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聽與無措
夏冉衣起來的時候太陽剛好露了個臉，清新的空氣中還留有淡淡的香味。她一個軲轆下了床，快速的收拾完自己后，去屋外拿了火盆子化了點涼水洗漱。一切都打理好后，又要開始了每天一成不變的生活。
在花滿樓里，只要你不是接恩客的小姐，那麼就要幹活，樓里不養閑人。
“花大娘早。”夏冉衣一如既往的來到廚房，跟大家打招呼。
“小冉衣來了。”一直在埋頭苦幹地花大娘抬起頭，油膩的手在圍裙上擦乾淨，拿起旁邊放在架上的一個碩大的食盒送到夏冉衣手裏。“諾，這是今個早小小姐們的吃食，你現在就送過去吧。”
“好。”夏冉衣應了一聲，接過有她半個身子那麼高的食盒，大步向那些個錯落別緻的院落走去。
接了一晚活的小姐們這個時間都還沒睡下，都會吃些點心墊墊肚子才去補覺。所以即使在清晨也依舊不閑着。吃歸吃，但是為了防止小姐們貪嘴導致身材走樣，撥給的分量都是固定的，別看這食盒只有她半身高，但已經是樓里所有小姐們的分量了。
食盒大的後果就是很沉，還好夏冉衣自小力氣就頗大，行動也比同齡的孩子快上不少，一年下來也不會生一次病。想起每日起身都能問好好聞的蘭花香味，她知道肯定是娘親在半夜偷偷給她施了仙法。想着想着就咧開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大清早的不知道傻笑個什麼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花滿樓出了個傻子呢。”聲音婉轉如出谷黃鶯般，但說出來的話卻尖酸刻薄。
“冷筱小姐早。”夏冉衣也不惱，規規矩矩地問好。
李冷筱看着這低眉順眼的樣子，臉上浮現出一絲譏諷，卻也發作不得，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頓時感覺沒勁。眼角瞥了夏冉衣一眼，好生沒氣的說：“把點心放下就走吧。”
夏冉衣聽着吩咐把點心放好就退了出去，也沒把這插曲當回事兒。
在花滿樓無論如何下人都是不能頂撞小姐的，不然勢要受到懲罰。面對直接的懲罰，才八歲的她還是覺得非常可怕的。
她自小就在這魚龍混雜的qing樓長大，心態自然比悠然長大的孩子成熟很多，也更會顏察觀色。這種冷嘲熱諷她也見了很多，心思也比同齡孩子多一些，會考慮一些。她因夏茹兮而受益也因此而成為出氣筒。樹大招風，畢竟夏茹兮連坐四年花魁，花滿樓其他小姐肯定都有不少怨氣。如果是個各方面都旗鼓相當的對手，那還好說，偏偏是個生過孩子的。樓里的小姐們都是十幾歲的年紀，心裏不痛快也是正常。只是不能直接找夏茹兮的霉頭，就只能苦了她的女兒夏冉衣了。
而且這李冷筱在花滿樓里也不是個好相處的，加上昨日定是聽到了她屋裏常客去了娘親那，有些不甘心，滿肚子怨氣，故而心生刁難。
就是在這些磨練下，對夏冉衣心性上倒也有些好處。使得她已經不會像以前一樣跳起來反擊，然後讓夏茹兮收場了。
後面的一路上都還算順利，食盒也越來越輕。只剩下最後她娘親那一家了，腳步不由得輕快了起來。
“娘。”夏冉衣喊了一聲就推開了房門。
房裏只有夏茹兮一個人，此時正在擦拭着那把她從不離身的古琴，擦拭的同時又端詳着，那專註模樣讓人覺的這把不是琴，而是一把鋒利的劍。
“嗯，冉衣你過來。”夏茹兮看到夏冉衣放好了食盒，輕聲喚道。
夏冉衣蹦蹦跳跳地來到夏茹兮身旁乖巧地坐下來，只有在娘親身邊問着那淡淡的蘭花氣息，她才能感到內心的安心。
