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次出擊
已經午夜1點了,樓道內待命的彭思哲抬頭看了看黑乎乎的樓道,“對象”所在的房間,燈火通明,音響里強勁的音樂聲,猜拳行令聲一浪接一浪的傳入他的耳朵里。
突擊命令仍舊遲遲沒有下達,彭思哲看了看對面的戰友高司令,高司令朝他笑了笑,一臉的無奈。
高司令原名叫高陵,據說在小時候玩打仗遊戲自封司令,這個綽號就怎麼一直伴隨他到了特警隊,在特警隊裏,他是彭思誠最好的朋友,特警能否控制局面,最關鍵就在他們倆能否在房門破開的一瞬間搶佔到最有利的位置,長期的訓練讓他們配合默契,這是彭思哲和高司令的第一次實戰,誰也沒有想到,實戰前的等待是這樣難熬!
已經等待了三個多小時的高司令小聲嘟噥了一句:“命令怎麼還沒來?”
待命是要保持靜默,特別是在“對象”的眼皮底下,雖然房間內的喧嘩讓“對象”聽不到高司令的抱怨,但彭思哲還是將食指豎在唇邊,示意高司令靜默,高司令閉嘴,又抬頭看了看黑乎乎的樓道……
凌晨2點,房間裏的喧嘩聲停止了,玩鬧了一晚上的“對象”們看來需要休息了,耳機里傳來了指揮部的命令:“突擊隊準備!”
蟄伏的突擊隊開始緊張起來,雖然已經受訓了6個月,當無數次在腦海里想像過的實戰就這麼到來的時候,緊張讓隊伍里年輕的特警隊員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小小的失誤——在彭思哲身後的特警聽到命令,往前走了一步,輕輕的撞在了彭思哲身上,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回到原來的位置。
接下來的命令十分鐘之後才下達,耳機里傳來了局長沉穩的聲音:“突擊隊,行動!”
彭思哲舉起05衝鋒槍,指向樓道,邁開步子,其餘的隊員用標準的樓道搜索隊形魚貫而上。
突擊隊很快到達了“對象”所處的房間,彭思哲和高司令左右夾在房門邊,等待下一個命令。
彭思哲喉頭髮干,緊張讓他握着護木的手有些發顫,他狠狠的抓了幾下護木,讓手停止顫動。
如果是哥哥處於這個時候,他會怎麼辦?彭思哲想起了哥哥。
調整呼吸,平復心跳,讓肌肉放鬆,腦子裏回想房屋格局,記住自己的前進方位,進門后快速交叉,控制房屋右角,不要擋住身後隊友的射擊線和前進線,快速轉身,將對方逼入左後角,不要猶豫!控制局面,接下來就是抓捕手的事……
彭思哲默念着沖房流程,深呼吸了幾口氣,耳機里傳來了觀察手的彙報聲:“突擊隊就位!”
指揮部的命令簡單幹脆:“開始抓捕!”
位於隊伍身後的破門手聽到命令,提着破門槌前進到門口位置,看了看彭思哲一眼,用眼神詢問他是否準備好了,彭思哲看着他點了點頭確認,破門手揚起破門槌,乾脆利落砸在了門鎖上,接着一腳把門口踹開,讓到了一邊。
門被踢開的一瞬間,彭思哲一個跨步進門,屋內的“對象”們剛剛嗨完,正回味毒品的餘味,猛然間一聲巨響門口大開,一個全身黑色作戰服的人沖了進來,驚愕之下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聽到彭思哲的喝聲:“警察!抱頭蹲下!”
