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綁着她訶子繫繩的動作慢得匪夷所思,紅葉只能緊張地數着兩人幾乎相貼的心跳——她比他緊張多了。
但兩顆心漸漸地,從追逐,到共舞。
東方逐風視線停留在她雪白的頸子上,那兒還有他孟浪的痕迹,昨夜的紅梅與今日的薔薇,熱辣辣地熨燙在她的肌膚上,沒有一點褪色。
他知道那樣很蠢,好像急於在所有物上留下自己印記的野獸,可他還是感到無比的滿足。
都不知花了多久時間才綁好她的繫繩,東方逐風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雙手,紅葉回過神來,脫兔似地轉身退開,他俊臉又是一沉。
紅葉不安的眼來來回回掃視着書案,方才急於把身子遮好,沒找着褻褲也管不了那麼多,而且她原本還期待是因為自己太緊張,等穿上衣裳時,就會發現褻褲只是藏在衣服堆里而已。
但此刻書案上除了文房四寶,沒別的了。
難道是掉在別處了?她環視一眼書房,希望失蹤的褻褲趕緊現蹤跡。
「怎麼了?」東方逐風明知故問。
「我……」這問題實在難以啟齒。
問他有沒有見着她的褻褲?這問題不只愚蠢,而且很丟臉。這也許是某人的另一個惡作劇,可老是這麼懷疑他,紅葉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
「奴婢有東西不見了。」她依然左右張望。
說不定五爺沒這麼壞心眼,是她多心了……
東方逐風覺得她想找褻褲,卻不敢開口的模樣有趣得很。
「什麼東西?」他故意問。
紅葉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開口,「也、也不是什麼大、大不了的東西……」
話雖如此,她也許可以趕緊回房,讓飛兒或小雨替她拿一件,但如果下人們整理書房時發現了她丟失的褻褲,那豈不是明白告訴所有人,適才在這書房裏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行,她非得把褻褲找出來不可!
「是……」她真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是我的……」她越說頭越低。
「是這個嗎?」東方逐風若無其事地伸手探進衣襟,拿出一件雪白的褻褲。
紅葉抬起頭,瞪大眼,瞬間又羞又惱又無語。
是她太笨了!
五爺沒這麼壞心眼?她第一天認識他嗎?
是!他在她心裏是無比高貴,但他的頑劣與他的高貴並駕齊驅!她還在心裏指責自己冤枉好人,真是蠢到姥姥家了!
但他是主子,她是奴婢,她又能拿他如何?紅葉只得忍氣吞聲,「是,那是奴婢的……」她覺得好丟臉,明明褻褲是這惡霸硬從她身上扯下來搶走的,他竟然笑得出來,還笑得那麼風流倜儻,真是嘔死她了!
「請五爺還給奴婢。」心裏氣歸氣,她的嗓音卻又細又軟,只有幾乎難以察覺的顫抖。
她不會被他氣哭,倒是會被他氣到內傷。
東方逐風偏偏當著她的面,像是欣賞名畫那般地攤開那條褻褲,還嘆了口氣。
「……」老天啊!她不求老天劈死他,因為這男人再怎麼惡劣無恥,仍是她心目中高高在上、尊貴無雙的五爺。她只求他某一天出門……看是踩到狗屎,或是跌個四腳朝天都好,讓她解解氣!
「都濕成這樣,穿回去不舒服吧?」他笑得好迷人,好優雅。
「……」紅葉渾身顫抖,懷疑自己會氣暈過去,眼眶羞恥地泛起濕氣。
她連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口,但是她好氣,她又不是豪放女,什麼「濕成那樣」?這男人真是太可惡了!
「還是我替你收着吧。」東方逐風將她的褻褲仔細折好,然後放到鼻前,深吸了一口氣,眯起眼,以着半是陶醉半是戲龍的口吻道:「都是你的味道。」
「……」她真的很希望一切能靜止,讓她偷偷地甩他兩巴掌。這種明明別屈得緊,卻無法真正痛恨,明明想甩他兩巴掌,又覺得自己太冒犯……
真的很讓人崩潰啊!
那一整天,她都感覺到身旁這男人的眼神,穿透了薄薄的羅裙,追着她的屁股;當王府的傭僕來送飯或整理時,他就拿出折得四四方方的褻褲,一下子遮在鼻前,一下子拿來擦汗,若見她瞪着他,他還故意笑眯了眼,嘟起好看的唇,親了一下褻褲。
紅葉眼神都死透了。
蒼天啊!她無法咒他遭天打雷劈,那降下一坨鳥屎賞給他總行吧!
