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龍馬
“呔!妖怪,哪裏走!”猴子抄起金箍棒對着黑衣男子後腦就是一棒子。
那黑衣男子將我一推,轉身就跑。
我躲閃不及,被他這麼一推對着那篝火就撞了過去。
那猴子連忙扶住我,幾腳將那堆篝火踩滅:“這妖怪膽子忒小!一見着俺老孫就嚇跑了。”話竟還有自誇之意。
這之猴子之前跑得不見影子,這一回來,也只說那妖怪如何如何,絕口不提自己的錯處。
我嚇得渾身冷汗,此時又聽他這話,心下惱火,一把推開他冷笑道:“你不是有天大的本事,怎麼如今這麼個妖怪你竟降不住他?”
那猴子受了氣卻又不好對我發火,只拿背對着我,瞅着窗外面目猙獰地抓耳撓腮,過了一會,似還是平復不了心中火氣,便抄起金箍棒就要追出去,口中道:“看我不端了他的老巢!”
“站住!”我忙喝住他,“今天先歇下,明日我們就走,悟空!”那猴子卻全然不管,影子一閃,騰雲駕霧的跑了。
這得是多麼糟心的徒弟。
我摸着三寶的毛,只覺得整個人都蒼老了不少,同樣是猴子,我家三寶可愛多了。
我嘆了口氣,爬把那破門拴好,雖然看上去搖搖欲墜經不起稍大些的風雨,但也算是聊勝於無。
那猴子大半夜回來的,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廟門被他踹得好一聲巨響,驚得我猛然坐起,清冷的月光灑了一地,那山風呼嘯着颳了進來,凌冽寒風刮在臉上透骨的冷。
我被凍得瑟瑟發抖,又驚又怒地瞪着那地上四分五裂死得好不凄涼的廟門,再看向那猴子真是動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那熊猴子卻是不以為意,轉了轉脖子,扭動了一下身子,坐到我腳邊,拋了個玉佩給我。
“那妖怪打不過我就鑽進水裏不見了,死活不肯出來,倒是掉了這東西下來。”
我看他一眼,沒問他是如何找着那妖怪的,也沒再嘲笑他,只起身點了個蠟燭,舉着玉佩對着光看了看。
那玉品質還可以,但要說多好也算不上,也就是尋常富貴些的人家日常穿戴的,只是這雕工精緻得離奇,杯底大小的東西愣是調出了一副鬧市圖景,裏面的數十個人物具是表情生動,栩栩如生。
我不由得想起那黑衣男子口中的那位女先生,便將那玉佩遞給悟空道:“這東西留着,他還會來找我們的。”
那猴子嘿嘿一笑,將東西收好,坐在我腳邊不動了,似是打算守夜。
我溫和着一張臉,將他推到門口,拿起那扇破破爛爛的廟門塞進他懷裏,再連猴帶門板的塞在了門口。
啊,大小正合適,果然把猴子塞在這裏風就小了不少。那猴子瞪着我,滿眼的控訴。
我鐵石心腸的摸摸他腦袋,義正言辭道:“你踹了這門是因,如今在這守門便是果,種因得果這是天理倫常。”
安置好猴子以後,我吹了蠟燭,一身輕鬆地躺回去睡覺。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醒過來的一次,隱約見那猴子老老實實的抱着破木板擋在門口動也不動,那猴子臉上沒什麼表情,清寒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看起來無端的有些落寞。
我聽着窗外山風呼嘯,突然有些心疼,想讓他進來,可又實在太困了些,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啟程了。
遠方的天空微微泛白,我騎着白馬,三寶趴在猴子肩膀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馬跑得不算慢,奈何快不過那猴子,這一早上的那遭瘟的猴子就在我身邊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蹦來跳去,一副無聊得快要掉毛了的樣子。
他又一個晃蕩從我的左手邊晃悠到右手邊,三寶這時候已經醒了,蹲在他的腦袋上撓耳朵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張望,這麼一大一小兩隻猴子看上去頗為有趣。
“師傅你這馬跑得忒慢。”猴子搖頭晃腦的嘆息。
我涼涼地瞅着他,不由得起了些壞心眼,擺出一副好奇的表情:“我倒是聽說你曾在天宮養過馬,想來,那天馬自是與這凡馬不同。”
“菩薩居然連這也說?”猴子顯然覺得丟了面子,“我找他去!”
