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錯綜複雜
初步確立了方向,對於案件的進一步偵查隨即展開。第二天,幾人便按照分工好的方向各自去進行調查。然而沒想到的是突破竟比他們預料的來得更快,這天上午十點多,常路青就帶着許樂友來到了重案組的辦公室。
“沈隊長,我今天帶人過來是來跟你承認錯誤的。”常路青開口,面容嚴肅,“我昨天回去又好好跟老許聊了聊,他現在有話要跟你說。”
說完,常路青一把將許樂友拽到了沈嚴面前。
與昨天相比,此刻的許樂友明顯有些心虛畏縮。他看了看沈嚴,又看了看身旁黑着一張臉的常路青,這才瑟瑟地開口:“沈隊長,對不起,昨天的事兒……我,我說謊了……”
雖然沈嚴早就猜測到許樂友可能有問題,不過他此刻並沒有多說,只是問道:“你說什麼謊了?”
“昨天,我說我這幾天晚上一直都在廠子裏……其實我沒有……我中間,出去過……”
“出去過?”沈嚴向旁邊的程海洋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刻拿過一個本子開始記錄。沈嚴轉回頭,接着問:“你什麼時候出去的?出去幹什麼?”
“我……我是前天半夜11點多出去的……出去……”許樂友說到這裏,又偷瞄了常路青一眼,而後他咽了咽口水,這才艱難地說:“我出去賣零件去了……”
聽到許樂友這麼說,沈嚴立刻明白過來。這種進到回收處理廠的汽車,雖然整車已經淘汰,但裏面有不少零部件卻還是好用的,因此有些汽車維修點就會從他們這裏購買零件。這麼做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供那些還在使用的車輛維修之用,這種車往往都是本身年頭太久,原廠已經停產,所以只能從舊車上尋找同樣的零部件;二就是這個維修店太過黑心,用舊車上的東西來降低成本以次充好。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汽車零部件都是這種回收處理廠重要的收益來源之一,許樂友這種做法,絕對是監守自盜吃裏扒外。也難怪他會如此害怕常路青。想到這裏,沈嚴已經明白常路青是怎麼發現許樂友說謊的了,這種事情,只要清點核對一下處理廠的零部件,就很容易能發現問題。
“你這幾天都有出去過么?分別是幾點到幾點?”
“我……我出去的次數不多……”大概是感覺到了常路青的低氣壓,許樂友越說聲音越小。沈嚴也注意到了這一細節,於是轉眼對程海洋說:“海洋,你帶許樂友去隔壁做一份詳細的筆錄。”
程海洋會意,點點頭,沖許樂友說:“跟我走。”
許樂友抬眼看了看常路青,見後者沒有反對,於是跟着程海洋離開。
見那兩人走出辦公室,沈嚴轉回頭來,對常路青開口:“常經理,謝謝你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不過在案子沒調查清楚之前,有些情況我們需要對外保密,所以希望你別介意。”
“行,沈隊長,我明白。”常路青點了點頭,而後自顧自地抱怨道:“我只是在生老許的氣。這人跟了我好幾年了,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應該知道!他拿廠子裏的東西賣錢我能忍,可是現在都出人命了,他居然還為了面子不肯說實話!要不是我秘書查出他偷賣東西的真憑實據,他還不知道要跟我嘴硬到什麼時候!你說這人怎麼連點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楚呢?!……”
對於常路青的這些牢騷,沈嚴並沒有多做回應,他只是問道:“常經理,你們回收處理廠的大門鑰匙,有幾個人能接觸得到?”
“除了我手裏那把之外,另外兩把都放在門房,一把在當班的人身上隨身帶着,另一把就放在門房的抽屜里。門房的白班值班是劉明權,夜班就是老許。不過門房那屋平時管的也不嚴,工人們都能進去,所以誰偷偷地配了一把也不是沒可能。”
“那你手裏那把呢?”
“我那把平時放在我市內辦公室的抽屜里,其他人基本接觸不到。”
沈嚴點點頭。
過了二十多分鐘,程海洋終於帶着許樂友從隔壁走了回來。程海洋將筆錄本遞到沈嚴手裏,沈嚴看了看,輕輕點了點頭。
“許樂友,”他抬頭對許樂友說道,“我們最近可能還要找你了解情況,所以你最好暫時不要離開市內。另外,如果你這兩天再想起來什麼,也可以聯繫我們。”
許樂友有點萎靡地點點頭,而後抬頭看向常路青。
常路青板著臉叱道:“沈隊長說的你都記清楚沒?!”
“記清楚了!”許樂友忙不迭地回答,“清楚清楚……”
常路青看了看這人,似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而後對沈嚴說:“那沈隊長,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配合的儘管來找我。”
“好。”
常路青帶着許樂友離開,沈嚴又再次拿起那份詢問筆錄。
“據許樂友交代,他偷着往外賣零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程海洋說。“許樂友認識個人,是開修理廠的,時不時就會讓他幫忙弄點零件。許樂友晚上值班的時候看見有合適的車或零件,就會自己卸下來拿過去,或者是讓那人過來取。前天——也就是19號晚上,他又拾掇了幾個零件,然後就又跑出去賣東西掙錢了。據他自己說,他是半夜11點半左右出去,然後凌晨一點左右回來的。他回來的時候看道廠子大門鎖着,就以為沒人進去過。”程海洋敘述完后,給出自己的推斷,“我覺得,那車十有八-九就是趁他出去的這段時間進來的。”
“為什麼?”沈嚴問。
“許樂友自己說的。”程海洋回答,“這傢伙之前是怕他做的那點好事被他老闆知道,所以一口咬定什麼不知道。現在事情敗露了,他大概是為求個寬大處理,反倒是特別地配合。據他交代,一般白天新進來的車他都會仔細看兩眼,因為保不齊這裏面就有他能用的東西,但是他對這台車並沒有印象,所以不應該是之前就進去的。而且我問過他,他說前天晚上他出門前後都沒有查過車,所以他自己也說,這車很可能就是他出門那段時間跑進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兇手是一個很了解廠子情況——或者說很了解許樂友的人,”沈嚴順着程海洋的思路往下分析,“許樂友出門的時間並不長,前後只有一個多小時,疑犯能卡着這段時間把車弄進去,說明他很清楚許樂友晚上的行動,並且也提前配好了鑰匙。海洋,你再去趟車廠,把我們這些發現告訴江厲,然後你們倆再好好問問那些工人,看看有誰知道許樂友倒賣零件的事,還有誰有機會或曾經配過大門的鑰匙。”
“是!”
