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死亡之谷
復隨手將劍上的血跡在那名小兵衣服之上擦拭了兩下歸鞘,抬步跨過那個小兵的屍體,徑直走過去,將那個死不瞑目的何將軍腰下的一枚彎月型的白色珏玦摘了下來,郭昂自然認得,這就是何將軍可以隨意調動五千以下軍隊的虎符。
如果想要調動五千人以上,就必須擁有皇帝的聖旨或者兵部的兵符,五千人馬,已經是一個將軍所能私自調動的最高極限。
拿到玉玦,李復伸手將何將軍與那小兵的屍首拖到床底下,再將床幔拉下來一點,這樣就徹底掩蓋了剛剛這裏發生過的一切,就算夜間有人進來,一時間也發現不了何將軍已經被殺的事實,而事後……已經不是李復所能控制的了,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一切,只等救出大人再說!
直到一切做完,李復這才抬起頭,看了一直站在一旁的郭昂一眼:“我要帶兵去救出大人,你去還是不去?”
郭昂從他突然拔劍而起之時,便一直獃獃的站在那裏只知愣愣的望着他把一切做完,直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李復見到他那副樣子,什麼話也沒說,徑直掀簾而出,不多時便聽到外面傳來號角之聲,接着便是軍營之中人聲鼎沸,顯然虎賁營的將士已經全部集集完畢。
站在高台之上,頭上是烈烈飄揚的大旗,北營子弟兵都是軍中精銳,負責保衛皇城的安全,此刻雖然五千人站在一起。卻一點響動都沒有。只有馬匹不安的在地上打着蹄子,四周靜寂得嚇人。
藉著高高挑起地長明燈,李復面容肅然。向著台下靜靜肅立地五千士兵,一字一頓的道:“如果家國有難,有一樁可能危害到我們大唐安危,甚至挑起兩國戰火的慘事正在發生,我們要不要過去阻止?”
底下地士兵不知何意,但是這還用說么。五千人一齊大喝道:“要!”
李復道:“大聲一點!”
“要——”聲音頓時大了一倍。甚至都震得人耳鼓發麻,但是李復還是不滿意,冷冷的道:“你們沒吃飯是嗎,再給我大聲一點!”
“——要!”所有的士兵都幾乎是用吼出來的,“啪”的一聲,一道細微的電火花閃過,“轟隆!”
天邊竟然起了悶雷之聲。
遠在屋中地郭昂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這聲巨吼。伴隨著雷聲,還是將郭昂驚醒,他抬起頭,“啪”的又是一聲。一道刺目的亮光劃過西邊天際,照在屋內郭昂的臉上。茫然無措。
屋外,竟然漸漸的下起了雨來,不到片刻,便是黃豆般大小,砸在人身上,隱隱生疼,雨水順著五千將士的眼睛流下,可五千人動都不動一下,沒有一個人伸手去擦。
高台之上,李復單薄的身影一瞬間竟然顯得有些朦朧起來,他大聲吼道:“很好,既然如此,如果有人要破壞我們大唐與北匈奴兩國的和親,招至一場大戰,生靈茶炭,百姓遭殃,身為士兵,我們應該怎麼做?”
所有士兵一起吼了起來:“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屋中地郭昂終於不由得轉過頭,望向屋外高台之上那個在暴雨之中仍然堅毅如石的青年身影,目光之中微微一動,只是腳下還是紋絲不動。
李復卻似全然不覺,冷聲道:“殺了誰?”
所有士兵一齊舉起手中的彎刀:“誰敢阻擔和親便殺誰!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李復面上這才露出一抹微笑,說道:“好,如今本將軍得到密信,本朝和親大臣徐長卿在暮楓谷被殺,銀青光祿大夫李四正被一批神秘殺手追殺,如今本將軍要帶領你們前往營救,你們去是不去?”
“去,去,去……”所有人一齊叫道,群情激昂。
不過還是有一個人想到了什麼,小聲的問道:“敢問李將軍,要調兵出營,可是需要何將軍地兵符的。不知……”
他這話再明顯不過,一時間群情洶湧地人們一起靜了下來,默默的望向高台之上,四周除了雨水滴落的聲音,竟然再無其他一點雜音。
李復面色微微一變,不過因為是在黑夜之中,終是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很快他面上露出一絲微笑,說道:“不錯,這位兄弟說的不錯,私自調兵出征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李某自然不會這麼做,剛剛李某已經前往請示過將軍了,將軍給予我調兵虎符,命我帶領大家
冰淵營救李大人,避免事情更加惡化,大家看!”說一直收放於後面的左手移到前面來,只見一枚月牙型的白色玉玦出現在他手中,燈光之下,竟然呈現出一股微紅的血色。
底下士兵跟隨何立人已久,自然不可能認不出這玉玦,而且他們也不相信有人敢私自調兵,一個人大聲道:“不錯,這便是何將軍的調兵虎符,既然是朝廷命令,我等自當肝腦塗地,也要救出李四李大人!”
