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精靈後裔
伊迪瑞最近很不高興。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成年儀式將近，族裏開始禁止他再到森林裏閑逛。伊迪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和那個撿來的黑髮青年好上了，有事沒事就去他那裏獃著，把自己這個弟弟冷落了個徹底。
伊迪瑞從出生起，就沒和伊迪斯分開過如此長的一段時間。這種不適應令他萬分焦躁，當天夜裏，他就決定趁着伊迪斯不在去找那個人談談。
“喂，黑髮小子！”伊迪瑞只是在樹屋外面叫了一聲，不等裏面回應，就逕自掀開樹葉跳進了屋子裏。
“呼、呼……嗯、”壓抑的喘息聲從床上傳來，步慕背對着門口蜷縮着，看起來似乎不太妙。
血族蘇醒時需要進食大量的新鮮血液來複蘇體內的能量和細胞，而步慕剛剛從棺材裏爬出來，便遭遇了聖十字會的清剿，匆忙間逃離可沒顧得上帶口糧。沒有血液供給的覺醒令他猶如在烈火中焚燒，渾身的肌肉都變得緊繃並逐漸乾枯，隨着他細微的顫抖而發出詭異的嘎吱聲。
就算如此，這也是血脈純凈的血族才能享受的待遇了，若是換做一個三代以後的新生兒，恐怕早已在離開棺材的第二天便化作一堆看不出原形的焦炭。
“你還好嗎？”伊迪瑞心裏一驚，連忙走到床邊，伸手將他翻了過來。
步慕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伊迪瑞覺得自己甚至能看到那下面細小的青色血管。而在這樣的一張臉上，卻有着一雙異常鮮艷的紅眸。
那雙眼睛因為痛苦而半眯着，裏面閃動的水光比世界上最美的紅寶石還要迷人，以至於伊迪瑞竟沒有第一時間抽身而去，而是小心翼翼地將步慕的頭抱入自己懷裏，輕輕地拍撫着他的背脊，“偉大的生命女神貝露丹迪庇佑你，願你遠離痛苦與疾病，獲得健康與安寧……”
“你出去。”步慕的雙手克制的抓緊了床單，從牙縫裏擠出短促的命令。
伊迪瑞皺了皺眉，“你到底想怎樣？我現在必須得陪着你，我可不想你死在這裏，”他頓了頓，補充道：“會有很多麻煩事的。”
“不走？”步慕強撐起身體，眯着眼將伊迪瑞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彎起了嘴角，“那就留下吧。”
伊迪瑞心中驟然升騰起一股危機感，他還未來得及對步慕的異常表現做出反應，就感受到自己脖子上被噴洒的不屬於自己的灼熱呼吸。下一秒，尖銳的牙齒就刺破了他的皮膚！
“嗯啊——”短暫的刺痛后，麻痹感覆蓋了一切。
步慕環抱着伊迪瑞，身體的本能驅使着他的行動，他大口大口的吸食着新鮮的血液，牙齒中空心的血槽將精靈散發著熒光的血液源源不斷運送往身體內部。
伊迪瑞動彈不得，精緻的臉上掛滿了恐懼的神色，在他的身體裏，一股陌生的快感逐漸升騰起來……
……
清晨，明媚的陽光灑在粗壯的碧綠色藤蔓上，其上垂下的一個個圓球形樹屋吸收了晨光，逐漸散發出甜蜜而清香的氣味，喚醒了沉睡中的精靈們。
伊迪斯如往常般帶着新鮮的水果來到步慕的樹屋，卻意外地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伊瑞，你怎麼也在這裏？”
“啊？”伊迪瑞從呆愣着坐在床上的狀態回過神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步慕——這傢伙正面無表情地起身換裝，狡猾的利用自己高冷的氣場逃避這個尷尬的局面——伊迪瑞懊惱地將自己金色的長發鬧成一團亂麻，才磕磕巴巴地解釋道：“我、我昨天認識到自己之前對布萊克的態度不對，就……就來找他，我們和解了！”
