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偶相遇
三天過去了,葉紫弦白天照顧殷楓釋,晚上照例在***表演,諸葛銓始終沒有再出現。
殷楓釋在葉紫弦的悉心照料下,傷口逐漸癒合,只是因為疲憊,還一直處於睏倦狀態。
葉紫弦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心裏始終覺得,一個尋常人家的孩子,怎麼會起這麼好聽的名字?而且,那個玉佩,總覺得蘊含著許多信息。
“流雲,你看着他點兒,我去藏書閣轉轉。”
“小姐,你要不要休息會兒,不睡覺就去找書嗎?找什麼書啊,這麼急?”
“流雲,你聽過‘蓮逝’嗎?還有,有沒有關於雙龍的傳說,一些失傳的東西的記錄?”
“我倒是聽說蓮花、雙龍好像都和前朝有關。”流雲說到這裏,卻突然小聲起來,“小姐啊,一般失傳的東西呢,多半是涉及到前朝,後來的統治者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才會下令銷毀和前朝有關的一切東西。”
“那,就沒有流傳的相關記載了嗎?”
“有是有,不過大多成了外傳,多是些坊間傳聞,不知道可信度高不高。”
“是嘛,在哪裏?”只要有一絲希望,葉紫弦都不想放棄。
“我先前聽說,西市有家書店,專出售失傳許久的前朝舊事和坊間傳聞,不知道還在不在了。這種店,通常被官府發現,很容易被下罪入獄的,所以一般都是‘掛着羊頭賣狗肉’,不過幸好宓影消息靈通,我有幸得知不少。”
“告訴我具體方位。”
半盞茶功夫后,一位身着月白色衣服,臉被同色面紗和斗笠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姑娘出現在西市大街上。西市多街邊小鋪,街尾是特色小店,顏色五彩紛呈,葉紫弦一身白衣,在這雜市倒顯得分外惹眼。
葉紫弦按照流雲所說,找到了一家掛着“書”字的店鋪,進去一看,店面不大,裝飾也很簡陋,書架上皆是時下歌頌雪國基業或普通的畫本,多是平常人家買來教導孩子所用。
“這位姑娘一直看來看去,可是在找什麼書?不知有何可以效勞?”
葉紫弦轉過身,見是一位髮鬢斑白的老嫗:“請問你是這裏的老闆嗎?”
“正是,姑娘需要什麼,儘管和我說。”
“可有歷朝記載或坊間傳聞?”葉紫弦未敢涉及前朝,只試探性地問問。
老嫗聽了,雙眼微眯半晌,咧開嘴笑道:“姑娘算是找對地方了,隨我來。”
葉紫弦跟着老嫗走到裏間,老嫗四下瞧了瞧,確定屋子裏只有他們二人,才掀開被子,搬開床板。葉紫弦免不了心裏一陣感慨,為了賺錢謀取生計,又不被官府發現,還真是蠻辛苦。
“姑娘看看,需要哪種書?”
葉紫弦見床下滿滿都是泛黃的紙張,一個個看過去,果真不少奇聞異事。
“老人家,有稍微正統些的歷史嗎?還有關於其中的圖騰?”
老嫗深深看了葉紫弦一眼:“姑娘蒙面而來,該不會是……”
“您誤會了,我是真心實意來買書的,您看。”葉紫弦知道自己問東問西,店家難免心中疑竇,索性掏出鼓鼓的錢包。
老嫗一件錢包,立馬兩眼放光,從最底層取出一本書遞給葉紫弦:“給。”
葉紫弦一看,是厚厚一本,紙張多褶皺泛黃,甚至邊角有燒焦的痕迹,拍打掉上面一層灰,《周國志》三個字赫然呈現眼前。
“老人家,謝謝,我就要這本了。”葉紫弦一邊翻看,一邊道。
“二十兩。”
葉紫弦知道老嫗難得掙一筆大買賣,也不討價還價,直接把錢包遞給了老嫗:“老人家,都給你吧。”
“不用。”老嫗卻也不貪心,打開錢包取出二十兩,又把剩下的錢還給了葉紫弦。
葉紫弦不禁對老嫗心生讚賞,這位老嫗,雖年事已高,生活窘迫,氣節卻值得人敬佩,做事說一不二,實在難得。
葉紫弦把書放進袖口中藏好,才出門延原路返回。
天滋樓二樓,一位面戴銀色面具的紅衣男子正臨窗喝酒,偶爾轉頭向街頭看去,突然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立馬狂奔下樓。
“哎,爺,這便走了?”小二見貴客行色匆匆,出聲詢問。
“我去去便來。”諸葛銓出門右轉,直奔那道身影而去。
“莫姑娘。”
葉紫弦走着走着,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心裏又想着玉佩和舞曲的事情,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人還是對自己的真實姓名更敏感些,她一時只當是聲音相似的人在叫一位姓莫的姑娘。
只微愣半晌,復又繼續前進。此時時辰近晌午,街上多是買菜回家的婦人,整條街道都十分擁擠,諸葛銓見葉紫弦繼續前行,心下着急,無奈人群太過密集,實在寸步難行。
“葉姑娘!”諸葛銓忍無可忍,終是叫了她的原名,也算表明了自己已經知曉。
葉紫弦突然停下來,轉過頭去,人群中,那道熟悉的面具若隱若現,葉紫弦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他果然……還是知道了?!
