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墜海

001、墜海

初秋九月,海城的天氣不見涼爽卻愈發燥熱。

還好這是在夜晚,毒辣的日頭退去,換上了溫和許多的明月,偶爾幾點星光在漆黑的幕布中微微閃爍。

今天是寧纓十七周歲的生日。

一天之前,父親白澤忙裏抽閑親自告訴寧纓說要給她一個驚喜,第二天下午便讓大嫂林華真將她帶到了這艘華麗的純白色大型游輪上,說父親要親自為她慶生。

從林華真的語氣推測,父親親自為她慶生應該是一種罕見的榮譽。

然而這打破了寧纓原本想回海城看花姐和太龍的計劃,令她內心有些抵觸。可白澤的一番盛情她不好拒絕,便只得聽從林華真的建議畫了淡妝,穿了禮服短裙,后隨一堆穿着講究,品位高端的男男女女上了游輪。

她心裏琢磨着,這登船的地點離海城很近了,明天等她下了船再回老房子也不遲。

游輪上除了白家人,便再沒有寧纓熟絡的人,氣氛對於她來說很尷尬,連所謂的兄姐嫂嫂都不自覺的與她疏遠,寧纓原想躲在哪兒混過這一晚。

誰知就在兩個小時前,白澤讓秘書將她喊去,當著眾人的面將一隻似乎非常昂貴的緬甸產的紅寶石掛墜送給了她,在一整船人*裸的羨艷嫉妒的視線中,親自為女兒戴上,說這是生日禮物。然後又是狗血電視劇般的推蛋糕車出來,又是開香檳又是吹蠟燭什麼的。

寧纓不習慣這種一堆陌生人目光重重疊聚在自己身上的感覺,便在快速就完晚餐后,趁着舞會和燒烤派對的紛雜,稍稍爬上了樓。

“啊,解放了……”

在安靜了許多的二層甲板上,一個人吹着來自大海的涼風,藉著微弱的燈光,她鬆了口氣,將掛墜從衣服里摸出來,依稀端詳。

寧纓其實不懂寶石,剛才聽人家嘀咕說,這個比硬幣還大一圈的水滴狀寶石是紅寶石中品相最好的鴿血紅,產量稀少,顏色最正,極為通透靈氣。

她透着光盯着這寶石,看了數秒,覺得這紅寶石內部微微泛紫,似是裏面有什麼天然紋路。

正看着,一個海浪突然打來,甲板晃動了一下,寧纓沒有站穩,一個趔趄趕緊扶住護欄,高跟鞋一扭,險些跌倒。

眨眼間甲板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寧纓捂着心口舒了口氣,是她大意了,萬一大晚上的滾到海里可就不好了。

就在此時,寧纓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的臉頰似乎從剛才開始就在持續發燙,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舒服,說來,從甲板這角落裏遠遠看去,怎麼一樓下面露天燒烤的人影都開始晃動了?倚靠在二層甲板的船舷邊,她有些琢磨不透了。

她明明剛才推掉了所有的勸酒,只喝了幾杯沒有一絲酒精含量的橙汁而已,按理說怎麼會頭暈呢,難道,她暈船?不是吧。

剛做出回船艙房間休息的打算,寧纓突然注意到了甲板地面上多出了幾個晃動的影子。

她來不及驚叫便被人從後面捂住了口鼻。

出於本能寧纓瘋狂地掙紮起來,雙手死命抓過去,卻被那人輕而易舉地鉗住。

女人那有節奏的高跟鞋和甲板接觸的聲音在光線昏黃的夜晚顯得格外瘮人。

寧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所見,兩個人從自己背後走出來。其中一個束着烏黑長發的年輕女人從自己身旁擦肩而過,暗紫色的裙擺隨着海風擺動,她抬起細長的手臂,故作優雅地倚在船舷邊。

