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鮮的片場
路上蘇澈想到一個問題：“呃，花哥，可是難道不用先試鏡么？”
花哥開着車睨他一眼，非常不屑：“試個屁的鏡！你那點小戲份，有那試鏡的功夫，戲都拍完了！”
呃，好吧，他也知道自己戲份可能很少，雖然演的是皇帝，但其實是個小配角來着……不過，試個鏡戲就拍完啦？要不要這麼誇張＝＝
蘇澈第一次來到這種被叫做“片場”的地方，好像在北京是個挺有名的影視基地。
片場裏亂糟糟的，一大堆的人，有人操着什麼方言隔空喊着話，幾個人擺弄着一人高的三角攝像機，還有人抱着各種道具，在不停地走來走去，甫一進來，感覺是亂糟糟地沒個秩序。
簡直也沒個落腳的地方，站哪兒好像都礙人的事，而花哥拉着他，一路過關斬將般的衝著裏頭就去了！
裏頭更是忙忙碌碌，到處都是一堆一堆的人，有人脖子上掛着工作牌，有的人沒有，都在腳不沾地地忙活，簡直也分不清誰是幹什麼的，最後他們終於在一個地方看到了一個感覺挺有范兒的中年男子，在那指點着什麼，旁人不停頷首，中年男子站在那裏，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成導！成導！”花哥衝著中年男子的方向很高興地舉起胳膊揮舞，另一隻手拽着蘇澈飛奔而至。
花哥在這位成導面前簡直如同春風拂面一般，氣兒還沒喘勻呢，就笑容滿面地就同這位導演說開了話：“成導，您看看，這就是蘇澈，照片您看過的——本人是不是比照片更帥？哈哈，以後就麻煩您多多關照啦！”
成導臉上是一點客套的笑，隨着花哥的介紹目光瞥向蘇澈。
蘇澈自然是笑容可掬，正要對成導做一點有分寸的自我介紹，正巧有工作人員來向成導請示，好像是關於道具的什麼問題，成導轉過臉去同來人交談起來，蘇澈只好跟着花哥在一旁等待。
蘇澈以前對這個圈子裏的人事一無所知，不過哪怕僅從剛才的場面來推斷，也不難看出這位成導在這個圈子裏絕對是佔有着一席之地的，花哥已經一改往日的作風，在一旁乾等還陪着一點笑，蘇澈就更是毫無怨言了。
道具這邊得到指示眼看着要走，可是又有人帶着問題來了，蘇澈見狀就想稍微站遠一點，成導已經同這第二個人快速地交談起來，這時就抽空轉過臉來說：“——這樣，我這邊有點忙，蘇澈，你先找個地方等一下，回頭我會安排統籌找你。”說話間對花哥抱歉一笑。
花哥陪着笑地把蘇澈拉到一個不礙事的角落，又壓低聲音跟蘇澈交代：
“剛才那個就是這裏的導演——成導，在這個劇組裏他就是老大，這個導演名氣很大的，拍過的電影很多都拿獎，對藝人的要求也很嚴，不過也都這樣，名氣大的導演脾氣就大，以後你就知道了！往成導劇組裏塞人可不容易，這種名氣大的導演對自己的羽毛都愛惜得很，輕易不會砸自己的招牌——總之你一切儘力而為，他要是說你——這種事肯定免不了——你就好好聽着，絕對不能跟成導頂嘴，哈，你那麼聰明，”花哥意有所指地上下瞄他，“這我就不用教你了吧？”
蘇澈馬上表示自己明白明白都明白噠！
八月份的北京，天氣實在悶熱得可以，整個世界就跟個大蒸籠一樣，他們在背陰處站着也是熱得不行，花哥抓着一頂鴨舌帽呼呼呼地給自己當扇子扇，忽然他給了蘇澈一個眼神，示意蘇澈往一個方向看，蘇澈也已經注意到，整個劇組雖然還在忙忙碌碌，但是忽然之間，好像都安靜下來了。
忽聽“啪”一聲場記板，蘇澈往佈置好的場景里望去。
一架大號攝像機由人趴在地上，緩緩推進影棚里，場景內一英俊少年對着太師椅上一老太爺樣的人物，慷慨激昂道：
“父親！我不會放下我手中的這支筆！不會被他們一恐嚇，就縮頭烏龜一樣地鑽進殼子裏去！只有天下一日還有不平事，我這支筆就不會停！我也不贊成您為了獲得那些英國人的保護，讓他們插手咱們家的生意！我們國家之所以積貧積弱，就是因為受到他們這些外國列強的欺負！”
老太爺眉毛一抖，“啪”一聲把手中茶碗往桌上一拍，氣得站起來直指到少年的鼻子上去：“你這是在跟誰說話！能耐了你是吧！”
……
這還是蘇澈第一次看人拍戲，雖然給熱得不行，但也看出了點意思。
他認出裏面裝扮成少年的那個小生了，房洪俊，國內一線小生，該小生這兩年都挺火的，同他搭戲的老太爺也是個老戲骨，絕對的實力派，經常在電視裏看見他，絕對的演什麼像什麼。
