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些日子莫菲因為陳以柔有心上人的事失眠了整整一夜，而今晚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人換成了陳以柔。
這間只有四平方的卧室，小得撐開雙臂就能觸到牆壁，可陳以柔注視着低矮的天花板，第一次覺得自己像身處在黑洞裏，沒有窗戶，沒有光亮，關了燈以後只剩下漫無邊際的黑。
她在黑暗中掙扎，彷徨無助像藤蔓在她的內心瘋狂生長，巨大的恐慌如同洪水猛獸一般襲來，就要將她吞噬。
那張臉還是一日既往的清晰，像是用尖刀鐫刻在陳以柔的心上，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個在她十四歲時走進生命的人。
從來沒有問過那人叫什麼名字，原來她叫莫菲……
想想也是可笑得很，遇見那人的時候連性別都沒搞清楚就喜歡上了她，其實仔細想想，哪有男生會幹凈成她那個樣子？臉上細膩得連毛孔都找不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清澈見底，笑起來溫和而不失風度，身上沒有難聞的煙味，更沒有槽糕的點點鬍渣。
之所以會喜歡上那樣的人……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男人……
還是說，自己本身喜歡的就是像莫菲那樣乾乾淨淨的女人？
所以說，自己和莫菲一樣都喜歡同性？
陳以柔正陷在漫無止境的深思里，牆壁被隔壁的房客重重撞了一下，沉悶的響聲讓她有些蒙。
“哦，啊啊啊啊啊……”
這是……陳以柔側了側臉，這堵三夾板隔成的牆壁不具備隔音作用，聽着隔壁的動靜就好像共處一室一般。
隔壁的房間之前一直空着，這對房客不知道什麼時候搬來的，陳以柔用被子捂住了腦袋，可那一聲聲魔性的呻吟不間斷的傳來，就算把耳朵堵上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牆壁被撞得哐哐作響，本來就是不結實的三夾板牆，陳以柔很怕那堵牆撞着撞着就塌了。
她今天已經受夠了打擊，實在沒有足夠的神經再去承受另兩具*。
“啊啊啊啊啊……”尖銳的叫聲如同一串串浪花朝陳以柔扑打而來。
“哐哐哐……”牆壁在有頻率地顫動。
陳以柔悶在被子裏滿頭大汗，大半夜的還發出這麼大動靜，純屬擾民！
本就心煩意亂，還給來這一出，誰要聽你們現場直播！
“能不能有點公德心！”一時氣不過，陳以柔扯開被子衝著黑漆漆的牆壁大吼。
短暫的沉寂之後，隔壁的啪啪聲仍在繼續，一個猥瑣的男聲氣喘吁吁着笑道：“單身狗沒有資格阻止我們恩愛啊。”
又是一陣迅猛的*襲來：“啊啊啊啊……快一點快一點……”
陳以柔在床上翻來覆去，真尼瑪呵呵了，叫她單身狗？單身連人都做不成了？有能耐欺負她一個女孩子，怎麼沒能耐停止啪啪啪？
沒素質，陳以柔被氣得想心事的心情都沒了。
至於莫菲……能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一連三天，隔壁那對抱着將啪啪啪進行到底的決心夜夜笙歌，陳以柔好幾晚沒睡好覺，每天上班困得隨時會睡着。
“manju，你這幾天精神不太好啊。”小米擔心地看她，陳以柔這臉色是一天比一天差勁。
“唉，我得趕緊換個地方住。”陳以柔聽肖主管的指示正在搜集行業關鍵詞，反應遲鈍地看了小米一眼，有苦說不出。
“怎麼了？”
“隔壁住了對情侶，明白了吧？”陳以柔說得隱晦。
“哦……”小米立馬想到了少兒-不宜的內容，“同情你。”
“小米，你要是遇見合適的房源告訴我一聲唄。”陳以柔聽小米說過她是本市人，興許能幫的上忙。
“那你打算找什麼樣的房子？”
