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黑雲壓城計將出
荻葉稍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運起全身法力衝破了周圍空間,從陣法中脫身而出。
比較幸運的是,荻葉衝出陣法的同時,二百皇城衛也恰好趕到了。因此荻葉不再是孤身作戰。
一番苦戰之後,圍殺他們的騎兵終於被荻葉與皇城衛聯手打敗。
荻葉稍稍喘息了一下,平復了氣息,對領軍者說:
“多謝援手。”
領軍者說道:“不必客氣。久聞夏侯將軍大名,在下司馬齊,奉公主之令前來接應。無聲大人已經帶小篆姑娘前往公主府,趙姑娘何在?”
“我已改姓蘆,與夏侯家再無關係。看來趙姑娘還在陣中尚未出來。”荻葉說。
司馬齊看了看陣法,說:“此陣……看起來並不好破。”
“空間類陣法本就不多見,這個陣法,我方才從內部探測,以為只是一般的空間陣法,但是現在看來么……似乎是被人改動過?”荻葉仔細看過陣法外面的情況之後,不確定的說。
“看起來是。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被添加了非同尋常的東西……這些我也無法確定會對陣法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我這就傳信回皇城給公主,請公主派人前來相助!”司馬齊似乎對陣法頗有研究。
荻葉說:“看來這個陣法很有可能是專門針對趙姑娘的了……”
“這陣法複雜,我並無把握能夠將它破除……”
二人對着陣法鑽研許久,終究因為對其了解不深而無法下手。
就在二人對着陣法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有人過來傳信:
“韋夫人被劫,公主請荻葉公子速至公主府!”
“什麼!”荻葉聞言大驚,想要離開卻又顧及趙律音還被困陣法之中。
司馬齊說:“蘆公子你先去吧,這裏由我守着。”
荻葉當即答應了,離開張開雙翼,運用法術加速,向公主府飛去。
到了公主府,行露公主一見荻葉便說:
“蘆公子,此時是我的疏忽,我先在此向你賠罪!”
荻葉說:“公主不必如此!可有詳細線索?”
荻葉縱使心中十分焦急,卻也知道此刻無論如何不能怪罪行露公主。
行露公主說:“仔細審問了揪出來的姦細,只知道是夏侯氏出手。”
“能否帶我去幼莓被抓走的地方看看?”荻葉問。
行露公主便親自帶着他過去。
荻葉在韋幼莓住過的房間仔細搜查的一圈,終於在地上發現一絲微綠的痕迹。
荻葉用手指沾了一絲綠色輕輕捻了幾下,然後對行露公主說:
“這是幼莓用花種給我留下的暗記,憑着這個痕迹,只要幼莓在我周圍十里之內,我就能找到她!”
“那我派人跟你一起去!”
“多謝公主。我這便去夏侯家!”荻葉說著就要走。
行露公主趕緊問道:“且慢。小篆中了咒術昏迷不醒,你可知是誰下的咒?”
“雖然不能確定,但夏侯家也許會有線索。我會留意。”荻葉說。
“我已派人圍住夏侯家,正要對夏侯氏動手。我派人跟着你,遇上皇城衛也可說明情況免得誤會。”行露公主說道。
荻葉點點頭:“那我先過去,公主儘快派人來吧。”
荻葉說完便飛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之中。行露公主知道荻葉心急,便由他去了,這邊又派人儘快趕去夏侯氏宗府那邊傳遞消息。
同一時刻,被困於空間陣法之中的律音終於發覺了不對。
有種熟悉的厭惡感漸漸靠近,律音覺得這空間似乎比她想像的還要厲害。
漸漸四周響起“嘶嘶”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一遍又一遍重複着說:
“交出聖魂!交出聖魂!”
律音心中大驚。沒想到這陣法竟然又與那影子有所關聯!
