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半鬼亡魂死未休(6)
槿瑤覺得眼皮好沉,她只想睡一小會。可耳邊一直響着御蒼的聲音,像蚊子一樣“嗡嗡嗡”的,連續喚了許久,死活都不停。她費力和瞌睡蟲鬥爭了好半天,才微微撐開一條小縫,迷糊地往外打量。
微弱的燭光映在御蒼好看的臉上,槿瑤摸了摸他的下巴,小聲問,“我……沒死嗎?”
“死了。”御蒼突然來了興緻,頂頂她的額頭,用同樣小的聲音回她,“我們正在閻王殿,等鬼差帶着,一個挨一個地過奈何橋。”
“是嗎?”槿瑤迷迷糊糊地信了,卻又難受地問道,“可是……你怎麼也死了?”說著,她突然想起夢裏的事,立刻用嫌棄的眼神瞧他,摸他下巴的手都縮回去,還掙扎着起身,“我不要跟你說話,牛頭馬面在哪裏,讓它把我們分開。”
“……”
“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們還有精力打情罵俏?”槿雲陰沉着臉,不耐道。
槿瑤立刻摟住御蒼,頭埋到他肩窩,小聲小聲地問,“皇長姐……她也死了嗎?”
“沒。她這麼潑辣,就是閻王也不敢收。”御蒼扶着她站起身,悄悄說槿雲的壞話,全然不顧自己頂頭上司利劍出鞘般的目光。
“可……可我不是死了嗎?”槿瑤陷在幻境、夢、現實三者之間,傻傻分不清。想御蒼有了別人,馬上就扁起嘴想哭。
“怎麼會,我比你皇長姐還能折騰。閻王敢收你,我就鬧騰死他。”御蒼戳她鼓起的包子臉,無視槿雲黑得快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面部,自顧自地秀恩愛。
槿瑤沒心思管旁的,拉着他的手腕,怯怯地咬着唇,小聲問,“你現在……有沒有跟別人好上?”
“你都把我折騰得心力憔悴。再來幾個,可是要遭罪受。”御蒼告訴她真相,“都是那個則沁,活了一大把歲數,男寵收了一個又一個,就沒碰到像我這樣英俊的。所以她心有不甘,才整出這樣一個噩夢,就是嫉妒你。”御蒼后兒子,你確定不是你自戀了╮(╯▽╰)╭
傻乎乎的親閨女聽了,歡欣地抱着他,軟軟地撒嬌,“那以後……以後你也不要跟別人一道兒,好不好?”
大齡單身女青年槿雲終於受不住這對情侶狗,儘管這對情侶狗是她牽線又搭橋,費盡心機拼成一對的。
但在面對這慘無人道的秀恩愛時,她還是想燒死他們。
黑暗中,某個正在覺醒的大魔頭默默歪着腦袋,不正經地撐着頭,“燒死覬覦媳婦的人,這不是我的專利嗎?”
“……”
槿雲磨着后槽牙,忍耐道,“御蒼,你明日要帶軍出發。眼下都是什麼時辰,還不回去就寢。”末了,給槿瑤冷冷地傳達眼神信息,讓她快些牽着自家忠犬回去。
可惜,妹妹大了,很多事都由不着做姐姐的管了。好比以前,槿瑤就像百獸園裏的馴獸師,御蒼就是她手下的忠犬,指哪打哪,讓往絕不敢朝西邊。
現在……槿雲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視線完全膠着在御蒼身上的槿瑤,這條忠犬大有帶着自己的馴獸師撞開柵欄,一起跑出百獸園,雙雙奔馳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的打算。
槿雲的命令一出,槿瑤想都沒想,就拉着御蒼執行,“我們回去吧,你都累……”
體貼的話音未落,黑面槿雲背過身,帶着棋煜氣勢洶洶地跨出大門。關上時發出“砰”的一聲,破舊的木門經不起重擊,當即倒在地上。
“皇長姐……她怎麼了?”槿瑤被巨大的聲響驚到,疑惑地瞅着地上碎成幾塊的木門,“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當然不是。年紀大了,就愛這樣,性子潑辣,行為暴力,難怪沒人敢娶。”將槿雲一番嫌棄后,御蒼牽起槿瑤,在手背上落下一吻,“還是我們家的公主好。”
說完,就拉着羞紅臉的槿瑤回府。夜風涼涼地吹,槿瑤漸漸開始回神,發漲的大腦逐漸思路清晰,追問道,“皇長姐不是和凝素一道去宜楠,怎麼還在宮裏?”