“離公司近一點，別的沒什麼要求。”陳以柔想了想，莊重地補上一句，“不要和情侶合租。”
小米被她那嚴肅的表情逗樂了：“價格呢？”
“八百以下。”
小米笑噴了：“manju你逗我呢，在h市的市中心哪有八百以下的房子，裝修好點的一室一廳都漲到三千一個月了。”
陳以柔有些窘迫：“我還是實習生，一個月工資只有一千二，哪來那麼多錢租房子。不過，我現在住的房子就只要六百啊。”
“六百？”小米看了看她，“隔斷吧，還是那種最差勁的小房間？”
被人一語中的，陳以柔點了點頭。
“住隔斷多憋屈，八百……不能再高點了？”
“再高我就沒錢吃飯了。”現在一個月六百的房租就讓陳以柔有些吃力，更別說八百了。
小米尋思半天，在部門群里發了條消息：“manju妹妹尋找租房中，只要求房子在公司附近，合租室友不是情侶，價格八百以下。
立即有人回復：“八百？車庫都漲到一千了。”
同事a：“八百？床位要不要？”
同事b：“我記得最差的隔斷八百可以租到，不過說不準裏面住了多少對情侶呢。”
小米招呼陳以柔過去看聊天記錄，無可奈何地攤手：“你也看到了，要找到讓你滿意的房子，難啊。”
“唉。”陳以柔看群里的同事就房子這話題討論得熱火朝天，但沒有一條有用的內容，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打算繼續琢磨怎麼把工作儘快做好。
電腦屏幕右下角的企鵝圖標一下下地跳動，陳以柔把它點開，找自己的聊天的人是fiona……莫菲？
聊天框裏只有一行黑色宋體小字：“來我的辦公室。”
陳以柔握着鼠標沒有反應，自從知道莫菲就是自己喜歡的美少年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現在。”對方等半天沒等到回復，又補充了兩個字。
現在就現在咯，畢竟是老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咯。
陳以柔回了個好的，蔫蔫地走到莫菲辦公室門口，小蜜瞧她路過時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臨時補刀：“manju，你印堂發黑，怕是有血光之災啊。”
“才怪咧。”陳以柔稀里糊塗地開門進了辦公室。
莫菲端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雙手交叉合十，面無表情地盯着電腦屏幕。
平時除了工作需要，她極少打開部門的群，方才看群圖標閃個不停，於是點進去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下屬們在討論租房子的事，正要關閉對話框，卻在聊天記錄里看見了manju一詞。
陳以柔要找房子……莫菲窺着屏，某個念頭一閃而過。
“菲姐，你找我？”陳以柔背着手進去，莫菲的妝容比平時要素雅一些，她看了莫菲一眼，五味雜陳的情緒再一次浮上了心頭。
莫菲側過目光，示意陳以柔坐到自己對面的座位上，勾了勾嘴角：“聽肖主管說你開始學搜索優化了？”
“啊？”陳以柔反應了一下子，點頭，“對對對。”
身為領導，工作時間不好帶頭聊私事，莫菲故作正經地先提了下工作方面的內容：“之前的文案已經定了吧？肖主管跟我說你寫的很不錯。”
陳以柔不好意思地笑了：“多虧了菲姐，我才知道文案應該怎麼寫。”
莫菲也笑：“你的悟性很高，好好學習，多鍛煉鍛煉，以後會有很好的發展。”
陳以柔被人誇得羞澀，低頭盯着腳尖不語，過了半晌抬起臉看莫菲一眼，被她臉上淡淡的笑容深深吸引住。
