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你找的人靠譜嗎?”
小道士眉毛一挑,伸手就把黃紙包往自己包裏面塞。
“那你師叔能放它一條生路嗎?”
王婧賢看向被黃紙包裹的項鏈,眉頭緊皺。
“你……該不會是心軟了吧?”
小道士顫顫巍巍的問了一句,王婧賢沒有說話。
頓時,小道士大驚失色,把手中的黃包往地上一扔。
“施主,你可得好好想想,人鬼殊途,即便是生前再怎麼正直的人,死後就是一團執念作祟,沒有絲毫良善可談,現今這鬼意識還未完全形成,如果不乘早將它除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它…應該不會吧。”王婧賢摸了摸臉上剛被石子劃破的傷處,此時那裏光滑一片,哪還有什麼傷口,她看着地上的黃包,“還是看看,能升天就讓它升天吧。”
“這……”小道士面露難色,“這執念,要消去可不容易啊……”
“那總也得試試啊。”
小道士一聽她這話,也清楚沒有迴轉的餘地,便把地上的黃包撿起來,還往上貼了一張黃符,一臉不情願的把黃包遞了過去,還不忘的囑託道,“找到那個人的時候,記得給我打個電話,電話我就寫在黃符的後面。”
王婧賢一掀黃符,背後還真寫了一串數字。
於是,兩人便就此道別。
這小道士也是有趣,說是驅鬼任務沒有完全,怎麼也不收她給的錢,掛着鼻下還沒幹透的兩管鼻血,背着自己的小包包就穿過馬路,跑回了道館。
而王婧賢在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一路直接來到公司門口。
倒不是說這個這個時間點還跑去上班,她翻前一天穿過衣服口袋時,發現了一件東西。
一串電話號碼,接着一個畫的笑嘻嘻的人臉,還寫着一段。
回心轉意了就來找我。
王婧賢頓時就想到在公司門口,把她送進警局的神棍。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找我的。”神棍這麼說著,笑呵呵的坐在她公司門口,衣領還是那麼斜挎挎的掛在肩膀上,“也不枉我這幾天守點。”
難不成你還就知道她搞不定這邊。
王婧賢現在一見這神棍的臉就火大。
“欸,你也別生氣,你應該也是找了道士,是不是覺得我比那些道士靠譜很多?”
神棍一笑,眼角挑起,狹長的眼角竟是帶出了一片粉色,但是配着他一身歪歪斜斜的衣服,站沒站姿,坐沒坐姿。
王婧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個字。
“……是。”
那神棍一聽她這話,笑的更歡了,從懷中掏出一張卡片遞給她。
“上次太倉促,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趙泊,這是我的聯繫方式。”
王婧賢面無表情的接過名片。
“那現在可以干正事了吧。”
“你不問收費?”
王婧賢嘆了一口氣,不知怎麼的就想到那雙淌血的雙眼,摸了摸口袋裏的黃紙包。
“多少錢我都認了,現在快把他送上天。”
“你這態度怎麼就突然變了,該不會對這男鬼動心了吧?”
“瞎說什麼!”
“喲~”他眼睛一眯,“剛才還沒在意,這襲擊你的還是一個艷鬼捏。”
王婧賢順着他目光低頭,就看到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的一點黑點。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別人人親到脖子上,留下的都是粉紅色的小點,這鬼親完以後,留的全是淤青一樣的黑點,像是被人打了一樣。
連摸到的大腿內側,留下的也全是黑色的掌印。
“所以說,人鬼殊途。”
神棍面無表情的說道,卸去了輕佻的神情,此刻竟是說不出的嚴肅與認真。
“即使是它不願意,碰到人就是這樣的後果,一碰就是青一大塊,太危險了。”
他低下頭,眼神銳利如箭,瞬間凝聚在她口袋的上方。
“就算是再不舍,死了就是死了。”
沉寂許久的項鏈猛的顫動起來,劇烈的像是要突破那黃紙包,黃紙包忽的發起熱,如同那拷上孫猴子的緊箍咒,將項鏈牢牢封鎖在其中。
那神棍冷哼一聲,像是看到了什麼可笑的事物一般,冷冷的吐出兩字。
“愚蠢。”
項鏈忽的不動了,像是耗去了所有的力量,縮成一團。
王婧賢突然有些難受。
“好了,你別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它送升天。”
“你看它這樣,像是會乖乖升天的樣子嗎?”
