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在王婧賢二十七歲生日的當天,她收到了一個包裹。
說起來那天還真有些奇怪,得益於她所住的那山溝溝的盆地,這裏的快遞十分任性,到的時間隨機,一般快遞寄過來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三天。
可那個快遞就剛好掐在她生日那天,電話打來的時候,她還瞟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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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對這時間那麼敏感,還正是因為這是她出生的時間。
“你這出生的時間好啊,十二點十二分,數字單讀起來就像是你二你二。”
說這話的時候,她媽媽就咧開了嘴,點着她額頭說。
“你看看你,現在二不二?”
確實很二,王婧賢撇了撇嘴。
要是不二,怎麼就錯過了勒?
這個快遞就掐在她生日當天她出生的時間點到了。
這是奇怪的一點。
還有便是快遞上的發件人,上面一欄是空的,連聯繫方式也是空的。
她想着可能是對方比較忙,也就可能沒有把這些填了。
接着她低頭顛了顛手中的箱子。
一個不大的箱子,裏面裝的應該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吧?
王婧賢這麼想着,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箱子拆了。
一條米白色的項鏈就正放在小箱子的中間。
這個東西是?
她拿起項鏈,用食指和大拇指按捻去分辨它的質地。
表皮摸起來光滑恍如自成一體,沒有任何截斷的地方,應該是被打磨過。
入手也較輕,樣式是細長的三個圓柱形中間間隔着兩個小圓珠套在一根銀線上。
王婧賢轉了一個身,把它放在陽光下細細打量。
這陽光一照,米白色的項鏈就像是被鍍上了一層蠟,竟然變得半透明起來,就和那白色的玉石一般。
好像……是骨骼……
王婧賢立馬就想到了象牙製品,然後就聯想到了她那個去非洲從事建設項目的大學好朋友。
都畢業了好幾年,還能記得,王婧賢不由的覺得內心暖洋洋的,連看這項鏈也順眼起來。
這象牙製品和她曾見過的不太一樣,不帶一絲黃-色,米白色均勻的覆蓋在那層項鏈上。
是一件精緻漂亮的工藝品。
從陽光下拿出來的時候,那項鏈似乎突然閃了一下綠光。
王婧賢揉了揉眼睛,拿着項鏈在陽光下來來回回的掃了好幾趟,都沒能見到那綠光。
應該是錯覺吧?
不過這項鏈真不錯,冷冰冰的,戴在身上涼涼的非常舒服。
王婧賢生活的這個地方,四面環山,最高的那座山又恰好擋住了北方飄來的冷流。
於是這裏便是四季如春,說是四季如春,溫度卻不低。
這涼涼的項鏈正中她下懷,王婧賢是越看越喜歡,戴到脖子上是怎麼都不想取下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項鏈一戴上她脖子,她就覺得渾身一輕,長年熬夜帶來的黑眼圈彷彿也被抹去,她整張臉都變得生機勃勃起來。
別人都說玉養人,可她倒是覺得脖子上戴的這個也不錯,一上身就把她養的面色紅潤,神采飛揚起來。
“這可是好東西啊……”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勾起。
“下次見到張珮的時候,可要好好謝謝她。”
這好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期間她出門買菜的時候還在地上撿到了一百塊錢。
運氣也好轉起來。
上床睡覺之前,她嘴角都是含着笑的。
躺在床上,剛一閉眼,本來還十分清醒的腦袋就撲涌而來的困意籠罩迅速迷糊發昏起來,她都還沒來的及想點什麼就沒了知覺。
那天晚上,王婧賢做了一個夢。
褐色短髮,有着爽朗笑容的少年人忽的出現在她眼前。
王婧賢被嚇了一跳,猛的向後退了一步,就看見周圍霧茫茫一片,也就只有她和那個少年人這片區域清晰明了。
而且這場景……好像是大學時的圖書館。
被遺忘在腦海一角的記憶被拖了出來。
她想起來了,那個少年人是她大學時期的學長,她記得是叫李謹之。
那個時候他好像還是文學系的系長,因為長得不錯,還一度被推上了系草的寶座。
至於為什麼會對李謹之這個學長印象深刻,倒還不是因為他長得有多帥,而是他身側的一個人。
衛慎。
她暗戀的人,也是她剩到現在的原因。
黑色的頭髮,比常人更黑的眼睛,還有喜歡穿漆黑上衣和褲子。
套那時王婧賢好基友的話來說,看到他還以為是進了墳場,陰森森的。
他看人的時候不眨眼,本來就臉色就白的可怕,還穿一身黑,黑白分明的眼珠眼白,還有那陰沉沉的氣質,半夜出門的時候不知道嚇倒了多少人。
她也是被嚇到的其中之一。
有一天晚上回寢室的時候,因為趕時間,她抄近路從圖書館後面的小樹林穿過去。
大學多鬼怪故事,更何況這小樹林不久之前剛死了一對殉情的情侶,就是跳進了那小樹林裏的人工湖泊里。
王婧賢當時還不明白,就一不大的大學,幹嘛要把那湖泊挖的那麼深,這兩小情侶跳進去,直接沒了頂。
那天晚上少見的烏雲密佈,把月亮遮了個嚴嚴實實,路上一點光都沒有,襯的本就黑不拉幾的小樹林更黑了。
走到一半的時候,王婧賢就後悔了。
太安靜了,再怎麼樣也得有些小蟲子叫兩聲,或者是小鳥咕咕的叫幾聲。
沒有,就只有她踩到泥土地上‘啪啪啪’的聲音。
她就舉這個手機,把手電筒按開,顫顫悠悠的走着。
中途實在是怕極了,即興想高歌一曲給自己壯壯膽。
那個時候流行什麼啊,就是那首高音歌––死了都要愛。
王婧賢清了清嗓子,直接跳到*部位。
“死了……”先是前面高音的鋪墊,接着她一拉嗓子,“都要愛!!!”