彭思哲卡住了房屋右角位置,在黑洞洞的槍口下,“對象”們第一反應想奪門而逃,可是魚貫而入的高司令和其餘特警堵住了門口,壓縮他們的活動空間並快速展開隊形佔據了絕對地利優勢,眼看奪門無望,他們連連退步,被壓進左後角位置,識趣的幾位立刻蹲下抱頭,有一個“對象”不知是不是剛才嗨得有些高了,竟然操起桌子上的酒瓶,朝彭思哲奔了過來。
“警察!抱頭蹲下!”怒喝仍舊沒有阻止這位頭腦短路的酒瓶哥,彭思哲只好一腳直踹,特警作戰靴結實的在他胸口t恤上印上了一個大腳印,酒瓶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還嚎叫着要撲過來,還好負責抓捕的特警反應快,兩人乾淨利落的別臂下壓,摁住了酒瓶哥,掏出了手銬給他上了個背拷,出頭鳥瞬間被滅,“對象”們沒有誰再敢挑戰特警的權威,老老實實的任憑抓捕手擺佈。
“對象全部抓捕完畢”分隊長在對講機里彙報,指揮部里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局長看了看身邊的副局長:“我就說這些小夥子們可以的嘛。”
副局長沒有表態,這次涉黑涉槍抓捕行動,本來是讓一個有經驗的特警中隊執行抓捕,彭思誠的中隊做外圍掩護,可是局長執意要讓年輕隊員鍛煉一下,畢竟對方有槍支,如果出現傷亡情況,誰都不好交代,不過現在任務完成了,副局長也不好在說什麼。
特警隊將“對象”們套上了頭套,押解下樓,刑偵大隊的警察們開始進場,一個年輕的刑偵隊員朝特警豎起了大拇指。
轉交了“對象”之後,特警隊的任務就算徹底完成了,但其他部門還要通宵工作,起獲證據,彭思哲靠着特警運輸車,脫下頭盔,好讓頭透透氣,這時候他才發現,頭髮已經被汗水打濕。
一個女警遞給彭思哲一瓶礦泉水,還給他送來一個甜甜的微笑,彭思哲接過礦泉水,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就灌了一半——在防彈衣和戰術背心裏悶了5個多小時,這是喝到的第一口水。
“嘿!我的呢?”憋了幾個小時尿的高司令下樓第一時間跑去放水,膀胱舒坦了,可是上面喉嚨還在冒煙,高司令拎着頭盔奔過來找水喝,女警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箱子:“沒有了!”
“哎……怎麼就沒有了?警花姐姐,你這後勤怎麼做的?一個中隊10來個人,怎麼偏偏就沒我的?”高司令不滿的嘟噥着。
負責後勤的女警很委屈:“大半夜的,又這荒郊野地你讓我去哪兒給你找……”
“好了,喝我的吧。”彭思哲不想到時惹成了部門之爭,這種臨時的任務,又是待命那麼長時間,後勤能弄到水就已經不錯了,他把礦泉水遞給高司令。
“你沒毒吧?”高司令接過水,調侃一句。
“你才梅毒!不喝拉倒!”彭思哲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哎,你說今晚會不會有宵夜加餐?”高司令一仰脖子,把半瓶礦泉水全灌進了肚子裏,抹了抹嘴問:“咱們第一次任務這麼成功,怎麼滴上頭也有點表示吧對不?”
“有,給你記個2等功。”彭思哲看看他說。
“真的假的?”
“上車走人了,就你廢話多!”不知道什麼時候,中隊長程特李站在了高司令身後,照他腦袋拍了一巴掌,才打醒了高司令的夢。
特警運輸車在空曠的街道上奔馳,車廂內的特警們剛剛完成了一個任務,興奮勁還沒有退去,討論着行動中的每一個細節,車廂里沒有來時的沉悶,越發輕鬆起來。
“哎,彭思哲,你哥什麼時候退伍啊?”中隊長程特李突然把話題岔開問到。
“上次聽他說,跟這一期退伍兵回來,還有個小半年吧。”
“工作有着落了沒?要不讓你哥來特警隊吧。”
“我也想,不過他到特警幹什麼呢?”
