眼。姜百萬扛不住,靠着椅背小眯一會兒,不多時,陳大姐家到了,她和阮豪一起把陳大姐扶下車。
汽車又開了一會兒,眼看就到姜百萬家住的小區,阮豪卻沒有一點停車的意思,連轉向燈都沒打。姜百萬咽了一口口水,握緊拳頭不敢出聲,心裏開始害怕。後座的小董發出震天的呼嚕,反而顯得車裏更靜。
過了好一會兒,阮豪才用一種很平靜的口吻說:“啊,小姜你家過了吧?不好意思,我都沒注意,忘了停車。”
“嗯,是啊……”姜百萬轉頭看了一眼他陰晴未定的側臉,不知怎麼了,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手心竟還有冷汗。
“這樣吧,我們先送小董回去。”阮豪又說。
“好的。”姜百萬嘴上這麼說,心裏一點也不希望小董下車。她咬着下唇看看周邊,想起這裏離庄寄嘯家不遠,她掏出手機,萬不得已給他發了條短訊。
“你醒着么!你能不能出來一下,就現在,我在你家附近,有急事。”
車子又開了一會兒,庄寄嘯那兒沒有回復。姜百萬有點急了,直接打了過去,好久好久,都沒有人接。因為玩了一個晚上,現在手機的電量不足10%,她開始發慌。
“打電話嗎?”阮豪問。
“我給我媽媽報個到,她說我敢夜不歸宿就打死我。我跟她說,你會送我回去,讓她安心。”姜百萬聰明地回答。
阮豪笑了一下,說,“好。”
見他很淡定的樣子,姜百萬希望自己是純屬自作多情,上司真的只是一時記性差,並不想對她幹什麼。
“還沒打通嗎?”遇見紅燈,阮豪停車等待,瞥了一下她的手機,“你媽媽是不是睡著了?”
姜百萬又撥了一遍庄寄嘯的號碼,他還是沒有接,可能手機調成了靜音。
乾脆直接打110算了。
小董家到了,阮豪叫來了他的家人,和她一起把他扶了進去。姜百萬腿已經軟了,室外很冷,冷風跟刀子一樣刮著她的臉,她凍得瑟瑟發抖,緊握手機的手泛白,幾乎沒有知覺。阮豪走過來,為她拉開副駕駛的門,“小姜?愣這裏幹嘛,快點上車,送你回去了!”
姜百萬惴惴不安地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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