自從得知莫菲是自己喜歡多年的人後，陳以柔每次看到她會巴不得多看她幾眼，卻又害怕這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匆匆挪開視線，又聽莫菲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做產品的搜索優化，並不是簡簡單單地把產品名稱寫上去，買家就能找到的。你要把數據魔方工具里的行業熱詞好好研究一下，這是你之後運營工作的基礎。”
“好的，菲姐。”陳以柔忙不迭地答應，說完覺得不對勁，“菲姐，你找我是什麼事？”
莫菲絕不會說是看了群聊天記錄才找的陳以柔，面不改色地和她對視了兩秒，把角落裏那隻裝滿了情趣用品的紙箱子放在她面前。
又是它……陳以柔這段日子最大的噩夢！
“manju，你把這些產品拿到攝影部，讓他們開始拍攝產品圖。這周之內，我要看到至少三款產品上架。”
“好的。”陳以柔得知自己暫時不用繼續研究情趣用品，稍稍鬆了口氣。
“順便跟設計部的人說一聲，那些震動棒的頂端記得打馬賽克，馬賽克里寫上產品過於逼真細節不宜展示。”莫菲拿了只震動棒觀察着，“設計部就在攝影部的旁邊。”
“嗯嗯，知道了。”
“等成片出來了，你必須盯着平面設計師做好寶貝主圖，主圖的第一張要選最讓人有點擊*的那一張。”莫菲把這些內容說完，感覺是時候說正事了。
陳以柔抱起箱子：“好的，沒事了吧菲姐？”
莫菲看她那嬌羞的小表情，站起繞過辦公桌慢慢走過去：“我剛剛看部門的群，聽說你在找房子？”
“嗯……”陳以柔要是不知道莫菲是自己曾經暗戀的對象，搞不好還會以為她問起這事是在關心下屬。可她現在聽莫菲這麼一提，怎麼感覺這渾身上下瘮的慌。
“好像不是很好找？”莫菲微微笑，雖然她不了解h市的租房行情，但看群里那幫人討論，按陳以柔的情況，要找到滿意的房子非常難。
難才好呢！饅頭妹妹找不到房子住就最好了！
“是吧……”陳以柔抱緊了箱子，當年她愛極了看莫菲微笑，可如今看着怎麼感覺背後涼颼颼的。
“其實我特別能理解你的感受，我剛來h市那會兒也是，工資不高，想要有個好點的居住環境很困難。”莫菲表示感同身受。
“謝謝菲姐理解。”總覺得莫菲話裏有話呢。
“我的房子很大，三室兩廳兩衛，離公司也近，兩間副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你挑一間八百一月租給你？”莫菲讓陳以柔來辦公室，就為了跟她說這一句話，說完后殷切地看着陳以柔的眼睛，就等着她點頭了。
怕陳以柔覺得自己有想法，莫菲特地要了她租金。
“八百？”陳以柔眨了眨眼睛，聽同事說莫菲住的是附近最貴的小區。
不要一千八，不要八百八，只要八百！就能入住公司附近的豪華高層住宅！你還猶豫什麼呢？趕快答應吧！
莫菲望着陳以柔的眼神里滿滿都是廣告詞。
看陳以柔還在猶豫，莫菲連忙改口：“那就六百？”
陳以柔微微張着嘴：“菲姐，容我再想想……”
“沒事，那兩間卧室一直空着，你要住的話隨時告訴我。”莫菲以為陳以柔需要時間考慮，畢竟六百塊是她月薪的一半了。
“好的……”陳以柔捂着狂跳的心臟出了門，轉身問門口的小蜜，“菲姐住在哪個小區？”
“豪庭花園啊，就那個被炒到死貴的樓盤。”小蜜心不在焉地回答。
陳以柔當即拿出手機上了租房網，輸入“豪庭花園”四個字，出現的搜索結果嚇得她下巴都要掉了。
豪庭花園，成功人士的最佳租房選擇，三室兩廳兩衛寬敞戶型，豪華裝修奢華傢具，月租只需一萬五。
滑動手機屏幕，這個價格還算同等戶型里最便宜的了。
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莫菲說的那間卧室……怎麼租都不止八百塊吧……
陳以柔僵硬着脖子扭過去看了眼她的辦公室，忽然間就明白了司馬昭之心是個什麼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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