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五章 針對
人，總在心有牽挂時才能變得強大，總在想要守護時變得堅強。
是江端玉這些年的努力，他曾經不過是一個長於小小村鎮的普通人，若是沒有認識舒錦，也許他這輩子都沒有再次走出山寧村的一天。即便是認祖歸宗，僅僅憑着他的血脈，他也不會有後來的赫赫戰功。
而他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除了是因為他本身的努力，更是因為他的初衷。最初，他就是想有點出息，好能給舒錦撐一片天而已。
舒錦有自己的船隊，所以當孩子滿了四歲，大演同別國的戰爭漸漸平息，她便時常帶着孩子們往來於長都跟江端玉的駐地之間。
一方面她有生意要處理，星火的發展有時需要她從中協調。帶着孩子是因為她的孩子，她不放心交給任何人，要時時帶在身邊才安心；另一方面，她也始終認為，在孩子童年的時候，若是沒有父親參與，對於孩子的成長會十分不利。所以不管怎樣，每年她的孩子至少要同江端玉在一起三個月以上。
這一次，她本來是打算帶着孩子待到過年，然後趁江端玉回長都述職時和他一同回長都的，可是卻聽了手下的報告說，雍王最近身體大不如前，前幾天喝酒還差點暈倒。
長都城能讓舒錦惦記的人不多，但是雍王絕對是最為重要的那一個，所以，舒錦待不下去了，只好帶着孩子們提早回去，想要檢查一下雍王的身體之外。再好好陪一陪這位疼愛她的老人家。
同那母子的相遇不過是個偶然，舒錦的兩個孩子雖然好歹也算是有個伴，但是畢竟府里除了竇燕曉那個剛剛兩歲的牙牙學語的孩子外。沒別的玩伴了。
這船上能夠碰到個小孩子，有人能陪他們玩一玩也是好的。
兩個孩子如今已經六歲，按說過了五歲就要開蒙，找學堂或是請師傅回家裏開始給孩子系統教導四書五經一類的了。可惜，舒錦不是古代人，在她看來，孩子過了七歲再學那些東西也不晚！
所以。不管誰說什麼，她依舊每日帶着孩子天南地北的跑。
有一次，江蒼勁還當著兩個孩子念叨了一次這事。說舒錦這不是帶着孩子不學無術嗎？卻沒想到，人小鬼大的長安當下就反駁了他：
“爺爺，不是也有句聖人訓叫做‘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我們現在還小，可是我們去過好些地方。看過好多山水了！我們能看懂船圖。會游泳潛水，會騎馬射箭，古詩詞也有背，還有，我們還會說碧蓮話！我們哪裏不學無術了？”
如意沒說話，但是可愛的小腦袋在哥哥說完后，狠狠的點了好幾下。於是，這話再沒聽江蒼勁提過。
……
當舒錦坐着馬車駛入長都城門。便發現這一次回長都，竟然有人在她剛一入城后。就悄悄的跟了上來。舒錦皺了皺眉，總覺得從這一次她決定回長都看望雍王開始就有些事情不大對勁兒。細細想來，應當是跟如今坐在帝位那位新皇有關係。
祁焱的身體從那次圍獵受傷之後便一直沒有完全康復，已經不適合再執掌帝位，於是當年的太子祁連，今年正式登基稱帝。
當年所說的讓舒錦的孩子陪讀的話開始也不過是閑談，並不作數。不過，隨着這幾年江端玉的功勞愈大，周邊水域的安穩，祁連似乎也想起了當年自己的戲言，想要變戲言為真。
當年他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後為他生下了皇長子，於是，隨着幾個孩子到了開蒙的年齡，祁連便舊事重提的要舒錦的一雙兒女來給他的皇長子做伴讀。只不過，這事情或是被雍王，或是江端玉，或是舒錦找借口都給拒絕了，於是這兩年，孩子們才得以過的無憂無慮。
其實，祁連的想法舒錦大致猜得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從不是帝王。祁連把所有水師都交給江端玉，自然想要握住些什麼來掣肘江端玉。江端玉同長都的牽絆就那麼多，旁系的就算了，不外乎就是江蒼勁這個父親以及妻子跟一雙兒女。
