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的主動放手
大概真的是他錯了，不給她時間成長，反而急切地去尋求她口頭上的保證。也許是她幡然醒悟，覺得安白更好吧，在關鍵時刻回頭了。
他知道自己情商低，第一次談戀愛，不如情場高手一般得心應手。心中的控制欲又強，忍不住就翻她的手機或是動她的東西，以至於他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失望。
來不及向她認錯，來不及給自己爭取改正的機會，她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轉身投入安白的懷抱里了，甚至一時意亂情迷，發生了那種事情。如果她對他的愛情只是一時的小女生的迷戀，他又有什麼好說的呢？死纏爛打也沒有用。
他是有潔癖的，對自己的歸屬物也有。現在，他們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就算他拿着公司股份轉移的合同來又有什麼用呢，到底還是讓安白搶先一步了。這場戰役之中，他竟然在關鍵時刻輸得一敗塗地。
陸晏寒伸手意欲開門，不過這一次，安白沒有再阻止他。
安白深知他還是不死心，不願意相信現實，乾脆讓他死心好了。他的眼眸中閃過晦暗不明的情緒，嘴角的詭異笑意透露出了他內心的扭曲。他保證，這將是他見他的最後一面！
輕輕推開破敗的門，尤霧躺在那張破舊的小床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她的小臉一片蒼白，一副十分虛弱的模樣。
只是幾秒間，陸晏寒的眼中閃過萬千雜念，充斥着各種複雜的情緒。
卻聽安白說出了那一番令人震驚的話語：“你知道嗎？如果當時我沒有趕到，她差點就要被強迫了。我是交了贖金，這才從他們手中換到了人。如果換作是你，可能一不小心她的性命就會不保吧。”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們為了折磨她，還下了葯，你懂嗎？！”
安白的黑眸中升騰起一片水汽，垂在身旁的手緊緊地攥着，似乎是在忍耐着心頭的憤怒：“小霧實在是太苦了，寧願把自己的身體用手抓破，也不願意屈服！要不是我來了，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又怎麼能順理成章……”
“夠了。”陸晏寒看着緊閉着雙眼，躺在床上的尤霧，硬生生地壓抑住了心頭的憤怒。她不幹凈了，他還能要她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陸晏寒驀地想起了那份純凈的漫畫畫稿《留白》和她那近乎“賣身契”的簽約合同，忽然心口一陣酸澀：“她的《留白》，真的是為你而畫的嗎？”
安白的臉上浮現了一個溫暖的笑容，笑得溫和燦爛：“是的，也許這就是命運。是《留白》將她帶到我的身邊，讓我們重新明確彼此的心意。”
呵，他還能說什麼？尤霧真是好樣的，她一直都想着她的青梅竹馬啊。
“要賠償多少違約金，還她一個自由？“還有那份合同，限制住她的自由的合同。
安白臉上的笑意更甚，只是這笑大概與冷笑無異：“你真的了解她嗎？！她都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為什麼就不能擁有實現夢想的機會？！哪怕你多為她想一點，她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三年內不得擅自離開，就是你為她想的？！”陸晏寒突然記起其中的一項內容，冷冷地開口反問道。
“小霧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如果她辭職，只要是通情達理，我真的會阻攔她？！”安白的臉上也隱隱透露出幾分冷意，“你以為你都是為她好，可是你詢問過她的意見嗎？！無論是翻她的手機還是動她的畫稿和合同，無論是自作主張地幫尤父還錢還是用錢來圈養她，你到底是不是把她當作你的寵物你的玩具你的奴隸了？！”安白的目光凌厲，避開了他的拳腳相向的蠻橫，“你打了我，難道小霧就不會喜歡我了嗎，我和她在床上就是什麼也沒發生過嗎？！”
陸晏寒的身形狠狠一顫，臉色突然頹廢了起來。是啊，他們該發生的都發生，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他還能怎麼樣呢？！除了嫉妒到發狂，他還能改變現狀嗎？！
“如果你是真的為小霧好，請不要再糾纏她！也請相信我，我曾經照顧了她十幾年，往後也可以照顧她幾十年！”安白雙手交叉在胸前，依靠在牆邊，阻擋住了他那帶着幾分失魂落魄的目光。
陸晏寒的眸光微動，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他再也找不到理由來拆散他們，因為無論是尤霧的坦白，還是安白的質詢，都讓他覺得，他是一個遲到的出局者。
