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室友A和室友B
周末時候統籌姑娘把時間表郵件給了花哥,花哥又郵件給了蘇澈。
接下來的一周安排了蘇澈兩場戲,具體時間則介於中午和下午之間,不過要求是早上七點整個劇組在影視城集合,不可以遲到。
這兩天蘇澈都是早早地就來了。
兩場下來蘇澈和整個劇組也比較熟了,碰上誰基本上都可以聊上兩句,有人從他眼前路過,蘇澈差不多都能很快地叫出對方的名字。
張口就叫出對方的名字,其實對對方來說,是一種不着痕迹的恭維。
有人會認為這麼多雜七雜八的人,怎麼可能記得住,然而每個劇組人員脖子上都掛着一個胸牌,上面很清楚地寫着他們的名字,只要你用心,一次兩次的總能記住。
劇組裏的工作其實很累很繁瑣,所以偷個空大家就要聊個天解下乏。
等戲的時候蘇澈很快地了解到剛剛劇組又有誰誰誰中暑了,靠,每天都得倒下兩個,不然這一天的工簡直就不完美,另外昨天道具組的誰誰誰早上迷迷糊糊地坐反方向了,害得大家要用的道具到處找不着,弄得人仰馬翻的,到今天還被他們組長逮着狠批,唉也算倒霉了。
你會很容易地發現,頭頂上的大太陽雖然還是那麼的活力四射,但是和劇組的關係融洽了,整個環境無形中就會舒服很多。
許雲老師過來了,這幾場都是許雲老師和飾演珍妃的女明星在同他搭戲,這兩位有一定的名氣和資歷,大概也是自覺同蘇澈不是一個出身來路,所以不上場的時候一向不怎麼理他,不過蘇澈已經很快地站起身來,很自然地就展開一個笑容:
“許雲老師,早啊。”
許雲老師禮貌地對他一點頭:“你也早。”
許雲老師只稍微站了一下就離開了,蘇澈已經重新在背陰處找地方坐下,不遠處場景已經開拍,蘇澈坐這可以看得很清楚,成導就站附近,ng的時候叫演員過來談話,蘇澈呆這也能聽個差不離。
大熱的天呆外頭看別人演戲,有人會覺得很無聊,但是蘇澈幾乎在每一場裏都會發現,這樣的實地觀摩,其實可以讓你學到一些什麼。
肩膀上忽然被什麼東西給敲了一下,蘇澈偏過視線,微微抬頭,明晃晃的陽光幾乎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統籌姑娘手裏卷着一小沓影印資料,笑嘻嘻地彎下腰來用手指往他頭上的遮陽帽一點,小小聲地說:“喲,準備得很充分嘛。”
蘇澈現在已經跟這位統籌姑娘很熟了,把帽檐往下壓了壓,也小小聲地說:“必須的。”
成導那“卡——”地一聲,這場過了,片場瞬間嘈雜起來,挪動攝影器材的挪動攝影器材,忙活道具的忙活道具,統籌姑娘音量也放開了:“今兒你還是大中午的戲,記得提前去劇務那領盒飯啊,萬一餓了肚子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蘇澈瞄她一眼:“大小姐,雖然我跟你說過我時間很方便,但你一次次地把我排在這個點上,你說你良心上過意得去嗎。”
大中午的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又趕上飯點,提前吃不大吃得下,不吃又指不定要挨到哪個點,蘇澈這些天已經了解到,大多數人都寧願多等個一兩場也不願意給排到大中午的這場。
統籌姑娘毫不羞愧地哈哈笑:“你是新人嘛——都是這麼過來噠!”
飾演珍妃的女明星過來了,十公分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咯噔咯噔的,旁邊有私人助理給她撐着陽傘,聽見這倆人的動靜,蘇澈自然而然地站起身來,微笑着打招呼:“何嫣老師,早啊。”又對旁邊的私人助理輕輕點頭致意。
女明星不慌不忙地抬頭瞅他一眼,又不慌不忙地給了他一個明顯的假笑,站了一站,覺得沒意思,很快掉頭走掉了。
蘇澈完全不受影響,笑眯眯地坐下,接茬看戲——他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見,要是女明星突如其來地對他友善起來,他反而會心裏奇怪,不過要是因為不受人待見就把“我知道你不待見我”擺在臉上,那你就輸了╮(╯_╰)╭
中午蘇澈的戲份照例在ng君say過n個hello之後,艱難地過關了,蘇澈臉皮很厚,跟這個再見跟那個再見的,卸下衣服又照例到成導那晃蕩了一下,蘇澈每次都做好了挨說的準備,可是成導忙着指點江山,照例是沒空說他——也許是因為很難換掉他,索性懶得說他。
從影視城出來,蘇澈乘坐地鐵回到家裏,打開門,客廳里兩個室友都在,蘇澈一露面,兩個室友的目光就齊刷刷地看過來,蘇澈把門帶上,輕微的“咔嚓”一聲,室友a才反應過來了似的,看着他問:
“你——從片場回來了?”
