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向著故土遠航（十）
勞倫斯，一個生長在美利堅合眾國獨立之後的小青年，他就坐在一艘熱氣球里，熱氣球很粗糙，甚至於連它的穩定性也不能確保。
可是，這個小青年就這麼大膽的坐在裏面，想要將地面上的那些軍隊徹底的毀滅。
在熱氣球上，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清整個戰場，蒙特里城，美墨聯軍與穿越眾展開慘烈的廝殺。勞工號的艦炮頂着頭頂上那挺熱氣球的威脅，一輪輪的將艦炮朝着美墨聯軍的腦袋上傾泄。
每一次轟炸，整個大地都會發齣劇烈的顫抖，一切都如同弗蘭西斯科港拂曉時一般，那艘鋼鐵戰艦的身影看起來是如此的無敵，如此的所向披靡，直到將抵擋在它眼前的一些造物徹底的撕裂。
一艘熱氣球的威脅顯然無法徹底的限制住那艘鋼鐵怪物的行動，甚至不能將它驅逐出這場戰鬥的戰場。
不過，在勞倫斯與聖安納的計劃里，他們已經決定付出犧牲，決定用墨西哥與合眾國士兵的血肉，來贏得一場勝利。
1840年，在這對難兄難弟的世界，他們實在太需要一場勝利來鼓舞人心了，那怕這場勝利是如此的微不足道，那怕這場勝利僅僅只是挫敗了東方人一場莽撞的進攻企圖。
熱氣球，這個美墨聯軍最重要的優勢被全部運用在了對抗穿越眾陸軍的戰鬥中，他們如同空中的眼睛，不斷的為地面部隊指出進攻的方向。
笨重的青銅炮在墨西哥民兵的運輸下，正在艱難的按照空中指示，悄悄的移向某個火力據點的後方。
在火力據點的前面，層層疊疊的躺着一堆屍體，這種突然爆發的交叉射擊，只是瞬間就收割了無數的生命。
東方人真的很可怕，東方人麾下的軍隊也格外的頑強，明明人數居於絕對的劣勢，可就是如此堅定的想要防守住這個據點。
這些印第安人，這些蠢笨的黑奴，還有那些曾經剔着大辮子的舊大陸的華人，他們在東方人的組織下，竟然爆發出讓世人震驚的戰鬥力。
勞倫斯不知道是什麼魔力讓那些人如此瘋狂，更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跟着穿越眾一起投入這個漩渦中來，但他知道，為了自己的祖國，為了北方那個自負天命之國的野心，為了佔據整個北美大陸的*，他必須阻止東方人的鋼鐵洪流。
“轟”，笨重的青銅炮終於繞過了穿越眾的火力封鎖，對着火力據點的後方就是一炮，隱蔽在石頭建築里的機槍頓時出現了啞火，似乎在一擊之下就被徹底的摧毀。
不過，勞倫斯知道，如果他們真的如此想，那麼只能證明他們實在太天真，當人群蜂擁着沿缺口衝進去，那些機槍會在世界創造出最絢爛的血線。
在這一場場戰鬥里，美墨聯軍也漸漸的成熟起來，而更為重要的是，勞倫斯帶來了北方經歷過無數次巷戰的百戰精銳，他們毫無保留的將合眾國用鮮血換取的經驗傳授給了墨西哥民兵。
在這一刻，合眾國是無私的，他們沒有眼睜睜的看着墨西哥士兵用鮮血去重演他們在北方經歷的悲劇，沒有讓他們再愣頭愣腦一頭撞到穿越眾的火力線上，讓他們明明付出了如此慘烈的犧牲，也無法寸進一步。
“咚咚”，兩個黑疙瘩沿着青銅炮轟出來的缺口丟進去。
黑疙瘩很重，以至於墨西哥士兵必須衝到很近的地方，才能將他們扔進去。
可是，正是因為黑疙瘩的重量，以至於穿越眾的士兵也無法輕易的將他們扔出來。
一顆黑疙瘩被丟了出來，可是另一顆，穿越眾士兵已經沒有辦法再採取任何措施。
“轟”，這一次，穿越眾的火力點是徹底的被摧毀。
戰鬥很慘烈，蒙特里城內，整個城市都佈滿了屍體，雙方的軍隊幾乎是在一寸寸的爭奪這片土地。
每一個重要據點，雙方都付出了慘烈的傷亡，每一個重要據點，雙方都流盡了鮮血。
穿越眾人數很少，僅僅依靠着一艘勞工號，他們根本不可能朝這裏運載太多的軍隊。
“轟”，當熱氣球將它的油桶朝着穿越眾的據點滾落下來的時候，它再一次偏離了既定目標。
這個據點，墨西哥人真的很難繞行，於是，他們就讓空中的熱氣球，一次又一次的將他們的油桶朝着這裏轟擊過來，據點的周圍，幾乎燃成了一片火海。
可是，躲藏在房屋裏的穿越眾士兵毫不動搖，就是固守在那裏，只要墨西哥士兵敢於冒頭，就是毫不猶豫的一槍爆頭。
可是，總有一次，熱氣球的準頭將不再如此糟糕。
看着蒙特里城裏的慘烈戰鬥，看着一個個頑強的士兵，在一次次的高喊着，“相信我們的同志”，然後慷慨赴死，穿越眾指揮官的心幾乎在滴血。
他們是穿越眾，是與這個世界的土著不一樣的人，可是，他們的心也是肉長的，他們也是有感情的人，看着這些人為了穿越眾連生命都為之付出的人，他們又如何能夠不心痛。
他們承認，在蒙特里城設置堅固據點是一個錯誤，可是，那些空軍指揮官難道不是更加混蛋嗎？
讓他們派遣幾架飛機提前支援就這麼難嗎？
