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們複合了？
尤霧伸手便穩穩地接住了陸晏寒扔給他的錢包，忽然有些瞭然，他對同一件事物的熱度並沒有這麼高。就像他的人一樣，性子本來就是清冷，對她也不會那麼長情。
她原本是以為陸晏寒是想讓她自己拿錢的，於是也便打開了錢包，果然發現以前他會在皮夾之中放一張照片的習慣消失了。現在呢，裏面已經空空如也了。
不禁在心裏冷笑一聲，無視了成堆疊放的卡，尤霧故作淡然地從他的錢包里取出一張粉紅色的票票，便準備還給他。
卻見陸晏寒臉上的冷意絲毫沒有褪去，只是冷冷地說道：“放你那裏。”
尤霧有些不知所措地拿着他的錢包，終於知道他說的話只是表面上的意思，也只好淡定地接受了。
她把他的錢包塞到自己的包包里，也沒有多想，便準備換鞋出門。
面對他那掃視的目光，尤霧抿了抿唇，低下頭便是專心穿鞋。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的目光就這樣坦率地流連在她的臉上，讓她稍稍有些彆扭。
“走吧。”陸晏寒只是風輕雲淡地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尤霧連忙點了點頭，跟上了他。
直到跟着他進了電梯，她還是低着頭的模樣，差點就撞上了他那寬闊的胸膛。不知道是誰在折磨誰，但是尤霧對於他們之間如此壓抑的相處方式有些煩悶。
她隱隱從心底生出一絲不快，愈發覺得自己和他的關係很尷尬。
雖然她對他還是有感覺的，甚至五年來一直都沒有改變，但是在那一次被他無情地傷害之後，似乎並沒有勇氣再以身犯險了。愛沒有讓她變得堅強勇敢，而是變得膽怯懦弱。
所以，才有人這麼說過：愛是想觸碰又伸回手。
他是她已經沒有勇氣再觸碰的人了，讓她的心變得愈來愈矛盾。和他處在這麼一個密不透風的狹小空間裏，她的心跳聲是那麼清晰，鏗鏘有力，不知該如何抑制住這不知不覺中日益深厚的情愫。
可是她知道，他們已經結束了。
五年過去了，她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她，他也不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他們都變了，他對她的感情還能一直不變嗎？
察覺到身旁的男人只是冷眼看着她，她不禁將頭埋得更低。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里，然後開出花來。
說實話，他陪她來超市，真的讓她的心裏填滿了受寵若驚的感覺。似是貪戀一般，她小心翼翼地咀嚼着曾經和他一起逛超市的場景，回憶卻比現實還要傷人。
沒想到，他們卻是以這樣不尷不尬的身份，無意間撞見了拉着購物車的王檬和肖臣。
王檬看着他們，眼底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而肖臣，沉沉的黑眸里閃過了太多的複雜情緒，他的目光在他們二人的身上打轉，卻是突然問了一句：“你們複合了？”
陸晏寒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似乎不打算澄清。
尤霧以為他是不屑於解釋，一臉緊張地辯解道：“沒……沒有。”她不想讓外人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因為他們已經沒關係了。
不料，精巧的手腕驀地被一把抓住，陸晏寒的臉上浮現了陰沉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閉嘴。”很快，他就像觸碰到病菌了一般，飛快地鬆開了手。
大概是討厭她，所以即使在他的朋友面前，也不願意給她留半分情面。
倒是王檬緩和了他們之間的緊張氛圍，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尤霧，好久不見。
陸晏寒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尤霧剛剛對着王檬笑了笑，卻見肖臣臉色不虞地開口諷刺道：“你還有臉回來！”
被身旁的王檬抓住了手臂，肖臣卻絲毫不顧忌尤霧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話音驟然變冷：“如果你不能給他幸福，就請別再糾纏着他，離他越遠越好！”
尤霧也是有脾氣的，她到底還是一個玻璃心的小姑娘。被他這麼一吼，她的脾氣也上來，頓時惱怒起來：“怎麼說得好像都是我的錯一樣？！”當初是她先被甩的好嗎，肖臣憑什麼就死死地認定一切都是她的錯？！
肖臣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哦，你是沒錯！”說完，他便拉着王檬的手便想要轉身離去。
尤霧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心一急，朝着肖臣的背影大喊道：“你倒是說清楚啊！”
然而，肖臣的腳步一頓，便又繼續加快步伐，帶着王檬離去了。