我斜睨他一眼,輕夾馬腹,越過他逕自往前。
那猴子追將上來,笑得不懷好意:“師傅想知道那天馬有多快嗎?”
還沒等我回答些什麼,那遭瘟的猴子就照着馬臀抽了一記,馬受了驚嚇,瘋了似的狂奔而去。
“悟空!”我抱着馬脖子咬牙切齒,誰知剛一開口還未來得及訓斥他就被山風灌了一喉嚨險些嗆到,無奈只得閉緊了嘴巴。
孫悟空站在後方,看着我的狼狽模樣,笑得很是張狂,這副精力旺盛的欠揍模樣,簡直不像是剛從五行山下被放出來的。
我在心底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傢伙,怕是天底下最囂張的猴子了。
猴子找了塊平攤些的石頭,用袖子抹了兩把,扶我坐下:“師傅且在這裏歇息,前面戶人家,我前去化些齋飯。”
我目送他遠去,微微閉上眼睛,默誦經文。
“法師。”
一雙看起來很值錢的靴子出現在我眼前,我抬起頭來,如心中所料是之前那黑衣男子,或者說——西海龍王三太子,敖烈。
“小龍之前多喝了點酒,冒犯了法師,法師贖罪。”
我看着這人,不太想說話。
“只那玉佩是內子遺物,求法師賜還。”
之前天太黑,我又有些怕,不敢細看,如今在這太陽底下細細看來,見這人生得可真是俊俏,縱使這麼一張臉消瘦又憔悴,卻依舊帶着些讓人動心特質,活脫脫一位抑鬱型的病美人。
打量完了,我還是不想理他,繼續默誦經文。
從他之前所說的故事來看,這男人懦弱得簡直出了奇,實在難以讓人生出些擔憂的情緒來,我怕他做什麼。
他看了我一會,突然跪下了:“求法師賜還內子遺物。”
我平靜地看着他:“你那玉佩是我徒弟手上,一會他回來你找他要去。”
敖烈沒等悟空回來就走了,那一襲黑衣裹挾着一身寒冷蕭瑟的氣息,實在讓我多多少少生了
些愧疚感。
我本以為這事情就這麼結了,本來么,那條龍估計也是不敢找這猴子麻煩的,既然不敢,那麼他自然只能怨恨、怨恨、怨恨然後怨恨,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不敢做。
誰知一扭頭,那敖烈又來了,這次,他沒跟我說一句話,一聲不吭的捲走了我的馬,那速度極快,還未等我說上半個不字,就見一陣飛沙走石,我的馬不見了影子。
我默默地無語了半晌,覺得有些想不通,這傢伙是想用馬來跟我換玉佩嗎?
而接下來的事實證明我的想像力實在是太匱乏了。
敖烈是誰?人家是西海龍王三太子,人家想要玉佩會拿馬來跟我換嗎?
於是這傢伙幹了一件比較神奇的事情,他直接請來了觀音。
然後我就聽到了非常奇葩的一段講述,敖烈告訴觀音自己因為餓了好多天,一時把持不住吃了我的馬,非常的愧疚,表示想要代替我的馬跟我去西天取經,用來贖罪。
而更奇葩的是菩薩居然同意了。
我簡直要聽抽了,什麼叫代替我的馬跟我去西天取經,我的馬能騎你能嗎你?我委婉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觀點,希望這兩人能清醒一下。
不過騎一條龍去取經聽起來也很……不錯?唔,至少感覺上挺拉風的。
然後我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年輕太天真了,這兩人用實際行動向我展示了一下,敖烈他真的能給騎,不是像一條龍那樣的能給騎,而是像一匹馬那樣的能給騎。
……他變成了一匹馬。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匹白馬,覺得自己的三觀正在以某種詭異的方式緩緩坍塌。
哎呀,一想到自己□□的白馬是條龍就覺得好拉風個鬼啊!這條龍明顯精神不正常好么。
菩薩非常滿意這個現狀,笑得仙氣飄飄的走了,只留我目瞪口呆地瞪着那匹馬。
孫猴子在一旁笑得直打跌,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覺得前途慘淡。
“悟空,你牽馬。”我吩咐着,決定暫時步行。我短期內已經不想看到馬了,更不想去騎,一點一點一點一點都不想。
那猴子笑嘻嘻地把缽盂遞給我,擠眉弄眼:“師傅好大的造化。”
“……”誰把這隻幸災樂禍的猴子也吃了吧,我想換個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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