律音並不知道那影子到底是什麼來歷,也不知道他們要聖魂到底有何目的,但是僅從之前見到過的情況來看,這影子顯然不是輕易可以對付的。她雖然有朗月琴在手,可是之前被朗月琴反噬所受的傷十分嚴重,此刻律音覺得幾乎已經提不起一絲力氣了。
確實是提不起一絲力氣了。這封閉的空間不僅沒有一絲靈息與靈氣,似乎還能抽走人體內的靈息,律音覺得內境的日月精華似乎都要漸漸不穩,之前好不容易恢復的一點靈息也開始消散,心口處更是一陣一陣的抽痛。
朗月琴依舊被她抱在懷裏,但是律音覺得漸漸沒有力氣了,就連朗月琴都快要抱不住了。
朗月琴從她手中一點一點往外滑,她的手漸漸鬆開。
律音覺得自己確實是撐不住了,但是朗月琴不能丟。
意識迷濛間,律音覺得,還是把朗月琴放進飛鳥銜環結比較好。於是她掙扎着打開白玉環的空間,將朗月琴放進去,卻又覺得似乎要拿出來什麼東西。
要把什麼拿出來呢?律音總覺得腦海中有個聲音在說讓她交出來什麼。
是什麼呢?
聖魂?
聖魂是什麼?
“聖魂……聖魂……”有聲音在腦海中迴響。
“聖魂是什麼?”律音聽見自己在問。
“聖魂……聖主魂魄……交出來!”
“魂魄……”律音覺得腦子裏一片混沌。
律音將手伸進白玉環中,一心想着魂魄,終於觸到了沉寂無聲的玲瓏球。
那聲音不斷催促着律音將聖魂交出來。
律音握住玲瓏球,就要拿出來。
黑暗中無形的影子在看不見的地方歡快的扭動,似乎在慶祝即將到來的成功。
然而就在律音快要將玲瓏球拿出來的時候,一片冰冷的刀鋒忽然觸到她的手背。律音被那冰冷肅殺的感覺一激,瞬間清醒!
是紫雷刃!
我在做什麼!律音震驚了一下。
那聲音依舊在說:“聖魂!聖魂!”
律音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生怕驚動那影子引起更出難以對付的招數。
然而朗月琴現在顯然已無法運使,怎麼辦?要用紫雷刃嗎?
律音想試試,也許紫雷刃能夠有效。
但她沒有用過紫雷刃,並不知道如何使用。
內境中已變得空蕩蕩,除了日月精華各自還留下了最為明亮的一點之外,再無任何可以動用的東西。但是那兩點是來自帝流漿和明缺所賜,已經在內境之中形成平衡,並與內境融為一體,不僅難以調動,而且若是能夠動用,恐怕就不只是修為倒退那麼簡單了。
怎麼辦?
律音心急如焚。
影子已經不耐煩,周圍聲音越來越具有蠱惑力。
律音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
律音慌亂在飛鳥相銜環結中搜索,希望能夠找出來有用的東西。
靈符已經用完,尚有一些靈石之類的東西。律音悄悄試了試,但靈石蘊藏的靈氣太少,無濟於事。
而其他的東西似乎更加用不上……
律音額上沁出汗珠。
周圍的壓力越來越大,律音已經完全無法呼吸。
忽然,律音覺得指尖碰到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顆珠子。
律音想起來,這珠子是在北方的山裏撿到的,律音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而當時明缺還十分不以為然。
律音試着將那珠子靠近紫雷刃。
珠子接觸到紫雷刃的那一刻,瞬間破碎!
紫雷刃忽的一跳,自動彈出飛鳥銜環結外。
瞬間紫電匯聚,劈開空間、驅散黑暗!黑暗中的影子被紫電劈中,四分五裂!
守在陣法外的司馬齊等人正在鬱悶之時,忽見陣法中一陣紫光閃耀,電光四射時,陣法瞬間爆炸,律音在紫光之中破陣而出!