什麼時間不充分，什麼路線不熟，什麼航程不夠，什麼根本找不到太平洋艦隊在那裏，這一切都是借口。
他們混蛋難道不知道美利堅的空軍給太平洋艦隊的遠征軍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
不過，在這一刻，他們也無法抱怨什麼，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犧牲來等待空中的支援。
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蒙特里城大部分的據點都已經失守，陸軍士兵已經退到最後的防線上，那道防線上沒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建築，唯一的一座塔樓也被空中的熱氣球摧毀，剩下的就是一道簡單的鐵絲網和臨時挖掘的塹壕。
而在塹壕的背後，是一條被草草平整出來的跑道。
士兵們在數着手中的子彈，經過弗蘭西斯科和蒙特里兩場大戰，即便是勞工號在的那一刻，就以最大的努力來滿載彈藥，依然到了不敷使用的時刻。
“同志們，我們接到的命令很簡單，這裏就是最後的防線。這一次，我們不會再撤退，這一次，要麼死在這裏，那麼勝利。”
士兵們沒有說話，他們找到政治委員，唯一的要求只是將一份家書遞送到鋼鐵戰艦上。
政治委員大部分是來自舊大陸的華人移民，他們盡職的書寫着每一個士兵的語言，沒有梗咽，沒有悲傷，有的只是堅決。
正在此時，美墨聯軍的陣地上，再度發出熾烈到極點的熱情。
遙遠的天空，出現幾個細微的小點。
那個小點是如此的遙遠，以至於不留神，根本無法注意到它的存在。
可是，那些美墨聯軍的士兵就這麼發現了它們，彷彿它們的目力能夠窮盡天地。
“萬勝！”
如果那些墨西哥士兵也會使用這種明朝腦殘粉的口號，或許他們已經激動的喊了出來。
不過，在西班牙語和英語裏，同樣有着發泄他們情緒的語言。
某些穿越眾的土著士兵聽懂了他們的語言，但他們寧願自己聽不懂。
他們念叨着，這是美國佬的援軍嗎，這是北方那個國家的空軍嗎？
那麼，請問，我們的空軍在那裏？
這樣的問答，他們沒有喊出聲，但穿越眾卻能夠聽到他們的心聲，他們更知道，自己無法回答。
他們使用高倍望遠鏡，朝着天際間的那幾個小點看了過去，然後他們看到了美利堅合眾國的星條旗。他們在一瞬間就知道，原來北方那個國家加入加利福利亞戰場的空軍竟然不止一支。他們在苦笑，如果這些只是援軍的話，他們不可能比穿越眾更先抵達。唯一的答案是美利堅合眾國從一開始就派遣了兩路空軍南下。
如果勞倫斯能夠聽見穿越眾的心聲，他在看到援軍的那一刻，真的很想讚美東方人一眼洞穿真相的敏銳。
不過，可惜的是，他聽不見。
而穿越眾則在吶喊着，我們的空軍在那裏。
增援的熱氣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以至於沒有望遠鏡的普通墨西哥人都能看清熱氣球上的星條旗。
在這場戰役，天空展現出來的力量，已經得到了這些墨西哥人的認同，以至於連某些虔誠的教徒也不再將它們視作魔鬼。
他們努力的歡呼，他們要讓這些熱氣球將更多的火藥和油桶扔到東方人的腦袋上去。
他們打出了絕不接受投降的旗幟，他們要求把所有的穿越眾士兵趕盡殺絕。
正在此時，墨西哥人的聲音更加熱烈，他們指着天空，指着那猶如黑雲壓城一般出現的東西。
這是從另一片天際過來的東西。
最初，人們認為那是鳥群。
不過，見識過熱氣球的人們總能聯想到他們期望的事物。
援軍，這還是美利堅的援軍。
可是，在這一刻，勞倫斯卻陡然間覺得手足冰冷，他努力的舉起望遠鏡，想要將那片猶如黑雲般的存在看個清楚。
他默默的祈禱着，祈禱自己看到的只是鳥群，因為美利堅合眾國，根本沒有派遣出那麼多的空中力量，而且合眾國也沒有如此壯觀的空中力量。
然後，他失望了。
勞工號，無線電接收員，他神情激動，對着穿越眾艦長說出了這個遠征軍一直等待的那個代號。
穿越眾艦長看起來很平靜，但誰也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波瀾，他只是打開全體遠征軍的通訊裝置，對着所有人的耳麥說道，“我們的援軍來了。”
“我們的援軍來了！”
這樣的話語是如此的簡單，以至於所有的通訊員在一下子都愣住了，他們只是機械的將這個消息按照要求傳達給每一名士兵。
然後，士兵們也在那個瞬間覺得有點懵懂。
直到某個人張着嘴的指向空中，指向那如黑雲一般的存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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