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是她的錯？她承認自己之前因為不想連累他，錄下了那段音頻。可是他呢？是他先作出拋棄她的抉擇在先，順便還收回了他給她的承諾，那個粉色鑽戒和翡翠手鐲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他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過錯的。
要說過錯，他們兩個都有錯。
尤霧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半晌之後，轉身便往生鮮區走去。
買完食材之後，尤霧原本打算一個人回家，卻意外地發現那一輛熟悉的車似乎正在等待着她。
車窗搖落，又是那張散發著冰冷氣息的臉。他似乎連話都不願意說了，只要他一個眼神，她便能猜的到，他應該是想要讓她上車。
尤霧這才戰戰兢兢地打開了車門，坐了進去。剛系好安全帶，車子便立刻發動，飛快地離開了這裏。
透過車窗看着正在倒退的景物，尤霧的心也涼了下來。她不知道剛才是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對她的態度好像比之前更差了？
回想剛才，她只是回應了肖臣的那一句“你們複合了？”的試探，手腕就狠狠地被他鉗制住了。她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又是哪裏招惹到了他？
餐桌之上，陸晏寒甚至沒有讓尤霧坐下來吃飯，只是讓她像一個木頭人一樣愣愣地站着。
喝了一口她做的番茄牛肉湯，陸晏寒立刻扔下勺子，冷冷地說了一句：“難喝。”他的負面情緒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尤霧有些無所適從。
尤霧咬了咬唇，睜大眼睛，對着他的評價有些不滿：“是你的心情難受呢，還是湯真的難喝？！”她就是看不慣他這副挑剔的模樣，剛才她還是忍受着他的冷臉，給他做好飯菜的，卻見他還對她的廚藝挑三揀四的。
現在站在他的身旁，尤霧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奴才。她還沒吃過一口飯呢，就要挨餓地站在一旁看他享用晚餐。可是他那是享用啊，分明就是找茬。
“呵”陸晏寒不禁對尤霧的話回以冷笑，“你自己嘗嘗看。”說完，他還嫌棄似地把湯推到了她的面前。
尤霧隨手拿過桌子上的勺子，盛了一口湯后，眉頭緊鎖起來。湯有點甜，是她把糖誤用成鹽，加進去了。
卻見陸晏寒的臉上染上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別過頭去輕咳一聲：“白痴。”話音剛落，就見他站起身來，拿着餐巾擦拭着嘴巴，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把難吃的飯菜解決掉。”
尤霧看着沒怎麼開動的飯菜，便有些鬱悶起來。她做的飯菜真的有這麼難吃嗎，還是只是不合他的胃口？！
當尤霧準備放下勺子時，卻忽然有些震驚了。這是他用過的勺子是吧，她頓時就像觸電了一般把勺子摔在了桌上。
“不想吃飯就回去。”陸晏寒大概是聽見了這清脆的聲音，冰冷的語調從客廳里傳來，清晰分明。
尤霧連忙回應道：“沒有，我在吃飯。”她這才給自己盛了一碗米飯，拿了一雙筷子，捧着飯便在餐桌上坐下。
吃着她做的糖醋排骨，她只覺得酸甜可口，哪裏會有他所說的難吃啊？如果都讓她解決掉的話，她也是甘之如飴的。
草草地吃過飯後，整個肚子都被填飽了。她收拾着桌子上的狼藉，忽然生出幾分恍惚的感覺。
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般，無數甜蜜的回憶猝不及防地湧上心頭。鼻尖一酸，眼眶一紅，尤霧的眼淚差點就要掉落下來。
記得以前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對她的，就連說話時的聲音也是放柔了的，才不會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讓她感到難堪。
廚房的窗戶開了，晚風吹進來了，掀起了尤霧的髮絲，她一個人站在流理台前，孤獨地收拾着餐具。水龍頭開着，嘩啦啦的聲音好像心底被劃開了一個小口子一樣汨汨地噴湧出悲傷。
陸晏寒就在不近不遠的地方看着她那繫上圍裙的背影，心生幾分異樣的情愫，卻又別開眼去，不再去看她。
上次在他委曲求全地說出那番近乎妥協的話語，卻被她無情地拒絕了。這次是她主動來求他，不讓她痛，他心裏又如何會平衡？
轉身進了房間裏，他又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取出了一個相冊，裏面的照片寥寥無幾。除了八年前，她在雪景之中的照片，還有五年前海邊時的抓拍，以及在日本時她在一樹櫻花下清雅如畫的定格。
哦，對了。還有他們的婚紗照。
真是諷刺。他明明那麼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這些照片，可是她怎麼離他越來越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