這是一個五官一般,身形非常纖瘦,有獨特氣質的女人,此時女人正歪過腦袋用玩味的眼神看了看寧纓。

雖被捂住口鼻,少女澄澈明亮的眼眸仍不曲不饒地瞪過來。

眉眼如畫,精緻的鵝蛋臉,膚色如嬰兒般細膩嫩白,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算得上是個美人胚子,加上關於那堪比中了千萬彩票的從天而降的鑽石級身份背景,令女人不由的心生一絲嫉妒。

抿了抿塗抹的嫣紅的嘴角,女人對鉗住寧纓的男人命令道:“去,把她的項鏈取給我。”

項鏈,寧纓耳朵一動。

僅僅是來打劫的嗎?臨時起意還是早有預謀?可不管怎麼說白家的私人游輪上都不該上有這種人啊……寧纓並不稀罕什麼寶石,但身後那個男人實在勒得自己快窒息了。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束手就擒的人,當年在福利院帶血的成長經歷告訴她,要想別人不再欺負你,對待很多事情必須得以牙還牙,不能讓那些有企圖之人得逞一次,否則他們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用更加殘酷的手段欺負自己。

寧纓趁着男人分神去扯自己掛墜的時候,雙手用力掙脫了出去,緊接着麻利地在他紋有盤龍紋身的粗壯手臂上狠命咬了下去。

男人完全沒想到這小姑娘一下口就這麼狠,那手臂上的劇痛令他下意識鬆開了手。

還好,他是打打殺殺練出來的,倒沒有因此失態大叫出聲來。

寧纓弓下身體從男人的臂彎下鑽了出來,來不及吐出口中的血腥味,一個耳光便突然扇了過來。

她被這耳光打懵了,眼一花,向後踉蹌幾步後背重重摔到了船舷邊。

女人冷冷的目光像毒蛇一樣射來。

剛才那個那一巴掌就是出自她手,同樣為女人,下手真是一點都沒有留情。

寧纓忍住臉頰的巨痛,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耳畔傳來了對方尖銳的咒罵嗓音。

“連個小姑娘也弄不住嗎?媽的,飯桶。”

看着胳膊上那牙印傷口流血不止,紋身男人心中不快,動了動嘴角,欲言又止。

紫裙女人又對另一個皮膚很黑的小個子說:“去,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動手把她的項鏈下了,然後丟到海里餵魚。”

這句話像一個警鐘一樣令寧纓渾身一個激靈。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這三個人是衝著殺人滅口的目的來的。

寧纓自認自己長這麼大應該還沒有惹上什麼非得你死我活的仇人。但看今天這三個針對自己的人,她潛意識裏覺得他們很可能並不是一般的小混混,搞不好是**上的人,而且之前對於目標已精心打好了算盤,摸清了自己的習慣,還給自己之前喝的飲料下了什麼東西。

最為不好的打算——他們甚至對於殺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那個黑皮膚小個子彈出了一把匕首,陰森森地向自己一步步走來。

寧纓背靠着船舷的死角根本無處可逃,更要命的是,她不知是因口中有腥臭的血液,還是緊張或者是藥效作用,她的嗓眼竟發不出聲了!

自己今天是要死在這裏了嗎?

可她不甘心啊,今天發生的一切,包括這個昂貴寶石的獲得本來就不是她的意願。寧纓的夢想很簡單,只是在一個海邊小城裏,和花姐還有太龍他們安寧地生活下去,讀書戀愛結婚生子。早知如此,那什麼身價幾十億的生父,什麼白家四小姐,她真的不該去理會的。

當對方步步緊逼,眼看着那寒光凜冽的刀柄就要扎進她的喉嚨,寧纓大腦忽的一片空白,本能用盡了自己最後的力氣,腳一蹬,雙臂壓住護欄向後支撐……

“快,快扯掉她的掛墜,別讓她跳海!”

上弦月在絕對的高度冷冷俯視着大地中的奢靡浮躁,漆黑的海浪再一次沉悶湧來,衝擊上獨自漂蕩在海面的白色的奢華游輪。

“轟隆……”

在女人的尖利刺耳的嗓音中,寧纓與那男人的手指僅差之毫厘,電光火石間,她縱身從甲板上躍下,墜入冰冷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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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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