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四尋法
“大膽,也不看看這是誰,還不快退下!”竹汀高舉起腰牌,放至眾侍衛面前。
侍衛們一眼認出那是太守大人親賜的腰牌,慌忙跪下求饒:“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人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小的們計較。”
竹汀哪裏還高興理會他們,徑直往醫館飛去。反正主子給了他腰牌,就是想讓他暢通無阻,以最快的速度把大夫叫過來。
到了醫館,姚大夫正在忙着抓藥,一轉身,便見到離自己近在咫尺的竹汀,嚇得直拍胸脯:“哎呀,這位小兄弟,你怎的悄無聲息地就出現了啊?真是嚇壞老夫了。”
“姚大夫,煩你跟我走一趟,我家小姐病了,很嚴重。”竹汀絲毫不回答姚大夫的問題,直截了當地表明來意。
“可是,我白天是不出診的啊,否則若是醫館來了別的客人可怎麼辦呢?”
“這我管不着,你放心,錢不會少了你的。”竹汀話音剛落,直接將姚大夫抗過肩,拎着姚大夫放在一旁的藥箱,飛出了醫館,往畫舫方向去。
“哎,救命啊!”姚大夫面朝下伏在竹汀肩上,一路叫着救命,可巡邏的侍衛們知道諸葛銓和竹汀是貴人,哪裏敢怠慢,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諸葛銓輕輕地將葉紫弦放在床上,怕葉紫弦悶熱,替葉紫弦撤去了面紗和斗笠。那張令他愛慕多時的臉立馬呈現在眼前,臉色略顯蒼白,一雙紅唇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紫弦,你一定不能有事。”諸葛銓握住葉紫弦的手,喃喃道。
“公子,人帶來了。”竹汀放下姚大夫。
姚大夫當即滿臉通紅:“咳咳——你們……簡直……”被氣得一陣說不出話來。
“大夫,麻煩你了,她自從今早被發現起,就一直未睜眼,怎麼叫都不醒,您快看看,到底是什麼回事。”諸葛銓一把拉過姚大夫的胳膊,把姚大夫往葉紫弦床邊拖。
“你們真是太過分了,哪有怎麼請大夫的,即便事出緊急,也不能這樣啊!”姚大夫好容易順過氣來,便想往外走去。
竹汀一下子上前,伸手攔住姚大夫的路:“姚大夫,您今日若是不肯醫治我家小姐,我是斷然不會放你走的,你看着辦吧。”
姚大夫見竹汀一臉肅然,又見諸葛銓一身貴氣打扮,知道不好惹,只得嘆了口氣,搖搖頭重新往葉紫弦床邊走去。
撫上葉紫弦的脈,姚大夫神情立馬嚴肅起來,連帶着眉頭緊鎖。一旁的諸葛銓早等得不耐煩了,見姚大夫半天不說話,慌忙問道:“大夫,怎麼樣了?”
姚大夫沉思良久,遲疑道:“老夫從醫數十載,還真是沒見識過這種病,恕老夫無能,這位姑娘既非中毒,也非生病,實在察覺不出端倪啊!”
“你說什麼?!”竹汀一把抓過姚大夫的衣領,將姚大夫提了起來。
感受到自己雙腳騰空,姚大夫嚇得直打哆嗦:“大俠饒命啊!老夫是真的沒辦法啊!否則何必放着到手的前不賺呢?”
竹汀見姚大夫確實沒有必要撒謊,才鬆開了姚大夫。
諸葛銓陷入了深思,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仔細回想起近日的事情,昨日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呢?
驀地,諸葛銓一驚。是了,是花粉!非毒非病,唯獨對她來說是致命的。
“大夫,我知道了,是花粉過敏,你可有辦法?”諸葛銓激動得大叫起來。
“這……”姚大夫撫了撫自己的鬍鬚,“這種怪病老夫倒是聽說過,世間有些人的體質據說天生異於常人,對別人來說無害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卻是致命,且極難救治,只得平日裏多加防備。只是由於這種狀況太少,老夫生平也未遇見過,便沒有研究。”
“要你何用?!”竹汀聽姚大夫這麼說,一臉氣憤道。
“好了,竹汀,大夫也儘力了。給大夫看診費,送他下船吧。”諸葛銓攔住竹汀。
“不用了,不用了,老夫並沒有醫治好姑娘的病,看診費什麼的就算了。只是老夫年紀大了,腿腳多有不便,還望您能送我離開。”姚大夫想着方才自己被抗在肩上,見到的連接畫舫和陸地的獨木甲板,不免心驚肉跳。
“走吧。”竹汀也不再廢話,徑直領着姚大夫往外走去。
諸葛銓輕輕在葉紫弦床邊坐下,心裏的悲涼感滿溢。為什麼,才剛見面,便發生這種事?對不起,請原諒我沒能保護好你。
竹汀一回來,就見自家主子伏在葉紫弦身邊,安靜得反常。
“主子,玄月姑娘不會有事的,肯定有辦法的,我再去找找別的大夫。”竹汀說完,便打算轉身離去。
“慢着!”諸葛銓一把叫住竹汀,“你去幫我跑一趟,還記得先前讓你埋葬的東西嗎?去把它連帶着箱子搬回來,要快!”