護國公江蒼勁另有兵權，又有嬌妻跟幼子，祁連若是想要用他們來牽制江端玉就是捨近求遠，棄易從難。不用想，舒錦跟孩子們才是最佳人選。
何況，舒錦雖然如今名義上還掛着官位，但手中一沒權柄二無人手，不過是做些個生意，而作為舒錦最大的靠山雍王又早不管朝政，更是在祁焱退位后，把手中權限全部交還給了祁連。
另外一點讓祁連不快的，其實還是由雍王歸還這些而起的。
雍王執掌着許多事務跟權柄，比如，不小的消息網絡跟幾條商業鏈。靠着這些，雍王幫着祁焱穩住了江山，可是，執掌這些的同時，定然會因為行業運轉收到不少的利潤。雍王其實並不藏私，這些利潤基本都繳入國庫或是祁焱的私庫了，在祁焱傳位之後，其實都轉移到了祁連手上。
可是，祁連卻不這樣認為的。有句話說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
這幾年因為有了運河的存在，各地幾乎沒有鬧過什麼澇災，幾乎是連年風調雨順的大豐收，國庫自然日漸充盈。於是，祁連一方面因為官船在運河運輸方面賺來的金銀喜笑顏開，一方面看着舒錦也因為船運的便利把生意做遍全國而心中不是滋味。
他一直在想，當年運河修築時，舒錦一口氣拿出的那麼多黃金跟糧食，會不會其實就是雍王利用手中便利，私下“偷渡”給舒錦的。
雖然那時他還不過是個太子，可是，在他看來，全天下都已經是自己的囊中物了。雍王這是用“他的”黃金，“他的”糧食給舒錦，又讓她從“他”手中換取到了日後運河的免稅權跟行駛權。最後讓舒錦賺的盆滿缽滿。他每每想到這種可能，就心裏難以平衡啊！
所以，祁連還總在想着，如何能讓舒錦把吃下去的，再給他吐出來。
另外，左家曾經的強大讓他心生警惕，他最不想的就是在自己還在皇位上的時候。再培養出一個像左家那樣的“毒瘤”出來。
可隨着江端玉的崛起，護國公府的勢力簡直是如日中天。江蒼勁掌兵權，鮑國棟鮑國梁是江端玉的舅舅。一掌吏部一掌禁衛軍；最為讓人記掛的是，他們不但掌握着兵權，還有舒錦的雄厚財力支撐，舒錦的生意甚至在別國也是大有所成的。
那麼。只要他們有個什麼不乖順的想法……
想想就覺得可怕啊！
於是。祁連在近半年內，已經提了兩次要舒錦的孩子進宮伴讀的事情了。而被各種理由搪塞拒絕後，監視舒錦的人，自然就多了起來。
看着兩個趴在車窗邊往外看這熱鬧的孩子，精神監測中看到那幾道鬼鬼祟祟的跟蹤的身影，舒錦不由冷笑了下。
她最不耐煩的就是朝野之爭，帝王心術這些衍生出來的麻煩。之所以混了個女官名頭又藉著有孕生子的功夫辭了職務，也是因為不願意摻和這些。
她不願意跑去做朝堂上或是朝堂下的翻雲覆雨手。可是，似乎有人就不樂意看她享清閑。
“小七。”舒錦想了想。喊道。車外趕車的是已經為人父的小七，他連忙答應了一聲。
“去把跟着的尾巴狠狠教訓一頓。最好讓他們有兩個月起不來床！”舒錦低聲吩咐。這次，她不打算給人留面子了。
小七聞言，一笑道：
“好嘞！”路過一個坊間的小店鋪時，停了車馬進去，很快，拎了一小袋果脯回來，東西遞給舒錦的同時，輕聲說，“我吩咐下去了，咱們走了他們就動手。”
“嗯。”舒錦拿着果脯應了一聲，然後拆開了手裏的紙包，“別看了，有好吃的。”果然，兩個孩子立刻被她手裏的東西吸引了，撲了過來。
馬車啟動，舒錦母子三人在車裏享受滋味甜美的果脯之時，本來跟在馬車後邊不遠的三個人卻突然被斜刺里出來的四個人給叫住……
出手，也算是一種試探。
發現有人跟蹤，那麼出手教訓下是理所當然，她到想看看，祁連對於她這樣強勢的出手會有如何反應。
……
結果很快出來了。
十天後。
這天她剛看望完雍王回來，其實雍王身體雖然大不如前，但並不是說十分嚴重。不過因為上了年紀，一些陳年舊疾稍不注意就會不舒服而已。舒錦讓卓通幫忙看過幾次，確定沒大礙，她這些天就沒事做些葯膳給祁豐谷，幫他調理。其實她有心給雍王好好治療一下，只是苦於空間的事情不能告訴雍王。要一次把雍王治好就容易讓他起疑，而分多次又容易被發現。所以舒錦一直沒想好怎麼操作。