蘇澈矮下身來解鞋帶,“嗯”了一聲。
換下鞋子去衛生間洗手,水涼涼地拂過手面,帶來一點涼爽的感覺,蘇澈問外面的兩個室友:“你們那個試鏡怎麼樣了?”他知道其他幾個新人被安排去試了一個什麼角色的鏡,當然是淘汰制的。
室友a搖搖頭:“結果還沒出來呢。”
忽然“砰”地一聲,蘇澈回頭去看,卻是遙控器給扔在了茶几上,那個室友本人幾個大步進了他自己的房間,又是“砰——”的一聲,房門從裏頭摔上了。
毫無預兆的,另一個室友忽然把手裏的遙控器“砰”地扔茶几上,幾個大步進了他自己的房間,很大的“砰——”的一聲,房門很快從裏頭闔上。
室友a瞅瞅摔上的房門,回過頭來小小聲地跟蘇澈說:“神經病!”
蘇澈神色默然地關上水龍頭——他也聽說了,公司原本是安排四個新人都去參加那個角色的試鏡,可是最後只去了三個,好像是嫌角色小,竟然還要跟這麼多人一起競爭,他這位發脾氣進屋的室友根本不屑一顧。
心高氣傲得很。
回到自己房間,蘇澈拿齣劇本單頁,前三場已經拍完了,接下來該第四場了,這一場是光緒的個人戲,西方列強的瓜分挑釁,朝堂上的頻頻受挫,救國之志的無力施展,後宮的不平,慈禧的淫威——這場個人戲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出現的。
蘇澈緩緩地背過手去,想像着自己是在養心殿裏,現在他是光緒,要在這個偌大的宮殿裏孤獨而寂寞地緩緩踱步,蘇澈試着體會光緒的心情,在房間狹窄的走道上慢慢地踱過來,又踱過去。
最後慢慢停留在養心殿的御案前——這張空桌子剛剛特地被蘇澈清理出來的,想像着上面一批批的奏摺,然而全是無關時政、大而無當的空談,光緒忽然發怒,蘇澈想像着光緒的心情,發狠地往桌子上一掃,御案上的奏摺全掃地上去——
在蘇澈把狹窄的小走道當做養心殿在走的時候,那位心情不爽的室友出去了,大門“砰——”地一聲,甩得挺用力,蘇澈停頓了一下,馬上回到自己的事情上,覺得有點口渴的時候,看看錶,發現一個鐘頭已經過去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蘇澈打開房門,要去客廳冰箱裏拿瓶水喝,可是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雙眼睛——室友a在沙發上側身坐着,瞅着這邊的方向,眼神有點發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他出來,室友a微微一愣,又問他:“你又在練習啊?”
蘇澈“嗯”了一聲。
室友a:“哦——”,他想了想,又問:“你們導演讓你練習的?”
蘇澈笑了笑:“算是吧。”
穿過客廳去拿礦泉水,室友a又問他:“我能看看你的劇本嗎?”
蘇澈進屋把幾張劇本單頁拿出來給他。
再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室友a百無聊賴地翻着那幾張單頁,不時地“唉”一聲出來,等蘇澈從衛生間裏出來,這位室友已經抱着電話在打了,聽着像是在同他經紀人說話的樣子。
“……試鏡結果出來了嗎……還沒啊……哦沒什麼事,我就是想問問我什麼時候能進組……可是人家蘇澈都老早就進組了,我這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回到房間裏,窗外的天色已經有點要暗下來的意思,時間總是過得這麼快,他們幾個是七月末一起被簽進來的,現在都進入九月了,一個多月一晃眼就過去了,公司里的培訓都進入尾聲了。
公司里住所里,總有人心浮動的感覺。
外頭有動靜,蘇澈聽見那位室友又回來了,很快又是動靜很大的關門聲,他們的防盜門非常的結實,用力過猛的話,會有一陣嗡嗡的迴音——蘇澈照舊是不予理會,把幾本專業書拿出來,翻到昨晚的摺痕處,蘇澈安安靜靜地開始讀書,這段時間只要那邊沒有電話過來,晚上的時間他就同這些專業書較勁了。
書剛翻過兩頁,一股“哦吼哈嘿”的搖滾樂以一種所向披靡的動靜,突如其來地席捲過來了,這麼大的聲浪,整個房子簡直都要隨之震顫起來了。
蘇澈忍耐着等了一會兒,可是這動靜顯然沒有自動縮減音量的意思——蘇澈想這位室友是給家裏寵壞了,以為就該有人為他的不爽負責。
打開房門走出去,室友a房門半遮半掩的,正從裏頭探頭探腦,蘇澈很快地走到對面房門口,忍着震耳欲聾的音量,敲門。
裏頭完全沒人應答,不知道是真聽不見還是裝聽不見,蘇澈也不敲了,把手一擰直接把門打開,這位室友合衣躺在床上,正玩着手機,門一開,他立馬看過來。
蘇澈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盡量把話說得心平氣和:“音響聲音太大,麻煩你調小一點。”
室友手機往旁邊一丟,嘴裏“切”地一聲:“嫌大你自己調啊,我剛才就不想聽了,但我懶得去關——嫌吵啊?嫌吵你自己關啊——”
蘇澈面無表情地走進去,“啪”地一聲,給它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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