“管他幹嘛,只要不干我這把椅子就行。”
“也是,中隊長上次和你哥交手cqb,剛照面就被打成了篩子……哈哈……”趁着現在中隊長心情好,一個特警不失時機的調侃道。
這下可戳到了程特李的痛點,上次彭思哲的哥哥彭思誠回來探親,聽說彭思誠是特種部隊的,就力邀他在訓練場玩了幾把,號稱特警隊第一的他敗下陣來,但這更激發了程特李的求勝**,老想着找個機會再和彭思誠交流一次。
“你才是篩子!你全家都篩子……”好歹是個中隊長,官再小這十來號特警也歸他管,被人調侃了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程特李的嗓門也不由大了起來。
“哪有,中隊長是篩子,咱們都是肉醬……嘿嘿……老乾媽肉醬……”看到中隊長發火,那個口無遮攔的特警趕緊給他找個台階下。
“就是就是,特種部隊和特警,根本就兩個玩法,抓捕比擊斃難多了,對吧中隊長。”另一個特警趕緊給程特李消消火。
“這話還差不多……”程特李的心裏稍稍舒服一點,說話間,車已經開到了特警隊門口,監督大家交槍和裝備,又簡單一點在食堂吃了點東西,程特李回到宿舍,睡意全無,拿起床頭的一本《特警戰術教程》看了起來。
第二天特警們照例是五點半起床,接着先來一個五公里,理論學習,下午本應的戰術訓練被總結會代替了,支隊長對麾下的第三中隊第一次實戰任務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但是——先褒后貶一項是特警隊的傳統,特別劉大進還是部隊轉業,不管是什麼任務,他總能雞蛋里挑出骨頭。
“同志們啊,我再三的強調過,一次特警的完美行動,就是無傷害,無論是對象還是自身,昨天晚上的行動,有一名對象被踹了一腳,骨折三根肋骨,現在躺在了醫院裏,這樣,刑偵的戰友們下一步工作就受到了阻礙嘛……”不愧是搞政工出身,劉大進表揚永遠是三兩句話,毛病可以說上半個小時……
昨晚的行動,“對象”是一夥涉黑、涉暴的犯罪團伙骨幹成員,在隨後的起獲中,在房間裏找到了兩把鋼珠槍,一把仿64手槍、十餘發子彈和他們吸毒剩下的幾克毒品,接下來刑偵隊會對團伙中其餘成員進行通緝和抓捕,這個案子刑偵隊跟了好幾個月,現在也基本告一段落,劉大進在台上滔滔不絕,彭思哲的腦海里回蕩着那個嚎叫着往上撲的對象影子,在狹小的空間裏,也只能踹開他拉開空間,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這是最好的處置方法了。
“彭思哲,彭思哲!神遊四海呢?”劉大進點了彭思哲的名,彭思哲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站起來喊了一聲:“到!”
“昨天你怎麼想的?佛山無影腳怎麼就這麼快?”
“報告!昨天什麼都沒有想,看到他拿着酒瓶過來,下意識就起腳了,您不是一直教導我們說,保護自身才能更有力的打擊犯罪分子么?”彭思哲反應很快,把皮球踢了回去……
“呃……這個我是說過,不過……笑什麼笑,彭思哲你坐下……”看到台下特警們忍不住想笑,劉大進想說的話一下子飛到了天邊。
“好了好了,大家昨晚都辛苦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裏吧,三中隊今天嘉獎一次,放假半天,其餘的該執勤執勤,該待命待命,散會!”政委德叔出來打圓場,果然是老政委,一開口就切入重點。
所謂的半天假期,實際上也就剩下不到5個小時,有假的特警們一溜煙奔出會議室的當口,老政委還不忘提醒一句:“外出要穿便服。”
“曉得咧!”高司令加快腳步沖回宿舍,胡亂在身上套了一身便服,瞬間就到達了特警隊大門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小子,腿腳好快!”劉大進、德叔和程特李邊走還在邊討論昨天任務的得失,一抬眼就看見高司令踏着魔鬼的步伐消失,德叔覺得好笑就來了一句。
“他是沖房手,腿腳快進門麻利。”程特李介紹說。
有假的特警們換上了便服,準備三三兩兩的結伴出去放放風,秦小宇看到彭思哲還沒換裝,問道:“怎麼不想出去?”
“還沒想好去哪兒。”這個假期來的有些太突然,彭思哲的確沒想好。
“一起去唱幾首?”喜歡唱歌的秦小宇,每次外出必然是要高歌幾曲,只不過他的歌喉的確不怎麼樣。
“不了,我還是回一趟家吧。”彭思哲拒絕了秦小宇的好意,也讓耳朵逃過了一劫。
公交車開到一個小學的時候,彭思哲改變想法了,決定在這裏下車,去看看哥哥的女朋友羅靜琣,彭思哲站在小學門口那個“外來人員禁止入內”的牌子前,拿出手機給羅靜琣打電話,正好羅靜琣不用上課,可是上班期間也不能外出,她匆匆跑到大門口和彭思哲見了一面,約好小學放學后一起吃飯。