重見天日的一刻,律音只覺如獲新生。
她使勁咳嗽了一陣,將肺里鬱結的濁氣吐出,漸漸恢復了呼吸之後,環顧四周,只見一群皇城衛而不見荻葉等人。
“趙姑娘,你終於出來了!”司馬齊說。
律音看了看眼前這人,記得似乎曾經在行露公主那裏見過這人,卻不記得名字,於是說:
“你是……”
“在下司馬齊,奉公主之命前來迎接。小篆姑娘與蘆公子現已先去公主府。”
“原來是司馬大人。多謝了。既然他們先走了,我們這便走吧,想必公主已經等待多時了。”律音覺得心中還是無比慌亂,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一行人向公主府走去,沒有在意破碎的陣法中一地狼藉與地面上因為被紫雷刃帶出來而落在塵埃中的破碎的珠子。
虢山關,方圓萬里寸草不生,一片死氣沉沉。皆因當初九極重樓被破,不祥之氣逸散而出,導致虢山關萬里之內草木凋枯。因此向來有莫名力量禁飛的虢山關如今也僅僅只剩下殺氣騰騰的魔族軍隊維持此地不陷入死寂之中了。
魔族主將百里宜修此刻正在大殿之中與眾人議事。
下面武將分列兩方,一方是魔域軍伍中的老牌勢力,由之前有莘棘留下來,雖然在有莘棘死後表面上終於百里宜修,但實際上倚老賣老,百里宜修很多時候並不喜歡這些人。而另一方明顯看起來要年輕的小將,則是百里宜修的忠實追隨者。
從當初潛伏下來的時候,百里宜修就曾經學習他的父叔,在魔域時結交有前途的年輕人,與他們之間結下友誼,以備來日之需。而當他以魔皇長孫、百里氏宗主的身份出天戟關,正式回到魔域的時候,他便開始與這些故友聯繫,因此當他接掌虢山關軍權之時,這些年輕人很快就聚集到了他的手下。
所以百里宜修自從接掌虢山關兵權開始,上有名分大義,下有得力助手,中有百里家傾族支持,一開始並沒有遇到任何困難。
他以一戰擒下天帝下都少主的功績在武功上令眾人折服,然而有莘棘死後,一些積年老將終究忍不住受一個年輕小輩的指手畫腳,漸漸顯露出了不服的心態。特別是在天帝下都少主甘棠被仙界之人悄悄救走之後,老一輩的將領便在心中對他印象一落千丈。
百里宜修心中其實是很有怨氣的。
他在仙界許久,見到的都是父系傳承,而魔族偏偏是母系傳承,他身為魔皇長孫卻不能冠以有莘為姓,到了虢山關,本以為兵權在握,即使是皇城中名正言順攝政的行露公主都不能奈何他,卻沒找到在軍伍之中被一群老傢伙處處掣肘,就連平日舉止,都要被質疑一番。比如現在——
“將者,上不制於天,下不制於地,中不制於人。不可激而怒,清不可事以財。夫心狂、目盲、耳聾,以三孛率人者,難矣。”下方身着虎頭甲的老將正在夸夸其談。
百里宜修雖然不悅,卻不能破壞他一直以來禮賢下士的形象,於是只有耐着性子說:
“《尉繚子》一書,宜修也曾讀過,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那老將不理會他,繼續說道:
“目前虢山關據天險而守一線,天時地利皆在我方,而這人嘛……”
“怎樣?”百里宜修問。
老將說:“公子先前誅殺微生氏一族武將,后又在軍中進行大幅度的人事變動……”
百里宜修不願聽下去了:“說道這裏,之前以微生氏為首的幾個氏族,既然不能對我忠心,便也沒有留下的必要。至於大幅度的人事變動,軍中向來以軍功論職位,有人軍功累計可以升職,若我不按照軍法對有功者加官進爵,又如何能讓眾人心服?”