好在雍王畢竟不是什麼大毛病，也不急在一時。
帶着孩子回到府里，兩個玩累了的孩子已經回自己的房間休息，舒錦沒什麼事做，正打算隨便畫畫圖樣子，到時候交給自己的手下做出來售賣，正畫著，就聽說阿五有急事找她。
能讓阿五着急的事情，想必還是不一般的，於是舒錦很快就把他招了進來。
阿五也不廢話，第一句話就讓她一驚。
“錢六讓人抓了。”
“你說誰？”
舒錦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一品閣在長都城名聲響亮，到如今長都城內，乃至全大演也沒有哪個酒樓可以超越。而她同一品閣的關係基本上是所有長都上層的人物都心中有數的了。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敢直接抓了作為一品閣的掌柜，這是明白的跟她叫板是嗎？
“是什麼人抓的？理由呢？”
“今日有人吃過飯後暴斃，之後武衛營接到了舉報過來搜查，在廚房發現了不少私鹽。後來斷定，是因為一品閣用了私鹽不潔才致人殞命的。”
“死的是什麼人，怎麼才給我消息？”
舒錦聽得皺眉，發生這麼大事情，竟然她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我一開始以為，不過是些競爭對手藉機陷害一品閣，所以剛一出事就派人去關了店門，然後找人活動以及打聽情況了。但是，一查之下，我發現問題不是出在咱們。”
“什麼意思？問題本來就不可能出在一品閣的后廚！錢六是個什麼人大家心中有數，他不會為了那些蠅頭小利鋌而走險。一品閣是什麼地方？他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在廚房堂而皇之的放私鹽用私鹽！這肯定是有人陷害！”
“是，我原以為是有人收買了后廚的學徒或是幫工之類的，可是，後來查了下才知道，私鹽是搜查時，武衛營的人混進去的。”
什麼？
舒錦愣住。
那邊阿五的話還在繼續：
“除此以外，七里香三日前失竊，偷盜的人可能是想要尋找釀酒的配方，但是沒有找到，於是打碎了兩缸原漿。”原漿其實就是舒錦運出來的打算用來勾兌酒水用的高濃度食用酒精。
“十全有這些日子貨物也失竊了幾次，損失不大，可是失竊的都是些比較貴重的。路路通這一次運輸的文牒，已經三天了，還沒批下來，再耽擱下去，就要誤了跟人約定的時辰了。……”
“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竟然每天跟我彙報的時候沒告訴我。”
舒錦聽着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怪事，本來心中還有些焦急的，可是聽到後來，突然豁然開朗。
手下的產業若是一家出了問題，那是倒霉，兩家出了問題，那算是巧合，可是三家四家的同時出了事，那就是明擺着有人針對她了。
“主子恕罪！”阿五聞言，當下單膝跪地，“屬下失察！我一開始並沒有發現問題，可是如今所有事情聯繫起來看，才發覺不對。於是立刻就來跟主子彙報了。
顯然是有人是刻意針對咱們的，但屬下一時半刻並沒有查出到底是什麼人想要針對咱們。
而多寶閣跟三七堂肆茶那些產業又都沒有事兒，也不知對手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哼，還能做什麼呢？三七堂是藥鋪，一向有濟世救民的好名聲，平日裏診金收不多少，好多時候還會賒些藥材出去救人，一日下來才能賺幾個錢？肆茶不過是個茶樓，就算有些貴人喝茶能賺的多點，可是也不算收入豐厚的產業。
一品閣，七里香，路路通，這三個才算是我手下牟利最多的產業了，想要給我點顏色看看，自然要挑讓我肉疼的地方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