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蔣東皋再一次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從黑暗中脫離了出來,抬眼是一片明亮而不刺眼的柔和天青色,映入眼帘的天空讓蔣東皋一陣愣怔。
他不是被帶到了地道里嗎?那個一片漆黑的地方是哪裏?這裏又是哪裏?蔣東皋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出來的,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方。
這一次醒來蔣東皋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況稍微好了一點,他靈力枯竭身體中已經慢慢回復了一點兒靈力,就是一絲,但是這一絲靈力已經足夠他用了,他勉強調動起身體中的靈力打開腰間懸挂的儲物袋,掏出一個藍色的小瓶子,打開瓶塞,一口氣倒出七八粒丹藥往自己嘴裏一塞,然後靜靜地躺在原地等待力氣的恢復。
丹藥是普通的補靈丹,但這丹藥也不是誰都能吃得起的,像蔣東皋這種低級的鍊氣期修士,要換一個普通的修士來,別說吃了,就是見都難多見幾次。
蔣東皋之所以有那麼多丹藥放在身上是因為蔣潁謹是一個水平不錯的丹師,他又非常疼愛這個相依為命的弟弟,基本上自己有的丹藥都給蔣東皋備了一份,有些就算自己沒有多少,也會先保障蔣東皋的丹藥供應,就期盼着弟弟這麼吃糖豆一般吃丹藥能早日把修為提上去,有點自保的能力,反正鍊氣期又沒有瓶頸,體內靈氣容量夠了就可以築基,不用怕什麼心魔或根基不牢。
想到蔣潁謹,蔣東皋的神色黯然了起來,他母親早逝,父親又不待見自己,從小他就和自己唯一的同胞哥哥相依為命,蔣潁謹又是個弟控,兩人的感情極為要好,在蔣東皋心裏蔣潁謹一直亦兄亦父,沒想到哥哥會代替自己躺進了那漆黑的棺材之中。
蔣東皋艱難地爬起來,不管怎麼樣,他得重新回去蔣家的密道那裏,通過血祭把他哥弄出來再說。蔣東皋和蔣潁謹平時感情極好,相比起一般的兄弟,他們更親密,多了一些心靈感應,因此蔣東皋冥冥之中能感覺到他哥還活着,既然還活着,那麼他無論怎麼樣都得把他哥救出來!
打定了主意的蔣東皋定下心觀察身邊的環境,這是他才發現他處在一個莫名的地方,天色青中帶灰,有些霧蒙蒙的,並沒有看見太陽,入目所在,遠處都是霧蒙蒙的一片模糊不清。
腳下站立的地方是一塊不大的草地,可能是品種的問題,草長得比較短,有種毛茸茸的毛毯般的感覺。這塊草地並不大,也就三十幾丈的大小,草地的中央有條清澈的小河緩緩流過,再看過去,草地的那端是蒙蒙的霧氣,看不見霧氣里有什麼。
草地的三面都是如此,唯有蔣東皋的背後是一座山,山的高度蔣東皋無法得知,因為霧氣遮住了半山腰以上及山背面那部分。山下有一座兩層高左右的小屋靠山而建,竹木所制,看上去頗為精巧。
蔣東皋心裏隱隱明白,只要踏入小屋,他心裏關於這裏的疑惑多半會得到解答。
只是蔣東皋經過這場大變故,心性早已不復前幾天的天真無憂,他看着那小屋,心裏有些猶疑,腳步也就停在了那裏踟躕不前。良久,蔣東皋回過神來,自嘲地一笑,他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蔣東皋終究是剛重傷過,一走眼前便一陣發黑,慢慢地搖晃着向前走去,沒多久他的背後就被冷汗濡濕了一大片。
好不容易挪到小屋前,他一推開屋子才發現裏面極其普通,就好像平常人家的大廳一樣,屋裏有一張木桌加上幾張椅子,側牆前放着一個柜子,正對着門的那扇牆掛了一張畫,畫裏是一個穿白衣的面目普通的年輕男人,只是一雙眼睛極亮,熠熠生輝,燦若星子,哪怕是畫,看下來的目光仍一眼就刺到人的心裏。
蔣東皋一驚,接着很快就發現這張畫裏的男人非常眼熟,是了,他們家的祠堂里也掛着一張類似的畫,畫上的男人正是他們蔣家的創家先祖蔣昱,一位化神期的修士。傳說這位蔣家先祖快到生命大限的時候發現渡劫升仙無望,乾脆帶着自己的子孫創下了蔣家家業。也正是有這份淵源,蔣家才能一直流傳下來發展至今,蔣家已經在這片土地屹立上萬年了。
正想着,突然蔣東皋感到眼前一花,他大驚之下才發現牆上那着白衣的老祖走了下來笑吟吟地站在自己眼前。
蔣東皋眼前發黑,已經快站不住了,他手軟腳軟地撐住桌子也顧不得什麼禮節,又往嘴裏扔了幾枚療傷的丹藥和補靈丹,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點。
這不可能是他家老祖吧?蔣東皋悚然一驚,不可能,他家老祖早在萬年前就輪迴去了。蔣東皋警惕地打量着對方,心裏滿是疑惑:“你是誰?”
白衣男人耐性極好,他笑着看向蔣東皋,也不見他動氣:“你說我是誰?”