她這一嚎出來就覺得不對味了,不是那小情侶在這裏殉情的嗎?這歌曲也太應景了吧。
“喵!!!”
一聲凄慘的貓叫聲叫起。
王婧賢猛的一個回頭,手電筒一照,就看到那綠色還飄着幾個塑料瓶的湖面。
艾瑪,那不是小情侶跳的那湖嗎?
王婧賢嚇傻了。
人嚇過某個點以後,反倒叫不出聲了。
所以王婧賢直接跪了下來。
“我錯了!”
求生的本能讓她拋棄了一切尊嚴,五體投地的跪在地上。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給你們跪了。”
“你踩到我的貓了!”
這清冷陰沉的聲音就像是冰渣子一般,王婧賢打了一個寒戰,愣愣的抬起頭。
就看見一抱貓臉色煞白的少年看着她。
這就是王婧賢第一次見到衛慎的場景。
“啊!!!”
這場見面以她高分貝的尖叫聲開頭。
“別叫了,我是人……”
許是被誤會了很多次,這陰氣十足的少年抬起手,手掌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你剛才踩到我的貓了。”
少年又重複了一遍,王婧賢這才反應過來。
彼時因為衛慎這一身陰森森的氣質,王婧賢偷偷的用把手中的手電筒照他的腳,看看他有沒有影子。
直到看到他腳邊的影子晃了晃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就見到他小心翼翼的把手裏的貓放到地上。
王婧賢這時才看清那是一隻渾身漆黑沒有一絲雜毛的黑貓。
剛才她似乎是踩到了它的左前爪,它踮着前爪一跛一跛的在地上走了兩下,看起來有些痛苦。
隨後她就看到那陰沉着臉的少年半跪到地上,一手捏住被她踩傷的爪子,放到嘴邊吹了兩下,語氣說不出的溫柔,就像是懷中抱的不是一隻黑貓一般,而是一個滿頭黑髮的大美人。
“還疼嗎?”
王婧賢看着他鬆開手,黑貓的爪子重新踏到地上,恢復了正常的行走姿勢,扭頭蹭了蹭他的手心,四爪着地的跑開了。
那一瞬間,她心臟跳動的飛快。
放現在來說,就是反差萌。
而後,她對這個陰沉的少年產生了無比的好奇心。
在經過一番的打聽后,王婧賢倒是知道了他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這個人的人緣實在太差,她要手機號碼都要到了他班上卻硬是沒有一個人有他的手機號碼。
不僅如此,他陰沉還自閉,只要她稍稍一靠近,黑色的大眼先是死死的盯住他,接着就像是一隻被驚動的野貓一樣,‘咻’的一下,跑沒影了。
完全沒有靠近的機會。
唯一能稍稍接近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個圖書館了。
王婧賢踩了一個月的點,還是偷偷跟在他身後,跟丟了很多次后才摸清他具體的時間點。
星期五的下午,星期天的早上。
可只要他在,那個李謹之也會在,無論她來的有多早,李謹之總會卡到中間的那個位置上,王婧賢不得不向前坐了一個,調了一個和他保持在一條線上的位置上。
對了,第一次的靠近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好像是他不小心觸落了一本書,她走過去撿起來遞給他。
他盯着她手中的書看了很久,最後對着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時候整張臉的肌肉都在顫抖,猙獰的就像是出了十八層地獄的惡鬼,要把她吞了一樣。
王婧賢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隨後,他陰沉着臉朝着她微微一點頭,拿走了她手中的那邊書。
插肩而過的時候,他走的飛快,帶起了一陣不小的風直接吹開擋在他耳旁的碎發。
王婧賢就看見了。
一隻紅彤彤的耳朵。
夢到這裏嘎然而止。
王婧賢睜開眼,床頭的鬧鐘‘叮鈴鈴’、‘叮鈴鈴’的響的厲害。
她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
“啊……怎麼會夢到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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