“估計是為了則沁。”御蒼答道,“事情有些嚴重,不處理好,她是沒法安心離開。”
“可她怎麼會在冷宮?”槿瑤有些冷,往御蒼那拱了拱。
御蒼從善如流地讓她鑽進大氅,陰着臉冷笑一會,“之前說是替我洗衣裳,結果偷偷藏起來,我以為你是捨不得我出遠門,要留點什麼睹物思人。沒想到竟在這等着我,回去要跟你好好算算。”
槿瑤連忙低下頭,承認錯誤,“下次不會了。”
“還有下次?”御蒼冷哼一聲,槿瑤馬上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下次了。我一定乖乖呆在府上,決不亂跑。”
“恩,這才乖。”吻住甜甜的嘴角,御蒼輕車熟路地打完一個小巴掌後送一顆大甜棗。
可槿瑤不吃這套,硬是推開他,接着問,“那……則沁姑姑,你們是怎麼處置的?”
“棋煜在皇宮上方布過一個法陣,能覺察到每處的異變。他新尋到捉鬼之法,於是和長公主一起去冷宮,我們三人合力,將則沁收在錦囊里。”戀戀不捨地盯着槿瑤的嘴角,御蒼漫不經心地解釋,“至於接着……只要不放她出來,他們愛怎麼弄,就怎麼弄。”
“恩。”一陣夜風呼嘯而過,槿瑤又朝御蒼處靠了靠。
回房后,御蒼心裏有氣,一個勁地折騰她。什麼三過家門而不入,他來來回回反反覆復都路過多少回了。可說好要等婚後,他咬咬牙,翻身躺到另一側,將被子亂乎乎卷在身上,沒好氣道,“快睡覺。”
滅去蠟燭,卻有隻不安分的小手爬了爬,被御蒼一把捉住,把裹成粽子的槿瑤撈進自己懷裏,危險地警告,“再不睡,今晚就別睡了。”
“我睡不着……”某隻默默為自己加油,槿瑤你可以的,御蒼本就是要嫁給你的。是早是晚都沒差,反正我是會負責的,不會佔了你的身子,吃干抹凈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槿瑤內心建設良久,可真到上陣,馬上就從槿雲的高貴冷艷變成乖乖軟軟的小兔子。
“怎麼了?”御蒼難得純潔一回,以為槿瑤被今晚的事嚇着,抱着這麼大個棕皮裹兔子,又哄又安慰的。
第一回勾、引人的槿瑤一下就無措了,這要是放在往日,她勾勾手指,御蒼馬上就紅了眼睛,餓狼撲兔子一樣,為何這樣風淡雲輕地抱着她,像柳下惠一樣坐懷不亂,一口一個,“別怕了,不會再發生了。”“以後要乖乖的,不許亂跑,知道嗎?”“雖然很不喜歡,但我不在的時候,有事一定要跟棋煜說,不能一個人藏着,掩着。”
槿瑤的內心幾乎是奔潰的,她動了動,想從裹着她的棕皮里滑出來,可御蒼的手臂比包粽子的細繩牢了不知多少,怎麼都掙不出。
“……閉眼,睡覺。”距離他給槿瑤訂下的睡覺時辰已經嚴重超額,壞心的大灰狼親親槿瑤的耳朵,不能從小就養成晚睡的壞習慣。
極度暴走的槿瑤終於忍不住,在粽子包里轉個身,潔白的藕臂伸啊伸,好不容易伸出來,貼在御蒼滾燙的右頰,說出了她有生之年來最霸氣側漏的話,“我要寵幸你。”
這句話……這充滿血與淚的話!
在往後的歲月悠悠中,這作為黑歷史,被大魔頭扒出來,在她跟前半嘲笑半調侃地提了一遍又一遍。
不過,這都是后話。眼下的這會,槿瑤正費力地寵、幸她的通、房、小侍、御蒼。她在這方面一竅不通,只能照御蒼平日,如法炮製。惹得御蒼汗水淋漓,掐着她的腰,從沒這樣失控過。
特別是小蒼蒼要回家的當會,怎麼都進不去。槿瑤有點難受,試了幾次都不行,累得腰酸,便趴下來歇會。
御蒼一瞧,馬上急了,一個翻身奪回主動權。邊親着抗議不斷的槿瑤,邊寬慰道,“乖,下次讓你在上面。這回不行……恩……小乖,真好。”
……
因為河蟹來了,我為了餵飽它,把肉都讓河蟹吃了。
軟帳子一抖一抖,隨着床板的吱呀聲響,純潔的月亮嚇得躲到了濃雲后。夜深露重,槿雲獨立在雲清宮的房檐下,凝視着欄杆上的一盆素蘭,靜靜等待日出。
棋煜走到她跟前,淡淡道,“都做好了。”
“恩。”棋煜答道,“已經讓人超度則沁的亡魂。”
槿雲冷冷地挪開視線,沒有回話。
“這次去宜楠,記得當心。”棋煜問,“我送你的東西,還在嗎?”
“……在。”槿雲停了好久,才緩緩道。
“那就好。”棋煜微笑着背過身,“則沁的出現,或許跟槿絨、槿蘭有關,我不在,就沒人護着你。”
“我不需要。”槿雲昂着下巴,神色倨傲,“你只管看好那塊碑,若有變化,立刻通知我。”
“好。”棋煜一步步地朝外走,唇角泛着苦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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