“我不知道。”蔣東皋滿身疲憊傷痛,他冷着眉眼,“我還沒有那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本事,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嘖,現在的小輩脾氣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嗎?”白衣男人搖了搖手中的扇子,上下打量蔣東皋一會兒之後不贊同地搖搖頭:“年輕人還是要多修身養性的好,看來你遇到麻煩了。”
“看來你也遇到麻煩了。”
白衣男人輕笑出聲:“好吧,我也遇到麻煩了,蔣家出問題了?”
“嗯,坊間傳出蔣家有一方完整的小世界,蔣家突然遭到一些修士進攻。現在蔣家算得上是家破人亡,這個家族怕是要從此覆滅了。”這些東西蔣東皋也不知道,只是聽哥哥說了一次,但他現在說來卻給人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好似蔣家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要完了,雖然他什麼也不確定。
白衣男人點點頭,“猜到了,你是蔣家的孩子,他們闖入了蔣家的地道嗎?”
蔣東皋知道他在問自己被迫獻祭的事,眼睛突然湧上一陣酸澀,他又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大力眨眨眼,好不容易才把淚意壓下去,他低着頭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不是他們,讓我獻祭的是蔣家人,我還有個哥哥,他被一個黑色的棺材帶到地底下去了,你……老祖宗,您能救我哥出來嗎?”說道最後,他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希冀。
“你哥?”男人有些難過地看了一眼蔣東皋,過了一會兒,他遺憾地搖搖頭,“怕是沒辦法了,我不是你的老祖宗,我只是他留下來的一縷分·身而已,經過這麼多年,我能做的已經不多了。”
蔣東皋覺得耳邊似乎聽見了希望破碎的聲音,他眼前一黑,澀聲說道:“即使這樣,你也是老祖宗的一部分,你不在意蔣家人的死活嗎?”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跌宕起伏,沒有什麼是永存的,不用執着。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設立這個密道是用來保護蔣家人的,既然你哥是蔣家人,他要是有築基期以上的修為的話,百年之內都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你要是修鍊有成,自己回來救他就是了。”
踏入修真界,練氣期才不過是剛上路而已,有一半人以上的人終極一生都難以進入築基期,沒築基和普通人也沒太多區別,還是那個壽命,還是要吃喝拉撒,只不過武力值高一點而已。只有到築基期,修士才算是初窺門徑,有往大道上走的資本,他們已經能辟穀,壽命也較普通人延長了倍許,有兩百五十多年的壽命。
所以說如果蔣潁謹只是被困在地下的話,他要活上百年應該不成問題。
蔣東皋想到這點心裏好受了些,這時他略微帶着敬意向蔣昱道謝:“謝謝,”頓了頓,蔣東皋低聲說道:“您有什麼心愿未了嗎?我可以幫您。”
男人目光複雜地看着眼前這個少年,最終搖搖頭,能有什麼心愿,都過去那麼久了,往事早已成空。
“我沒什麼心愿未了,留下這縷分·身主要是指導你掌握這一方世界。”
蔣東皋一呆,沒想到他真的猜對了,這就是蔣家這方完整的小世界,來不及思考,他脫口而出:“既然蔣家真的有這方小世界,為什麼您不早點拿出來,現在蔣家平白被滅了,手中卻並沒有小世界,豈不是……”太冤。
男人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平平的五官驀然深邃起來,露出的些許威勢讓蔣東皋胸口一痛,忍不住悶哼出聲,幸好他很快就把威勢收起來了,“我要是早把這個小世界給蔣家作為傳承的一部分,怕蔣家早就被滅族了,哪裏還等得到萬年?”
“這方小世界是我意外得到的,當時我已經大限將近,這方小世界對我沒什麼用處了,但要是白白放過我又不甘心,索性就把它封到蔣家傳承寶庫的大門上,想着要獻祭的一定是蔣家人,還必須是活着的蔣家人,到時候蔣家人把血抹在門上,正好順勢讓這方小世界認主,要是蔣家人是被敵人壓着來的,還能把他放到小世界裏救他一條小命,這不就把你救回來了?”
蔣東皋聽了之後倒不知該說什麼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要是沒有相對的實力,即使身懷異寶又怎麼樣,一不小心還不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行了,我時間也不多,你跟我來。”想到蔣家現在的結局,蔣家子弟還在互相殘殺,哪怕蔣昱嘴上說看得開,但心裏還是不舒服,他時間確實不多,也懶得多說了,直接示意蔣東皋跟着他走。
“完整的小世界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過,以我的修為心性,明知道它可能給蔣家帶來禍患還忍不住珍藏着這方小世界是因為它有一個特別之處。”
蔣昱把蔣東皋帶到屋后的小院子裏,小院子依山而建,山壁是一片石崖,偏偏一片灰色的石崖中嵌一塊突出來的幾乎青翠欲滴的翠綠的石頭,十分搶眼。石頭只有幾尺大小,還突出一個帶着弧度的尖兒,十分小巧可愛。
這翠綠的小石頭下是一塊小巧的平台,上面還放着一隻翠綠的大碗,碗裏裝着滿碗粘稠濃郁的液體,帶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
蔣昱指了指這塊石頭,臉上掛着高深莫測的意味:“這就是這方小世界最大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