趙泊翻了一個白眼。
“那怎麼辦?”
“先搞清楚他怎麼死的,好了卻他的心愿。”
說著,他手一伸。
“把項鏈給我,剛好死者的骨血也有了。”
王婧賢剛把黃紙包放到他手心,就見那黃紙包一抖,上下彈跳起來,打着轉,往她手裏跳。
“你還不願意。”
他伸出另一隻手,‘啪’的一聲,雙手合攏,就把那黃紙包給壓倒手心裏了。
王婧賢就看到他手指縫中探出黃紙包的小角,沖她艱難的勾了勾,就像是要被送上獸醫手中,最後徒勞沖主人探爪子的小寵物一般。
王婧賢頓時不忍起來。
“你下手溫柔點!”
“你這是要除鬼啊,又不是帶寵物上寵物醫院。”
他又翻了一個白眼,反手把黃紙包一握,就揉吧揉吧兩下,往自己口袋一丟。
如果不是被包着發不出聲音,王婧賢都能想像到它此刻估計已經是尖叫聲連連了。
王婧賢不懂他們道家玩的什麼,就是捂着那個黃紙包,掐着手指,嘴裏喃喃自語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帶着她上了一輛出租車來到她家附近。
“就是這了。”
他眉頭皺緊,抬頭向她背後的山頭望去。
王婧賢轉過頭,見他視線固定在環山公路的轉彎處,面色凝重。
“……怎麼了?”
他沒有說話,沿着山沿上的小路向上走去。
王婧賢生平第一次,跟着人翻過高速公路的欄杆,站在高速公路的中央。
“站在高速公路中央,不太好吧。”
時不時就有一輛車呼嘯而過,王婧賢縮了縮脖子。
趙泊頭都沒回,繞着高速公路兩車道走了一圈,最後停在靠山外側的欄杆上。
鋼鐵豎的欄杆被磨出了不少痕迹,這裏缺了一塊,哪裏缺了一塊,有些破破爛爛。
他深吸一口氣,合起食指與中指兩指,指尖點在額頭上,閉上眼。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只見他額頭的汗珠越來越多,渾身顫的厲害,隨後睜開眼猛的向後大退一步。
“這裏死了不少人吧。”
雖說用的是疑問句,可語氣卻是十分肯定。
王婧賢轉身掃視了周圍一圈,發現他正對着公路轉彎的地方,遠眺而去,剛好能看到她的公寓。
記得當時她買房的時候,售樓小姐就是這麼對她說。
“小姐你看這一層樓的風景多好,整棟樓,只有這層,一眼望去沒有高層建築,直接就能看到那邊的山頭,就像是個瞭望塔般,工作煩躁之餘眺望一下,心情是不是也會好很多?”
當時王婧賢買這個房子便是因為它開拓的風景。
而現在,王婧賢只覺得渾身發麻。
“一眼望去,恰好能看到你的家。”
趙泊捏了捏手中的黃紙包,忽的笑了出來。
“這還不是最好的地方。”
是的,這裏確實不是。
王婧賢低下頭,翻過高速公路旁的圍欄,下面有個凸出小平台,那裏才是最好的地方。
她每每工作煩躁的時候,從窗戶眺望,看到的便是那塊地方。
“車禍是在這裏發生。”趙泊指了指圍欄的一角,那裏被撞的坑坑窪窪,還殘留着一絲血跡。
“我是覺得奇怪,剛死不久的鬼,怎麼會形成這麼濃重的煞氣,卻不包含一點血腥之氣,原來是死在了這種地方。”
王婧賢不太懂,她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這裏死了不止一個人,沒有十來個,估計也上百了,在這種環境下,難怪意識聚攏的那麼快。”
說到這裏他微微眯起眼。
捏起手中的黃紙包就往上一抬,在手中一晃,一條紅色的血線便自那黃紙包射出。
穿過圍欄,直直射向下方凸出的平台。
“是在這裏出的事,卻是在那裏成的鬼。”
王婧賢抬起頭,從高速公路圍欄的這邊向下看去,目光最後盯准在那塊平台上。
一眼望去,恰好能看見她家的窗戶。
“這種執念,想必是不會善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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