葉紫弦先前曾想過要刻意迴避諸葛銓,卻不想他倒自己消失了一段時間,既不去***,也不再在太子府出現,聽蕭逸瀾說才知道是去運糧了。現在諸葛銓忽然在大街上出現,又叫着自己原來的姓氏,葉紫弦瞬間緊張起來,不知道諸葛銓到底怎麼想,會不會揭穿自己,雪國的太子妃,居然是歌舞坊的頭牌樂師,傳出去成何體統,不僅她的顏面無存,蕭逸瀾,乃至整個皇室,都將掀起軒然大波。
葉紫弦站在原地未動,諸葛銓慢慢行至她面前。
“莫姑娘,好久不見,不知可否賞臉,陪在下喝一杯?”
諸葛銓帶着葉紫弦重新回到天滋樓,小二一見來人,立馬恭維地迎上去:“喲,爺回來了?樓上請。”見到諸葛銓後面的蒙面姑娘,雖遮着臉,卻身姿卓越,白衣勝雪,又笑着對葉紫弦道:“姑娘樓上請。”
諸葛銓坐在先前靠窗的座位上,葉紫弦在他對面坐下,舉目望去,方知這個位置能見到街上過往的一切。原來諸葛銓是在這裏看到了自己。
“莫姑娘,還是該叫你太子妃。”說到最後三個字,諸葛銓故意壓低了聲音。
葉紫弦故作鎮定,想探探諸葛銓到底想幹嘛:“王爺既已知道了一切,又何故再問?”
“姑娘聰明,何不猜猜看我喊姑娘來想說什麼?”
“玄月不知,望王爺言明。”
諸葛銓抬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半晌沒有再說話,就在葉紫弦快按捺不住,打算先發制人的時候,諸葛銓卻幽幽開口了:“本王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葉紫弦突然想起諸葛銓先前在藏書閣說過的話——“擔心我和他會愛上同一個人。”
“不過,本王並不想因此放棄。”諸葛銓接著說。
“王爺這是何意?”
“哈哈,我是何意,姑娘難道還不懂嗎?本王消失三天,為的可不僅僅是做生意,也是為了美人。本王說過,世間萬物,唯金錢與美人可得。本王想清楚了,不管你是莫玄月還是葉紫弦,本王愛的就是你這個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再者,看你和蕭兄的樣子,怕也只是在外人面前假裝恩愛罷了,試問真正彼此愛慕的兩個人,又怎麼會連對方的生辰和喜好都一概不知,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葉紫弦聽諸葛銓說到最後,面紗下的臉色已是發白,果然還是露出了破綻,不僅是手鐲,還有她的言行舉止,她本就非心甘情願為太子妃,自然裝不出來。
“你說,我說的對,還是不對?”諸葛銓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看向葉紫弦。
“王爺聰慧,確是小女大意了,既戴錯了鐲子,又說錯了話。”葉紫弦見隱瞞不住,索性不再推託。
“姑娘爽快,本王喜歡。”諸葛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讓我猜猜看,莫兄怕是一早知道?現在唯一不知情的,恐怕是你名義上的夫君吧。”
若是葉紫弦未戴面紗,諸葛銓此刻一定能見到她的臉色一會兒發白,一會兒泛紅,煞是怪異。
“王爺說笑了。”
諸葛銓又自顧自地開始飲酒,表面笑着,眼底卻閃現着一絲惆悵,半晌似自語般喃喃道:“可是,蕭兄對你,也是一往情深哪。想不到最後我們三人,不僅結為至交好友,更是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可悲我諸葛銓縱橫四海多年,自信生性洒脫,卻唯獨對你念念不忘,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最後竟直接伏倒在桌上。
“王爺,王爺……”葉紫弦一邊叫着,一邊伸手晃動諸葛銓,諸葛銓卻紋絲不動,似是陷入了酣睡,葉紫弦無奈地嘆了口氣,只余諸葛銓最後說的一番話,一直在她腦海中徘徊。
“小二。”葉紫弦只得叫來小二。
小二急忙跑過來,見諸葛銓大白天醉倒,不免面露驚訝:“這……公子倒是頭一回醉倒。”
“派人把他送回太子府吧。”葉紫弦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