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袒露心事

聽着他的陰陽怪調，我的怒火蹭蹭地上飈，猛地往前邁步，站在他的面前，抬起眼就盯着他，大聲質問“你有過打小就被人罵雜種的經歷嗎?你有過所有同學都孤立你，其他家長都在背後指指點點的遭遇嗎？你懂得遺棄的悲傷嗎？你說得沒錯，我是虛偽，我假清高。我明不願意來這裏，可我為了錢，為了求人，還是來了，我來了，還裝出一副特別不願意的樣子，很好笑對不對？”

自從小姑出現，家裏人逼迫我認回小姑，自始至終，我都將所有的委屈，不滿都藏入心底。我不想對任何說，以為自己能抗得住。此時的我，再也剋制不住，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咬住嘴唇，繼續憤怒地追問“所有人都在逼我，陸浩軒要骨髓，我捐了，弟弟要看病，我就認回了小姑。可有沒有人站在我的立場，他來替我想一想？”

我指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壓抑悲痛說“我是個正常人，這裏也是有血有肉的啊！它也是會疼的，可我連悲傷怨恨的權利，都不可以擁有。如今我妥協了，你們又來嘲諷我。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怎樣做才是對的？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都要我去承擔？就因為我是私生女嗎？你們以為我不想在健康的家庭里長大嗎？”

我不是個矯情的人，討厭在別人的面前表現柔軟，偏眼淚就像開了的水龍頭，不停地往外流，我伸手抹了一次又一次的眼淚，眼淚就是有完沒完地流。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等情緒緩和些，我抬頭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定定地望着我，臉色的表情不似剛才的冷漠，卻說不上柔情。

我嘴角苦澀地笑了，我和他根本就不熟，就唐突地朝着人家發泄，太好笑了吧！說不定，人家有認為我在演戲呢！博取同情，平生，我最討厭別人的同情，那使得我更加不自在。

小時候，我討厭在班級爭取貧困補助名額，因為老師總是安排我們站在講台前，讓我們親口講述家中的困境，以此來評比誰家更貧窮，誰最可憐。只有經歷這些的人，才懂得那無疑是將少得可憐的自尊踩在腳底。

我也不想讓人看笑話，憋住眼淚，用力擦拭完臉頰的淚痕，勉強地笑着說“對不起，讓你笑話了。”

他目光亮明，不悲不喜地注視着我，幸好他並未出現憐憫。我握住裙擺，看也不看他，大步往前走，恨不得馬上消失。在我經過他身側時，他冷不丁地喊住我，幽深的眼睛望進我的眼底，彷彿以此看透我。那種光明正大的窺視，太深入，太尖銳，也太勢無阻擋，讓我無地遁形。

他說“如若你所說那般難堪，就遠離些，事實上，你也有期待吧！”

我惱火自己的任性，為何要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袒露心事？還是最不適合的對象。人家根本就不信，我咬着牙鏗鏘有力地應着“謝謝你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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