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章
天上連綿不斷地下着雨,天氣潮濕悶熱,外面信不再像以往那樣隔四五天就會送來一封,這次等了十天,等到魏瑾泓咳嗽都好了,他們也沒等到魏家來信。
魏瑾泓差了翠柏去打聽。
等到翠柏帶回來信,他們才知,流民起了內鬨,他們相互屠殺,撕咬,吃對方入肚——流民瘋了。
來救援魏家那幾千流民也有此等情況發生,魏世宇見狀不妙,着魏家人押送他們回島上。
“相互屠宰?”
翠柏退下后,魏瑾泓看向了坐旁邊不從開言賴雲煙。
“應是崩潰了,”見他看她,賴雲煙勉強地笑了笑,“絕望會讓人瘋狂。”
歷經劫難而來,可老天還是不放過他們,天天看着有人眼前死去,沒有終止一天——有幾人能受得了這個?
困苦,病痛,對手又那般強大,他們沒有生存之地,這豈能讓人不絕望?
“我們回去住幾日罷?”長長沉默之後,魏瑾泓開了口。
賴雲煙點了頭。
她知道這次他們必須回去,與魏家度過這次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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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魏瑾泓夫婦要回來信,魏世宇還沒反應過來,魏瑾榮與魏瑾允卻是齊齊鬆了一大口氣。
這種活到今天沒有明日氣息里,族人需要精神領袖,這比強硬當家人鐵腕能鎖住人心。
幾日後,魏世宇帶領族人谷口迎回了魏瑾泓夫婦。
老族長黑袍玉冠,長袖飄然,年近知天命之年卻還是以往那般仙人之姿,老夫人滿頭灰發,發間白玉灰暗天空中仍閃着溫白光芒,身着繁華紫袍拖地,他們仍如宣京那般尊貴,高高上。
族人高呼跪拜,兩人淡笑而過,等到他們進了屋消失,禮師大人才回身下了他們讓他們起命令。
從迎進到退下,夫婦倆未置一詞,但籠罩雲谷上空烏雲似是消褪了一些。
他們回來半月,外面再次傳來消息,子伯候討伐太子祭天,太子帶人逃脫,皇帝其兵力歸入其下。
子伯候下令,開放糧倉震災,太醫院全力施救流民,與此同時,他派人與魏家求藥材救急。
而這時,所來數萬流民,這時加上島上二千餘眾,不到八千人。
馬金,寧國等國,所余者不到兩千人。
這時,岑南王趁弱攻擊,搶佔了馬金寧國等國地方,把他們佔領之地歸入了轄地。
而魏家這次末日之災中,派出去一千人,回來只到六成。
等到一個月過後,西地放晴,而格局也已形成,子伯候異軍突出,帶領所余流民接收了皇帝先前勢力,佔領沿海附近十餘山峰和西地大平地;岑南王三子坐鎮地,佔領西地東南方向,沿路達二千里之地;魏家所之地小,西靠山,東靠海,坐鎮位於西地中間雲谷之地;還有一隊殺出黑廬軍,昔日馬金大將軍之子蒙巴金帶領數國將領兵士形成西國退了西地裏面西北之地。
還有幾股殘餘小勢力各地流蕩,等着被俘與投降。
饒是不到兩萬人地方,也還是分出了四大勢力出來——這時誰都無過多兵力與糧草收復對方。
地動所帶來冷天過去,盛夏已完,這時已近深秋,西地真正寒冷之時已然來臨,人心潰散狂稍稍消褪,燃眉之急一過,缺衣短食就又迫眉睫,讓人無喘息之地。
就此時深秋,魏家局勢已趨入穩定,族人衣食基本能解決,魏瑾泓夫婦去了昆南山小島。
岑南王與子伯候先前確定魏家不擴張勢力是因魏瑾泓本性趨於守成,糧食危機一來,他們才確定魏家這是保本,而魏瑾泓與他那位妻子向昆南山移居,怕是又給魏家留退路……
現下,昆南島島民已然接納了他們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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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人番外
魏瑾泓巡島一周從外面回來,剛到大門口,義子周強往門內探了探,笑着回頭問他,“也不知娘此時不家?”