“真的嗎？”伊迪斯似乎還有些疑惑，一雙漂亮的眼睛看了看伊迪瑞，又看了看步慕。後者一如往常地矜持而冷漠，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談話。
“是真的！快把果子給我吧兄弟，我快餓死了。”伊迪瑞站了起來，勾着伊迪斯的肩膀從他手中的盤子裏順了一個蘋果出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伊迪斯似乎有些詫異，隨後無奈地搖搖頭，又給他塞了個果子到手裏然後走到步慕的面前。
剛摘下清洗過的果子上還帶着清透的水珠，伊迪斯拿出其中最大一個遞到步慕面前，笑道：“布萊克，吃一個吧，這可是我們這裏最好的食物，長在距離母樹最近的果圃里，你會喜歡的。”
伊迪瑞聞言一臉詫異：“你又去偷約翰的果子了？”
“我可不用偷，約翰叔叔聽說我有客人，就多給了我幾個。”伊迪斯笑眯眯地說道。
“又是差別待遇，哼，小氣的老約翰！”
伊迪斯對於弟弟的抱怨全做充耳不聞，轉過頭來繼續遞着果子，一臉期待地看向步慕。
步慕看着面前自家主角小天使一樣bulingbuling閃着光的臉，實在不忍心拒絕。他接過那顆果子，木着臉將視線轉向別處，輕輕地“嗯”了一聲。
伊迪斯的眼睛頓時彎成了兩彎月牙，“布萊克，一會兒我帶你出去看看吧。你在屋子裏呆了好幾天，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許能讓你愉快一點。”
步慕點點頭，吃完了手中的水果，沉默地揚了揚頭示意伊迪斯帶路。
伊迪斯率先出了門，步慕路過伊迪瑞身邊時，突然微微彎下腰湊近了在他耳畔輕聲道：“雖然這並非我的意願，但你如今已是我的後裔。不要試圖告訴別人，也無需恐慌，我不會傷害你。”
溫熱的氣息噴吐到敏感的耳朵上，伊迪瑞尖尖的耳廓不由染上一片粉紅。他渾身一個激靈，小聲道：“我，我會變成您那樣嗎？有尖尖的牙齒和猩紅的雙眼？”
步慕一愣，隨即淡淡道：“不，不會的。你將擁有比其他精靈更為卓越的力量和速度，但你仍然是一個精靈。”
伊迪瑞似乎鬆了口氣，他咧嘴一笑，跑到門邊對步慕道：“來吧，我帶您下去。”
步慕的雙腳落到地上，抬首仰望。
這是他第一次身處外面看自己居住了幾天的小小樹屋，顯然大自然的神奇和視覺上的衝擊，永遠比腦海中構思的一個個模糊的畫面更為強烈。步慕努力遏制住自己的驚嘆，維持着漠然的神情跟在伊迪斯的身側向墜星祖林的更中心處走去。
“這是聖馬可泉，我們每日飲用的水就是來自這裏，是偉大的生命女神貝露丹迪的恩賜。”
“這裏是降生池，每一個從母樹中孕育出來的新生精靈都會被送到這裏來洗禮，然後被成年的精靈伴侶們領養。”
說到這裏，伊迪斯似乎想到了自己以前的事，笑着道：“我和伊瑞是從一個生命果里孕育出來的，因為無論如何我們都緊緊抱着對方縮成一團，怎樣也分不開，所以只好一起被馬科里索大人領養回去了。他原本還想要個女孩兒呢。”
聽到主角談論起自己給他們設定的身世，步慕也柔和了眉目。他喜歡設定這些似乎沒什麼作用的小細節，更喜歡當主角講出來時空氣中的那點小小的幸福感。
身邊來來往往的精靈們都有着美麗的面容和高挑纖細的身材，然而即便是這樣，步慕走在中間卻依然醒目。他黑色短髮下是一對深邃的褐色眼眸，鼻樑高挺，嘴唇珉成冷漠而疏離的一條線。
他還穿着那雙最開始的黑色馬靴，每一步走下去，都帶着十足的貴氣與優雅。伊迪斯和伊迪瑞兩人一左一右走在他身側，談笑之間，似乎有那麼一瞬間錯覺一切彷彿本應如此，融洽得完美無缺。
但步慕心裏知道，他不屬於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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