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受王子”什麼的,子受已經不想吐槽了,他端着一個王子應該有的架勢,問道:“敢問太師,打算如何處置東夷諸人?”
聞仲面目嚴肅,沉吟道:“雖是謀逆,卻也情有可原。”此時的人們,沒經過歷代封建君主以教化為名的瘋狂洗腦,即使是聞仲這樣的忠直大臣,也沒有那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
顯然,接觸過無數古裝劇和扭曲了的各類“x斗”小說的子受比聞仲有覺悟多了。當然,這個覺悟是建立在他是王族一員的基礎上的。
“所以?”雖然瞄見了聞仲的表情,子受就猜到了結果,但是,在說出來之前,他還是有點兒不願相信。
“東夷僻遠,風俗與商地大相逕庭,尚需有識之人統領。既然東夷首領已誠心悔過,小懲大誡一般便是。另,”聞仲頓了頓,道,“一路所見,東夷確系荒蠻之地,百姓生存不易,我等當……”
“停!”子受打斷了聞仲的話,“依太師之意,那東夷首領還是東夷首領,他們造反失敗,我們還要給他們錢糧?”
“正是如此。”聞仲忍住被打斷的不悅,說。
“哈!原來竟是我們輸了嘛!輸贏都有好處,難怪這天下總有人要造反!”子受嘲諷地說,打輸打贏都賠款,原來這麼早就有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習慣了!
從未被如此犀利的諷刺,聞仲頓時老臉通紅。他冷冷地說:“請教王子有何高見?”
“東夷首領及其從屬既然膽敢造反,那便不是我大商之民,而是大商之敵。既是敵人,豈可容其偏安一隅,蠢蠢欲動?請太師將其鎖拿,押送朝歌,處以極刑,並邀諸侯來看,好讓他們知道此等賊子的下場,警示後來之人。”子受無視聞仲越皺越緊的眉頭,說,“至於這東夷之地,那東夷首領造反,從者甚眾,竟無一忠義之人!想來這東夷之地,儘是桀驁不順之民。如此荒蠻之地,何以立國?可將這東夷之地立為‘郡’,設郡守,由我商地賢者居之,行教化之功。”
子受自然記得,商就是被地方諸侯聯軍滅掉的,即使他將來不當商君了,也不希望子啟被人推翻,他自己從真·皇親國戚變成尷尬的前·皇親國戚。怎麼對付那些個諸侯?加強中央集權唄。造反的這麼多,還怕沒有理由嗎?封神呢,是一定要有的。可如果他在封神開始之前,把各路諸侯都收拾老實了呢?
“如此苛刻,非人善之舉。”聞仲皺眉道,“且各路諸侯唇亡齒寒,恐生出同仇敵愾之念。不妥,不妥!”
“我等誅殺的是反賊,而非諸侯。唇亡齒寒?同仇敵愾?怕是本就問心有愧吧。”子受涼涼地說,“大不了都造反唄,反正,不是有太師您嘛!”
聞仲:“……”剛剛還是雖殘暴,但條理清晰的受王子,怎麼突然就有了熊孩子的感覺?不過,自己的能力得到肯定,有點兒小嘚瑟呢。
“貪一時之逸,永受亂臣賊子襲擾,還是忍一時之困,為後世留一個太平盛世,太師以為如何?”子受問道。
聞仲聞言一震,子受的主意又在腦子裏轉了一轉,道:“東夷僻遠,待過個十年八年,所謂‘郡守’,與今日東夷首領有何不同?”