她睡在東方逐風房裏,好像成了理所當然的事,紅葉自然也無法推拒。
就是替五爺暖床,都是她的福氣了。她絕非作踐自己,在她心裏,她的罪孽沉重如山,她的幸運也是得天獨厚,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她得還清她得到的幸運與她犯下的過錯,不知會不會要還到地老天荒?
那夜東方逐風沒有為難她,兩人相安無事地躺在床上,紅葉不知為何,心裏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覺,她都覺得自己有點傻。
身邊傳來東方逐風規律的呼吸聲,似是睡熟的他翻過身子,整個人八爪魚似地把她抱得緊緊的,她也只是順從地偎在他懷裏。
沒了那野獸般的侵略性,她真覺得待在他身邊是最死而無憾的美好了。紅葉沒去探究這樣的心思代表什麼,放任自己懷着這股甜蜜情思恍惚地睡去。
隔日,她依舊睡到東方天際泛白才醒來。
小雨和飛兒也和昨日同樣早已等着伺候她,她們對她身上的吻痕視而不見,顯然只有紅葉自己覺得彆扭。
後來她想,也許是因為王府的人都很清楚王爺留她在身邊的目的吧!雖然她該覺得羞恥,但對她來說,既然她入住王府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她反倒坦然了一些。
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好好伺候五爺,就是她應該做的。如果她只有這點能為五爺所用,那麼她就會盡心儘力,多的感傷或糾結,都是矯情的。
她如此安之若素,某個以為這麼做能羞辱她並報復她的傢伙卻還在沾沾自喜。
而王府里的奴僕們,除了總管南宮昂對主子的彆扭心思,比他自己還要了解的透澈許多外,眾多奴僕其實不明白王爺的舉動,可王爺要所有人把紅葉姑娘捧在手心,小心翼翼伺候着,絕對錯不了!
今日準備的衣裳,是茜色織金石榴底紋抹胸與湖綠色羅裙,裙擺處還綉了兩朵荷花,想起昨日她待在日頭底下老半天,因此東方逐風還吩咐兩名婢女再備上一件碧色薄紗披帛。
飛兒還給她挑了個赤紅香囊結在裙間,而且因為某人特意交代,今日只梳了簡約的髮髻,但飛兒還是費心地挑了一對珊瑚雕花耳墜。
紅葉也不多問了,五爺想出現時自然會出現。其實經過昨日,她還巴不得他遲些再回府。
就算有心伺候好他,但他這麼愛捉弄人,她難不成還期待他早點回來捉弄她嗎?紅葉其實有滿心的無奈啊。
飯後又因為左右無事,想繼續昨日未完的工作,來到園子裏,卻發現園子裏的薔薇全都被剷平了。
她只道五爺不喜歡薔薇吧?但這剷平的方法也太粗魯了些,挖起來的坑洞都沒確實填平。
「五爺打算種別的花嗎?」也許她可以出點主意。
小雨掩住竊笑,道:「王爺說,夫人想種什麼就種什麼吧,只要不會長刺的就好。」要不姑奶奶又受傷的話,王爺又要命人連夜把那該死的花叢給連根帶土地挖起來了。
紅葉咬唇想着,那就種點靜心寧神的香花或藥草吧,免得有人一天到晚虛火上升,慾望過盛。
今日東方逐風在離開無極城之前,先去了一趟尚藥局。紅葉昨天寫了一張藥方要兩名婢子替她抓藥,兩名婢子自然先把那方子呈給總管過目,接着南宮昂就拿來問他的意見。
她若身體有恙要抓藥,他自然不會不允,就是心裏好奇這妮子哪裏不舒服?
他絕對不是關心她,只是好奇!
「這個是……」尚藥局的陳奉御看了方子,沉吟了一會兒,「這應該是兩張方子,一張是節育避孕,另一張……」他看上去臉色有些尷尬,「滋陰水,還有消腫消炎。依微臣看這是治標不治本,恐怕還是請開這張方子的主子房事節製為好,就是剋制不了,至少也要過一陣子再行房,畢竟這兩帖葯一起吃的話,長久下來也是傷身。」
「……」東方逐風瞪着老奉御的神情,讓老奉御不由得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