剛剛靜寂下來的人群,登時又激昂了起來,竟是沒有一個人懷疑這玉玦的真假,李復看着下面義憤填膺的五千士兵,嘴角處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卻沒有人發現。
他舉起手,看到他的手勢,下面的人登時靜了下來,李復道:“救人如救火,大人正處於危難之中,我們這便出發,來人吶,牽馬過來!”
李復從高台之上走下,立即有士兵將他的那匹棗紅色的大馬牽了過來,他正要翻身上馬的時候,一隻手從後面按住他肩,一個低沉略覺沙啞的聲音:“我陪你去!”
李復回頭,就見到了郭昂那張樸實的臉!此戶,這張臉上一片沉凝,仿如鐵石,再沒有一絲表情。
揮了揮手,命那士兵退下,李復湊近他耳邊,沒有一絲意外的低聲說道:“你不怕死?這可是許九族的大罪!”
郭昂看着他:“你不怕,我又何必要怕!知遇之恩,大人對郭昂,並不比對李將軍差!”
李復聞言,登時哈哈大笑起來,“好,好,不愧是一條漢子,來吧,上馬!出發!”
—
黑夜的雨中,五千鐵騎,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向著西北方向洶湧而去。目的地,正是那個號稱死亡之地的流冰淵!
和郭昂並排疾馳在最前面的李復手心之中緊緊的握著馬韁,因為拉得太緊手掌都勒出一條深深的痕迹,而他宛如不覺,心中默默的道:“刺殺朝廷命官,搶奪兵符,私自調兵,罪不可赦,李四,我李復不惜身家性命,賭這一把,便是看重你的前程,如果成功,我就能成為你真正的心腹,日後有你這座大的靠山在後,萬事不必忌諱,如果輸了,那是我李複眼光不行,看錯了人,也怨不得誰!”
然而這般思量,就連緊緊離他只有一身之隔的郭昂,都不知道。
……
流冰淵。
因為下雨,這個斷谷更顯得陰森可怖,這裏就是傳說中的死亡之谷,平時從無人敢來,只是蔣琬一行既要前行,他對什麼神神鬼鬼的東西從來不感冒,自然不可能會害怕這些東西,既然別人覺得這裏可怖,他反而越要往這裏面鑽。
在這種時候,情兒等眼睛明亮的人反而及不上他一個瞎子了,因為早已習慣了在黑暗中行走,所以他反而能迅速的帶著情兒幾人往谷內潛行,只要能躲過一時,等到援兵到來,他就有機會反敗為勝!而依靠自己身邊的這麼幾個人,面對那八百強弓箭手,只有送死的份。
然而,他還是小覷了那個黑衣殺手首領,當他們走到半路之時,蔣++里。
然而此刻哪裏還有心思講這些,知道蔣琬必然生變,情兒警惕的望向前面,就在這時,又是一道閃電奔下,“豁啦……”的一聲巨響,驚雷劈下的瞬間,情兒也看清了對面的情況,四個黑衣人影,靜靜的站在他們必然前行的地方。正是剛才在暮楓谷之中的那五個黑衣殺手,只是卻少了一人。然而少了一人情兒不但不覺得心安,反而一股涼意驀然從心底生出。
長這麼大,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生命不是握在自己的手裏,危險,迫在眉睫。最後一個黑衣人,哪裏去了?
她不知道,卻只覺得心中一陣莫名的驚慌,她雖然怕死,卻也並不覺得如何,真正讓她永遠牽記,不願意他有絲毫損傷地方的,只有一個人。
——公子蔣琬。
“怎麼辦?”南海十二漁也一齊停下了腳步,站在蔣琬面前警戒着,可是面對血霧樓裏面派出來的頂尖殺手,他然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十二人,能擋住第一擊,第二擊,也絕對擋不了第三擊!而那四個人,已經走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