“可遣人考評郡守及其屬官,三年一次。依據考評結果,或升或降,調往他處任職。”子受答道。
“……王子以為,何人可為東夷郡守?”聞仲問道。
“啊,就黃飛虎吧。”子受隨口答道。軍中整個就兩個閑人,一個是他,一個是黃飛虎。他這個殷商王子自然是不能留下來的,那就讓黃飛虎練練吧。
就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發現自己被好兄弟賣了,黃飛虎的內心是崩潰的。
不管怎麼崩潰,聞太師的命令都是不能違背的。黃飛虎扒住子受的手,期期艾艾地說:“等我回去,飛鳳一定會殺了我的……”為了哄好生悶氣的妹子,黃飛虎打了不少空頭支票,本打算回去之後,能蹭就蹭,能賴就賴的,可如果他不回去了……那場面太美,他不敢看。
子受掰開黃飛虎的手,笑得一臉祥和,說:“我會替你解釋的。”感受胳膊上的疼痛,子受默默咬牙——一定“好好”幫你解釋。
“……我的感覺更不好了。”黃飛虎哭喪着臉說。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東夷這旮地兒雖然僻遠,各種勢力劃分,各種階級矛盾,該有的一樣不少。如果是東夷首領自己搞變革,沒幾天他就要被人變革了。然而,現在折騰的,是來自朝歌的勝利者。原有的勢力在平叛中大多被打散了,再加上聞仲對原東夷首領的血腥鎮壓——是的,這黑鍋送給聞仲了——剩下的小貓小狗乖得跟孫子似的。正因為如此,新頒佈的各項法令,不管是合理的,還是不合理的,都被嚴格的執行着。
“郡”這種東西,該怎麼管,沒人知道;“郡守”這玩意,該怎麼當,沒人知道。黃飛虎這個一心想當將軍的半大少年能懂什麼?都是子受在後面出餿主意。一心想點亮修仙技能點的子受又懂什麼呢?不過是按照前世道聽途說來的,生搬硬套罷了。這貨把“民兵”折騰出來了,還弄了個“三權分立”的雛形。這不學無術的熊孩子能知道“三權”是什麼就謝天謝地了,別的就不要要求太多了。這個時候,聞太師的重要作用就顯示出來了——他是收拾爛攤子的。
有了法令,就要有人去執行,有人去監督。朝歌來的外人,能真心信任的,是同樣來自朝歌的軍隊。於是,朝歌大軍被拍下去執行政令了。然後,問題來了。與東夷的戰爭產生了大量的俘虜,之前一直是軍隊看着,現在留下來看慣俘虜的軍隊少了,這些東夷人乘機作亂怎麼辦?
“閑得發慌要鬧事兒是吧?給他們找事做就是了。”子受懶洋洋地說。想致富,先修路——你們這些俘虜,去給家鄉做貢獻吧。
“修路?”聽了子受的建議,黃飛虎皺着眉頭,說,“這可都是能打仗的兵士,太可惜了吧。”
“管他能不能打仗,又不是我們的兵士。你想愛兵如子,也別去愛別人的兵啊。”子受擺擺手,說,“修路是必須的,還得是能跑馬車的路。不止東夷要修,東夷到朝歌,也得修。啊,對了,告訴那些人,修好了路,還他們自由身;若是立了功,還可以當官。”
“胡鬧!為官豈可如此兒戲!”聞仲不悅地訓斥道。
“不過是那麼一說,立沒立功,立多大功,還不是我們說了算?”子受無賴地說。
聞仲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如此過了三個月。聞仲的髮際線向上移了一寸。黃飛虎小小年紀,竟生出了一條抬頭紋。子受生生養胖了三斤。
朝歌大軍,終於回朝了。
送朝歌大軍離開東夷之時,黃飛虎極目遠眺,目光凄切,頗有化身望夫石的潛質。
回到朝歌,向帝乙回報平叛事宜。而後聞仲單獨向帝乙訴說子受在東夷所為——又稱“告狀”。子受見過王后,便去了太師府。
“當初你哥哥為了哄你,許下許多承諾。一路上,他越想越虧,於是決定在東夷躲上三年,等你忘了這茬再回來。”子受對黃飛鳳如是說。沒錯,他就是這麼缺德的人!
黃飛鳳登時氣紅了臉。她惡狠狠地說:“好,我等着他回來!”
黑完了小夥伴,子受愉快的拿起劍練習了。
半個時候之後,子受放下了劍,擦擦額頭的冷汗,想着再去撩撥黃飛鳳一下。他往院子裏一望,發現黃飛鳳竟然不見人影。→_→不會是生氣離家出走了吧?
就在子受猶豫要不要把黃飛鳳找回來,再道個歉的時候,黃飛鳳竟然回來了。不止她回來了,她還帶着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瞧着纖纖弱弱的,小模樣青蔥水嫩,說話聲音軟軟糯糯,笑着亦帶了三分矜持。她和黃飛鳳是完完全全的兩路人。
出了太師府,子受裝得人模狗樣。在太師府,他習慣了懶懶散散,沒個正行。
“飛鳳啊飛鳳,我一直以為你只是說話像漢子,沒想到你竟然連勾搭小姑娘的事兒都做下了!”子受開口調笑道。
“呀!”聽見有男人說話——其實只是個半大男孩兒——小姑娘驚呼一聲,躲到了黃飛鳳身後。子受只瞧見了厚厚的劉海兒,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貼着黃飛鳳的肩膀,怯怯的張望。
接下來,黃飛鳳的反應讓子受驚訝。她竟沒有對着自己撒潑,而是轉身安慰那個嬌弱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在黃飛鳳的安撫下,收了眼中的濕意,展露淺淺的笑。
——啊喂!這貨是誰?你把兇悍大姐大黃飛鳳藏到哪裏去了?!
——不對,這是個有神仙、有妖法的世界,那麼……
——呔!你這妖女!你對黃飛鳳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