周強已年有二十五,本是島上流民之首,他們來之後認了他們為義父義母,老妻只囑了他一聲叫爹娘就好,周強打蛇上棍,從此未再叫過義父義母,惱得老妻私下與他撇嘴不高興,道他當時怎會不攔了她話,現下多了這麼個三大五粗兒子天天叫她娘,若要人真以為是她生,她哪來臉面去活。
周強生得粗獷矮小,確不像她所生之兒。
她暗地怪他不攔她話,魏瑾泓隨她惱,笑笑不語,便是連那句西地沒什麼外人會以為周強是她親兒也沒說。
過得些時日,魏家來了子侄,順着她話說周強醜陋粗鄙,原本以為能討她歡心,但當下卻被她冷冷盯了幾眼,駭得那送禮物過來子侄戰戰兢兢,求了族叔過來向他致歉,族伯母那邊是萬萬不敢再去見了。
魏瑾泓也是無奈,世人都當她喜怒無常,冷血獨斷,但時常忘了她極其護短,她認定人,她說得,別人是說不得。
她跟子侄說周強面容醜陋,不識一字,其言下之意是這等醜陋之人,一個字都不識且能當一方首領,你們這些容貌端正,從小被栽培長大還不如他,以後還是多需努力才好……
只是子侄哪是她肚中蛔蟲,不知她言下之意,便是小心順着她說,一不小心,還是逆了她意,豈能還得她什麼好臉色。
但他為她夫兩世,還是這些年才解她心思,能對她較為遊刃有餘,子侄小輩又能知她多少?
確也是怪不得。
周強行事敢作敢為,心思慎密周全,進退得當,便是得了她責怪也據理力爭,不卑不亢,從不妄自菲薄,性子完全合了她脾胃,她一邊罵著他妄自尊大,一邊卻把他當繼承人培養,知他手拙不會握筆,還親自每日拿着戒尺勒令他習字,這等心思,豈有看輕他之意,只有那不明就裏外人當她真看不起賤民。
只有魏瑾泓知道她若是真厭惡周強,那叫讓他叫爹娘話哪會出口,她當時說是說得隨意,可就她這心思難測之人,哪句話說出來是隨意。
周強腦子活絡,嘴巧身手靈活,但手一握筆就僵,習了一月有餘字了,本人名字兩字都沒練好,他那老妻這幾日恨鐵不成鋼,手中戒尺換成了鐵板,便換得如今她這義子一進門,都要探頭看看義母不。
聽得他出聲,魏瑾泓淡看了他一眼,抬腳進門。
“成大叔,島主夫人不?”周強還是不敢進門,便問了院中幹活人。
成大叔本是周強人,雖是忌怕島主夫人威嚴,但四周望了望,見夫人身邊姑姑不,幹活人全是他們以前島主跟隨之人,便大着膽子朝周強點了下頭。
只點了一下,就不敢再放肆了,提着手上刀就走,生怕被夫人不小心看到。
周強見了便要往後退,剛退到一步,就見義父回頭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周強便嘆了氣,愁眉苦臉地進了屋,等着他厄運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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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進了正屋,妻子一見到他,便笑了,像招小孩子一般朝他招手,“回來得正好,剛剛讓冬雨給我泡了參茶,你趕緊過來趁熱喝兩口暖暖身子。”
說罷,眼睛往他後面一瞅,那笑意吟吟臉頓時便冷了,只見她板著臉朝後面人說,“今日字練好了?”
“娘,娘……”周強一陣哀求聲。
魏瑾泓坐到她身邊,接過她手中參茶,對周強向來看過來哀求眼神視而不見。
便是打殘了,他也是不能管。
若不然,就要換他日子不好過了。
他若是讓她不高興了,她就會讓他不高興,非要報了仇,不讓他好吃好睡好幾日心裏才舒坦。
為著自己那太平日子,魏瑾泓也就無視了這半路出來義子求助,哪怕剛剛出行這孩子忙上忙下,便是下船,也是踩穩了踏板等他下了船自己才下。
“沒練好?”她揚了眉。
只一揚眉,周強便軟骨頭地跪下了,“孩兒是真練不好,您就教我多認幾個字罷,別讓我寫了。”
“我看我還是別活了,”她轉過了臉,拿帕拭眼角,對着他甚是悲凄,“你一個天下第一君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老年認了個不識字兒子,咱們臉面都要丟乾淨了……”
說著又拿帕擦了兩下眼角,還假惺惺地拍了下胸口順氣。
魏瑾泓淡定地瞄她兩眼,知道自己不能再裝聾作啞了,現下該輪到他了,他便清了清喉嚨,“去練罷,練好百……咳,千字再用膳。”
見說“百”她就瞪他,魏瑾泓便改了“千”字,這下換周強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哭都沒法哭出來。
他現下只有握筆畫圈圈順手,便是畫一千個圈圈,也需得半時辰,這練千個字,這一夜都莫想睡了。
真是蒼天無眼,他以為迎來了一對救命菩薩,哪想,他以前親耳聽過話全是假,江先生所說魏夫人風華絕代,絕對是沒見過她凶起來時那堪比劊子手狠勁。
她比殺過人男人還狠,哪來什麼風華絕代。
作者有話要說:有一種靠着霸王票也能活下來感覺,多謝,另外問一下大家,魏大人番外大家說是多寫幾章還是少寫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