之前因為皇城之中情勢暗中變動,一些中小家族便有心投靠行露公主,其中以微生氏為首,首先召集軍中子弟回皇城,卻都被百里宜修攔下,毫不猶豫的全部誅殺,以儆效尤,因此後來果然再沒有人敢提回皇城一事。
而百里宜修在軍中進行的人事變動,自然也都是有利於他的變化。他多年經營,結交的人脈自然都是有實力者,比起這幫只會在軍隊中坐享其成的老牌將領,他更傾向於借重自己的心腹。所以對於這兩件事,百里宜修說起底氣十足。
然而那老將提起這兩件事,其實是聲東擊西之計:
“老夫並不質疑公子的行為。公子治軍,一向有乃父風範,與二皇子相比也不遑多讓。老夫要說的是,寬不可激而怒,清不可事以財。公子向來氣量寬宏,並不輕易發怒。但錢財一事上,卻是過於倚重幾大家族——這軍隊畢竟是魔域的軍隊,不是某幾個家族的軍隊啊!”
老將這些話,說的便是百里宜修收受幾大家族的錢財以養私兵一事。百里宜修雖然自覺為守戰場問心無愧,但收受錢財一事並不光彩,因此他想要反駁卻不好說出口。
這時下方一個小將開口了:
“老將軍此言差矣!虢山關上守軍確實是魔域的軍隊。但我等浴血鏖戰,守衛的乃是整個魔域,是我等的家園故鄉!幾大家族進獻財物,不過是對我等將士的辛苦以作慰問,表明對守關之士的感激之情而已。公子代全軍將士收下錢財,也是用在將士們身上,並非為了一己私利!”
百里宜修讚賞的看了這小將一眼。他記得這小將名叫成不名,是前幾個月皇城世家送來入軍伍效力的僕役弟子之一,進了軍中便一直表現不錯,憑軍功累積在幾個月之間便爬上百夫長的位置,說話一向討人喜歡。
這時那老將說:
“老夫並無質疑公子的意思,只是……”
“不必再說了。”百里宜修趁勢打斷老將說話,“今日召集各位前來並非為了這等小事。仙界傳來消息,肅菽公主已經痊癒,即將再入戰場,此時想必大家心裏都有數。蓬萊雲海肅菽公主一旦再入戰場,我等又將面臨兩面受敵的境地,各位對此可有什麼看法?”
眾人一時默然。
當初百里宜修憑藉魔族“怨念”、“見疑”,借律音之手重傷肅菽公主,蓬萊雲海這一年來幾乎都是處在沒有主將的低迷狀態,因此一直處在守勢,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壓力。然而蓬萊第一戰將肅菽公主即將回歸戰場,這對魔族來說,確實是個壞消息。但是他們除了面對,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於是眾人都在心裏悄悄想:還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家開打不就是了?
然而百里宜修並不希望處在被動的局面,於是說:“我有個計劃,卻無從下手,想聽聽各位的意見。”
百里宜修心裏想的其實是:一幫飯桶,遇事還要我親自想辦法!
眾人自然不會說不,紛紛表示願意配合,十分積極。
百里宜修說:“派人潛入仙界軍隊,刺殺肅菽和甘棠!”
眾人一時寂靜無語,紛紛在心裏吐槽:之前就用了這招,仙界人又不是傻瓜,能再次上當?
百里宜修卻說:“我知道故技重施未必有效,但誰能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下面人再次一片靜寂。
百里宜修再次深深的覺得自己是養了一幫飯桶。打仗要他親自上場,計謀要他親自去想,還時不時給他出難題,有時候他真是想把這群人都趕出去再也不許出現在他面前。
見眾人都不說話,百里宜修重重嘆了口氣,按着額頭說道:
“算了,今天就到這裏,都散了吧!”
幾名老牌將領相互對視一眼,悄悄露出一絲老謀深算的笑意,毫不猶豫的告退。
年輕的小將們遲疑了一下也都紛紛退下。
只有成不名還留在殿上。
“你怎麼不走?”百里宜修問道。
成不名說:“末將倒是有一計……”
“哦?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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