“啊?”竹汀微愣,不知諸葛銓這時候要那些舊書籍做什麼,但諸葛銓的命令他一向不會反對,“哦,這便去。”竹汀說完,一下子飛沒了蹤影。
諸葛銓只是忽然想起來,先前葉紫弦說要找書,便是在師傅留下的書堆里。雖然他不知道那些書到底什麼來歷,但知情人好像都在爭奪,葉紫弦當時也說要救人才找書,沒準兒那本書上會有救葉紫弦的方法。反正如今已然這幅局面,不如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竹汀的功夫極好,不一會兒便帶着東西回了畫舫:“公子,書冊都在這裏了。”
諸葛銓凝視着葉紫弦的眸子這才回過神來,起身往箱子走來。
“竹汀,快幫我找書,關於醫理的書冊,通通給我拎出來。”諸葛銓邊打開箱子,邊叮囑竹汀。
“好。”
於是,主僕二人一齊埋首在書堆中,四處尋找起來。一半的《天演》,數量也是極大的,直到天空逐漸變黑,竹汀起身點亮了房間的燈,諸葛銓才終於將最後一本相關的書冊歸類到箱子外面。
“這是……”諸葛銓開始仔細查看標題,有沒有關於過敏症的詳細講解,找了許久,都沒有。只得又開始翻每本書的目錄。
直到翻完一大半書冊,才終於在一本《疑症》的目錄上發現了相關記載。
“就是這個!”諸葛銓激動得叫起來,引得竹汀立馬跑到諸葛銓身邊。
“怎麼樣,找到了嗎?這麼說,玄月姑娘有救了?”
諸葛銓卻比答話,只原本就緊鎖的眉頭越發緊擰在一起,都快成一字眉了。
“公子?”竹汀試探性地叫着諸葛銓。
良久,諸葛銓驀地抬起頭,看了看竹汀一眼,神色極為複雜。又轉向竹汀道:“竹汀,開船吧,去昔日的月國,現在的天和國皇宮方向。”
竹汀微愣,隨即匆忙跑出去。既然主子都這樣說了必有主子的道理,他照吩咐做事便是了。
一陣風拂過,書桌上的書冊被吹得不停翻頁。就在方才諸葛銓翻到的那一頁上,赫然寫着一段話。
“花粉過敏症者,性屬陰,非天下奇功九重心蓮無可救。但救人者須得耗費大量體力,醫治嚴重者甚至會危機性命。輕者武功盡失,九年心血付之一炬,必須重新再來。重者傷及內臟,恐有性命之憂。一般有此癥狀者,隨着過敏次數的增加,病情會愈加嚴重……”
蕭逸瀾,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何以讓紫弦放棄皇后之位和生平摯愛,遠走他鄉,只願忘記過去,重新開始。亦不知道,你對她的感情,是否還如當初一樣深刻。抑或為了她,你願意犧牲自己的多年功力乃至生命?你我相識多年,昔日也曾多次切磋武藝,你我的武功,皆是世間罕見的奇功,為什麼能救她的不是我,而是你?現在這天下,你怕是唯一能救她的人了吧!你不明白,我情願,能救她的只有我,那麼,我一定毫不遲疑!
諸葛銓站在葉紫弦身邊,默默在心底說出這番話。蕭逸瀾如今已是天下的皇帝,他不知道,蕭逸瀾會不會為了葉紫弦,放棄多年奮鬥來的皇位,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若是能救紫弦的,是自己該有多好!他沒有皇位的牽絆,亦不需要心懷天下,錢於他而言,也一早是身外之物了。
畫舫快速地在湖面上行駛着,晝夜不停。竹汀守在船頭,觀察着前路,控制着方向。諸葛銓則不眠不休地一直受在葉紫弦的身邊,寸步不離。葉紫弦眼睛緊閉,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射下一大片陰影,安靜得幾乎沒了呼吸。
諸葛銓不知道這是葉紫弦第幾次發作,可是看樣子,着實嚴重得很,葉紫弦的臉色發白的速度很快,只一天過去,便已近透明。他的心裏很慌,壓抑得好像回到了當年母妃生病的時候。當時也是這樣,他恨不得眼睛不眨地日夜看守着眼前人,生怕一個不注意,眼前人便消失不見了,然後再也沒有溫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