“準備過年了，你生辰也快到了，這是給你準備的新鞋子，你試試看合不合腳。”夏茹兮從一個雕花夾子裏，拿出一雙做工精緻的緞面小鞋，遞給夏冉衣。
鞋子上綉着兩隻五彩斑斕的蝴蝶，不知道是做工太好的緣故，還是別的，夏冉衣感覺這兩隻蝴蝶栩栩如生，就要飛出來似的。滿心歡喜的接過新鞋子套在腳上，沒想到看起來大大的鞋子，一上腳卻正好合適。就如量腳定做的一般小巧可愛。
“娘親，冉衣好不好看呀？”夏冉衣站起來轉了一個圈，她再怎麼有心思也是跟同齡的童孩對比罷了，怎麼的都還是個孩子，這回又得到了新鞋子，怎麼能不高興呢。而且她很喜歡娘親做的衣裳鞋子，都是美美的不說，穿上也很舒服。不知怎麼的感覺也比其他的衣裳暖和許多，穿上後走路也便輕了。
“好看。”夏茹兮看着這麼活潑的夏冉衣，難得臉上露出了慈愛溫和的神色。夏冉衣得到了誇獎十分心滿意足。
不過花滿樓有規定下人不能在小姐的廂房呆太久，這一會的功夫就到了小姐兒們休息的時間了，夏冉衣皺着一張小臉戀戀不捨地走出了房門。
跨出門檻后，又扭頭回來，“娘，新年我們一起去放煙火，看花燈好不好，冉衣在這裏都快憋死了。”夏冉衣因為年紀太小，加上前幾年夏茹兮身體並不好，所以一直都沒有出過花滿樓。每次看到外面熱熱鬧鬧，別提心裏有多癢了。現在看着娘親氣色越來越好，就想出去溜達溜達。
“好。”夏茹兮一笑，答應下來。夏冉衣得到娘親的肯定，才歡天喜地的出去幹活了。
“哎喲。”可能是太高興的緣故，就在下樓的時候，夏冉衣一頭撞上了人。她揉揉額頭，發現自己撞上的人竟然是上官浩。
此時的上官浩沒有了昨日的那般輕佻模樣，臉上全是焦急，被撞了竟看也不瞧夏冉衣一眼，直奔樓上而去。
這大白天的來一次就很稀奇了，竟然還來了第二次，就有點不尋常起來。夏冉衣看到上官浩懷裏似乎還揣着什麼東西。而且這麼火燒眉毛的樣子，她心裏好奇，便鬼使神差悄悄地跟了上去。
躡手躡腳又回到了夏茹兮的廂房外，夏冉衣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貼在門縫上，果然聽到了上官浩的聲音。
“茹兮，你要的可是這件東西？”輕輕一個聲響，打開盒子的聲音。
“是了。”夏茹兮的聲音平淡中還帶有些許欣喜。
“這可是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家族裏偷偷帶出來的。”上官浩心想，這東西一直被當做家族的寶貝，被老祖宗護着，若不是今天湊巧鑽了空子，也沒辦法帶出來。只是這東西看起來平平無奇，為什麼夏茹兮那麼執着呢。
他想起家裏年過百歲的老祖宗說什麼這是寶貝，一直覺得他是老糊塗了，但是想着夏茹兮這些年來的傳聞。思來想去，上官浩還是不敢託大，並沒有把東西遞到夏茹兮面前，而是又問了一句：“茹兮，你能告訴我，你要這東西來做什麼嗎？”
“這個東西對我大有用處，但是你可以不用知道了。”說著，夏冉衣聽到裏面有什麼動靜，屏息凝視。在下一刻，只剩下‘咚’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音。
“還不進來嗎？”夏茹兮依舊是淡淡的語氣。
而門外的夏冉衣確是一驚，在門口蹉跎了一陣子，才捂着眼睛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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