彭思哲看了看錶,還有一個小時小學放學,就在小學對面找了一個咖啡館,點了杯咖啡透着櫥窗玻璃看着小學門口打發時間。
放學了接孩子的家長車把小學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老師們將孩子安全的交給了家長才算是鬆了一口氣,車輛慢慢散去,羅靜琣打了個電話確定彭思哲在哪兒,彭思哲在手機里簡單的說了一句:“老地方。”
“怎麼又在這裏等着?不會到處逛逛?”羅靜琣進了咖啡館,看到彭思哲還是在那張桌子上坐着,問道。
“今天跑了五公里,不想動了,要不要來杯咖啡?”彭思哲問道。
這家咖啡店的咖啡和飯菜的確太一般,不過那麼多年了,仍舊一直開着,羅靜琣是很少在這裏喝咖啡吃飯,不過這裏正對小學門口能清楚的看到羅靜琣從校門口走出來,或者是一種職業習慣吧,做這行的都習慣讓“對象”不脫離自己的視線。
“我帶你去吃個好吃的!新開了一家烤豬蹄店。”食物能讓人興奮,特別是美食。
彭思哲離開了那杯幾乎沒有喝過的咖啡,和羅靜琣走在街道上,下班高峰期不少電動車為了趕時間,開上了行人路擠壓着行人的空間,彭思哲讓羅靜琣走在右邊,不時的躲避着魯莽的電動車。
“你跟你哥習慣一樣,每次都是讓我走右邊,有時候走着走着,我就走進花壇里。”羅靜琣半開玩笑的說道。
彭思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擁堵越來越嚴重,急着趕回家的電動車騎士們也越發不耐煩,擠着擠着,羅靜琣幾乎就貼着花壇邊走了。
離開了接到,羅靜琣熟門熟路的鑽進一個小巷,彭思哲一直佩服羅靜琣這一點,無論這個城市哪個角落有美食,羅靜琣總能第一時間找到,烤豬蹄在爐子上滋滋冒煙,香氣飄散,趁着豬蹄還沒烤好,羅靜琣突然問:“思哲,你哥什麼時候回來?”
“還有小半年吧。”
“每年退伍是什麼時候啊?”
“年底。”
羅靜琣數了數手指,臉上洋溢起幸福:“你說,你哥回來做什麼好呢?”
“我們中隊長說,如果可能,讓他也進特警隊。”
“那好啊,以後你們兄弟倆一起除暴安良!”烤豬蹄端了上來,羅靜琣轉移注意力,帶上手套抓起個豬蹄大快朵頤。
“思哲,你也該找個女朋友了。”豬蹄啃完了,羅靜琣突然冒出一句,正在專心致志和豬蹄鬥爭的彭思哲差點沒嗆了一口。
“你說你喜歡啥樣的?我們學校的那個張老師你還記得不?家庭環境也不錯,人家看起來對你挺有意思。”每個女人都有做媒的天賦,羅靜琣沒有看到彭思哲的尷尬,繼續說:“你現在工作也穩定了,是該考慮考慮了啊。”
“這……我……再等等吧。”彭思哲搪塞道。
“你說你到底喜歡啥樣的?”羅靜琣很認真的問。
“像你這樣的。”彭思哲半開玩笑的說。
“別開玩笑,我和你說認真的。”
“這……我真沒有考慮過這個……再說我剛到特警隊還沒夠一年……現在談戀愛是不是……”
“特警隊還管你終身大事?張老師真不錯,你考慮考慮吧,人家可崇拜你了。”
“我還沒吃飽,我們再吃點什麼吧。”彭思哲趕緊把話題岔開。
吃完飯,送羅靜琣回家,時間也不早了,彭思哲看到羅靜琣的房間燈光亮起,看看錶,坐公交車估計趕不上了,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特警隊。
為了避嫌,特警打車通常都不會停到特警隊門口,離特警隊還有200米的時候,彭思哲叫司機停車,給了錢,然後一路小跑歸隊,時間剛剛好指向7:30。
其餘的特警都已經歸隊,唱了一下午歌的秦小宇還沒有過癮,在宿舍前高歌:“繁華中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引來隔壁特警警犬中隊的四腿戰友們的不滿,紛紛用“汪汪汪”回應他的歌聲,不多時秦小宇又換了首情歌,和警犬們深情對唱。
彭思哲的特警支隊下有好幾個大隊,但並不是每個特警都像他一樣需要衝房破門抓捕,例如隔壁的警犬中隊,還有排爆大隊,安保大隊等等,彭思哲屬於快反大隊下轄的第三中隊,別看大隊中隊聽起來人數挺多,不過實際上快反大隊也就四個中隊,每個中隊十來號人,平時是一個中隊待命,兩個中隊訓練,一個中隊休整。但休整的人員需要請假才能外出。
特警隊半軍事化管理讓這裏的生活有些單調,特警幾乎都是呆在警隊裏訓練、學習、鍛煉,抬眼閉眼就是特警隊那塊地方,畢竟不是軍隊要求那麼嚴格,所以秦小宇這種和警犬對唱並不算違反紀律,也就沒人制止,過會秦小宇逗完了警犬自然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