程海洋一走,辦公室內便只剩下了沈嚴一人。這起案子的頭緒太多,重案組的幾個人今天都在外面奔波。沈嚴看看時間,感覺蔣睿恆那邊的屍檢應該有結果了,於是便決定上樓去看看。
沈嚴來到六樓,出乎預料的是蔣睿恆並不在這裏,聽助理說是上七樓去了。於是沈嚴又上到七樓,一問程晉松才發現,蔣睿恆竟是在沈皓的辦公室里。
“誒,過來了?”蔣睿恆見沈嚴跟着程晉松走進來,抬頭打了個招呼,“找你弟還是找我?”
“找你,想問問你屍檢做完了沒。”沈嚴邊說邊走過去,見那兩人都盯着電腦屏幕,於是問:“在看什麼?”
“做一個模擬。”蔣睿恆說,眼睛依舊沒有離開電腦屏幕。
沈嚴看向顯示器,只見在顯示器的左邊是一個三維的汽車後備箱虛擬圖,這幅圖是俯視視角,透過虛擬的車蓋,可以看到裏面蜷縮着一個人,顯然是在模擬被扔在汽車後備箱的屍體。而在屏幕右側則是一大堆字母與數據,還有好幾條沈嚴看不懂的曲線圖。
“這是什麼東西?”沈嚴忍不住問。
“一個模擬屍體死後情況的軟件。”沈皓解釋。“它設定了一些常見的棄屍環境,只要我們輸入相關數據,軟件就可以模擬計算出屍體的腐化情況,或者是根據屍體的情況推算出死亡時間。睿恆哥說這次屍體的棄屍情況比較複雜,想通過軟件來模擬一下,做個參考。”
“還有這種軟件?”沈嚴驚訝地看向程晉松,“這也是你們新買的?”
“嗯,美國研發的,美國有幾所大學有專門的屍體農場,就是研究屍體在各種條件下的變化過程,這個軟件就是結合他們的研究結果製作的。”
程晉松話音剛落,蔣睿恆又繼續解釋道:“這次屍體是被扔在車裏的,車內溫度變化會對屍體變化產生不小的影響,所以我讓沈皓用軟件來模擬一下死者的棄屍環境,盡量減小誤差。”
“那現在結果出來沒有?”
“正在等最後一個結果。”
蔣睿恆話音剛落,就見到屏幕右側的幾個曲線全都刷新了一次。顯然是出了結果。蔣睿恆見到,立刻和沈皓指着屏幕研究起來,程晉松也加入了他們的討論,沈嚴在一旁安靜地等着,不一會兒,只見三人點了點頭,似乎是有了結果。
蔣睿恆抬腕看了看手錶,而後對沈嚴說:“男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前天上午6點至10點之間,女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在前天上午11點至下午2點之間。還是那句話,主要不能確定這兩人在車裏呆了多久,車廂內的溫度究竟是多少。我和沈皓是根據這兩天的天氣預報取了兩個極限值,得出目前的這個結果。”
“那有沒有可能兩人是同時死的?”
“應該不會。”蔣睿恆搖頭,“現在的這個結果是綜合了屍檢和計算機模擬兩方面得出來的結論,應該是準確的,除非再發現什麼能夠影響屍體腐化的因素。”
蔣睿恆說著,詢問性地看向程晉松。程晉松搖搖頭:“目前我們那邊沒發現什麼特別的。”
聽到兩人這麼說,沈嚴放心地點點頭,接着問:“兩人的死因確定了么?”
“確定了,男死者是死於機械性損傷,死者的顱骨有多處骨裂,主要集中在右枕骨和右顱骨部位,而且其中有一下擊中了死者的腦幹,引發了腦幹的急性出血,應該是致死的主因。而女死者是死於高溫引發的熱源性缺水,並且兇手在她死後對她的屍體進行過二次傷害,主要集中在死者的乳-房和下-陰。”
“也就是說,兇手是先殺死了男死者,而後將女死者鎖在了車內,但沒想到因為車內溫度太高,導致女死者缺水而死。兇手發現后,又對女死者的屍體進行了發泄……”沈嚴順着向下分析,眉頭微微蹙起,“所以說,兇手最憎恨的,應該是女死者孫玉蓮?……”
“哥你不是說孫玉蓮是個妓-女么?”沈皓開口,“你說會不會是兇手發現孫玉蓮向男死者□□,於是心生怒意,先將男死者打死,而後抓走了孫玉蓮,結果發現不小心把人弄死了,於是又對着她的屍體進行發泄?”
沈皓的這番推測倒也合情合理,程晉松和蔣睿恆聽完都沒有提出什麼反駁的意見,只是沈嚴皺着眉頭,似乎還有什麼疑慮。
而就在這時,沈嚴的手機響了起來。沈嚴看了一眼,接起電話。
“喂,秦凱。”
“頭兒,你還在局裏吧?”
“嗯,在。”
“那好,我馬上帶人回去。”秦凱的聲音聽着頗為急切,“有重要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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