“小霧暫且住在我家，由我的母親照顧。”安白對上了陸晏寒那狀似不放心的眼神，只是淡淡地說道，“在她清醒的時候，你可以再和她談談也不遲。她現在狀態很差，勞累加驚嚇，剛才還流失了體力，所以請給她時間休息。”他的嘴角揚起了一個殘忍的笑容，“你也好好想想，如果她沒有了以前的純潔，你還會死心塌地地喜歡她嗎？！”
陸晏寒的喉間好像被什麼堵住了，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再說出來也沒有意義了吧：“帶她離開這裏吧。”
“等等”安白叫住了陸晏寒意欲轉身的身影，眼中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陰冷，“聽聽這段音頻。”
陸晏寒的身形一頓，接過他手中的錄音筆，便緩緩按下了播放鍵。
然後，其間響起的聲音讓他如同五雷轟頂。的的確確是尤霧的聲音，而且也是和別人正常交談時的語氣。
尤霧的聲音這才緩緩響起：“我後悔了，後悔和他在一起。他根本不是一個能給我安全感的男人，或許從來不懂我要的安全感到底是什麼。”她頓了頓，似乎是在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要不是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會突然醒悟過來，或許我對他的喜歡只是短暫的好感。他做的那些事情都讓我感動，但也只是感動而已。我年紀還小，沒談過什麼正經的戀愛……這一次，要不是及時回頭，大概早就進了婚姻的墳墓。只有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我才終於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人。對於他，除了感激，也只有抱歉。”
錄音筆驟然落地，從他的冰涼掌心滑落的那一刻，陸晏寒的心底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飛快地墜落在地。
安白則是垂眸深思，彎下腰將錄音筆撿了起來，抬眸時眼裏已經掩飾好了自己的情緒：“這是小霧第一次對我坦白，我只是錄下來當作紀念。你也看到了，我們之後水到渠成地發生了那些事。這段日子裏來，多謝你的照顧。”
陸晏寒眼底的悲愴似乎要將他震碎，安白心中暗自一驚，也是故作鎮定地說道：“我只希望小霧能生活在單純的環境裏，不要再發生被人綁架的事情了。她很膽小，我來的時候，她就在角落裏縮成一團，大概是受到了驚嚇。”他頓了頓，“她不好意思當面對你說出口，也只好讓我幫她把東西轉交給你。
話音剛落，安白便從口袋裏掏出那令人心碎的東西。
“這是小霧讓我還你的。”說完安白便將那翡翠鐲子和粉色鑽戒端放在他的手心上，準備交給他。
陸晏寒的目光在觸到那兩樣東西時陡然變成冰霜，他伸手就是從安白的手心裏奪走那兩樣東西，心痛欲裂。
安白的嘴角牽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聲音里滿含歉意：“不好意思，我必須馬上帶小霧離開這裏。都怪我，她剛才虛弱得暈過去了。”他極力抑制住語氣之中的得意，“其實小霧現在也不知道如何面對你，希望你對她的愛不只是佔有，愛一個人要學會放手。”
言至於此，陸晏寒再也聽不下去了。不敢去想像，她是不是也被安白壓在身下那般疼愛了呢。不敢去想像，她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說出那一番話……
安白則是淡淡地說道：“我會幫你，幫你查出幕後黑手。但是，請不要再因為你而讓小霧受一點傷害！”
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夠放手嗎？陸晏寒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迴響起尤霧說的那一大段真情流露。原來，她只是及時回頭了。
青梅竹馬終成眷屬，真是一個好結局。
他還能拿什麼把尤霧綁在他的身邊呢？她回頭了，轉身還有一直默默地愛着她的安白。而他，卻是被放棄的那一個。明明他愛的不比安白少，可是她怎麼能這麼過分，享受完他對她的好，就頭也不回地投向另一個人的懷抱。
陸晏寒聞言，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原本他可以把安白揍得頭破血流，安白甚至不會還手。可是，安白臉上的笑容又是這麼自信，好像篤定了他會輸的一樣。
這一次，是他主動放手。腦海里，似乎還浮現着她那蒼白的睡顏，他的心怎麼會這麼痛……
廢舊的倉庫內，床上的尤霧還是處於昏迷的狀態。
安白滿臉疼惜地將她抱起，只是輕聲細語道：“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