忽然袖子被人一扯，蘇澈回過頭去，花哥一副要中暑的樣子虛弱道：“我不行了！不陪你在這兒坐冷板凳了！你自己在這聽人安排就行，有事call我，拍完自己回家——我走啦！”
蘇澈跟花哥拜拜。
花哥拍拍屁股走了兩步，突然又折回來：“好好表現造嗎！別看角色小，都是機會！造不造？”
蘇澈，造造造！
花哥終於走了，蘇澈回過頭來，忽然聽到一聲：“ng！”
成導的聲音。
成導對少年一招手，少年馬上過去了，成導對他說：“你不要太大義凜然，梁啟超的性格發展是要有一個過程的——你記住，現在你是一個少年，少年心性幾分意氣還是要的，你體會一下。”
蘇澈站在並不很遠的地方，所以隱約也聽到了，少年表示受教，幾個助理一擁而上，擦汗的擦汗，遞水的遞水，補妝的補妝，場景人員動作迅速地去影棚里重新收拾，短暫的休息后，啪一聲場記板，少年激動得衝到了老父面前，父親啊……
整個劇組也訓練有素似的，瞬間安靜了下來。
蘇澈剛開始扎進門來的時候，感覺這裏是亂糟糟的一團，但是經過這會兒的體驗，他發現劇組其實是亂中有序，各司其職。
感覺上就挺正規。
哦，對了，劇組名是《清末民初梁啟超》，少年飾演的梁啟超就是第一主角，他自己要演的則是傀儡皇帝光緒，挺生不逢時的一個皇帝。
接下來這個場景又ng了幾次，總是感覺不到位，後來成導勉勉強強的，總算讓過關了，於是緊接着下一個場景，然後又是一個場景，蘇澈一直安安靜靜地站那等着，後來一看錶，都過了兩個小時了，成導說過會安排統籌找他，不過一直也沒人來。
天氣真的很熱，劇組裏有礦泉水供應，蘇澈剛才去領了一瓶，不過不敢多喝，萬一一會兒上衛生間，統籌再找不到人，到了上午十點的時候，一瓶礦泉水到底還是空了，蘇澈又過去領了一瓶，回來的時候聽見一男一女在後面說話：
“哎，你聽說沒有？要演光緒的那個聽說都沒試鏡哎，直接就進組了。”
“——真的假的？你聽誰說的？”
“誰知道最先從哪兒傳的？反正無風不起浪。”
“關係戶？”
“八成。”
“可是咱們成導不是最煩人隨便往劇組裏插人的嗎？”
“嗨，關係唄。”
兩個人的聲音不大，只是也足夠聽得清楚，蘇澈臉上保持了一點點笑容，若無其事地往回走——成導對他態度冷淡，以後周圍也只會有更多的閑言碎語，如果說有些事情他沒有做過，那麼此時此刻他也許會覺得不忿，可是既然情況並非如此，也就沒什麼好抱怨的。
蘇澈心頭只淡淡地想，這些都是他應得的。
走到一半就看見一個掛着工作牌的姑娘在東張西望，看見蘇澈，姑娘眼前一亮地奔過來：“是不是蘇澈？是不是蘇澈？要演光緒的那個？”
蘇澈臉上帶上了笑：“我是。”
姑娘嘩啦啦地把幾張影印資料往蘇澈懷裏一塞：“我是咱們劇組的統籌，這是你要演的場景，把台詞都記熟了啊，一個小時之後化妝，到時候我還來這找你——別亂跑啊！”說完又風風火火地閃人了。
蘇澈在附近找了個安靜又不礙事的地方，速度翻了翻手上的劇本單頁，其實早在知道要出演角色的時候，他就跟花哥要求過劇本，不過現在看來，對於這種小角色，劇組為了省事，都是只發劇本單頁的。
第三十場、第三十七場……第八十六場，一共是五場戲，其中有三場是跟慈禧太后和愛妃之間的對手戲，一場個人戲，一場朝堂戲。
蘇澈又速度翻回第三十場：
日景仁宮
珍妃趴在長凳上，兩個太監奉命在打她板子，眾宮女太監屏氣凝神，不敢做聲。
慈禧在裏間一邊聽聲，一邊喝茶。
光緒急步而入，渾身發抖地看到這一切，急忙撲進裏間——
光緒：（緩緩跪倒，很是哀痛）親爸爸，您手下留情啊！
…………
蘇澈唰唰唰地翻動了劇本單頁，他很快發現了，他為數不多的台詞大多由“親爸爸”開頭。
（驚痛地）親爸爸！
（遲疑而擔憂地）親爸爸的意思是？
（心驚地）親爸爸，不是這樣的！
（氣質委頓的）這件事，你不要到太后那去嚼舌頭，朕自會稟告給親爸爸知曉……
呃，最後一個有點亂入，不過——親編劇啊，您把人堂堂皇帝編排成這樣，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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