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盛軒凌
午後,秦梓硯站在落地窗邊仰望天際,炎炎夏日驕陽似火,讓他瞬間沒有出門的動力。
後天就要開學了,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準備,那些都是屬於這具身體的物品,至今還放在原來的老舊公寓裏,秦梓硯沒有去動它們,算起來那都是這具身體的遺物了,出於尊重,他也不會捨棄。
“你要出去?”正在看報紙的秦父聽到秦梓硯的動靜,抬頭問了一句。
“嗯,我去一趟‘梓硯’的公寓,整理一些開學要用的東西。”秦梓硯邊換鞋邊回答。
“我陪你一起過去。”秦父放下報紙,不太放心秦梓硯一個人出門。
“不用了,我待會兒還要去買點資料。”秦梓硯搖搖頭,拿了錢包和鑰匙就出了門,直到走出公寓站在烈日底下,心頭才起了一絲絲後悔,早知如此還是讓父親送他一程更舒坦,不然還得去坐車。
他的車子早在那場車禍中徹底損毀,即使能夠修復,現在他也沒有駕照,秦梓硯想過軍訓結束后就去報考駕照,正巧他們學校就可以練車,非常方便,不過因此報考的人也非常多。
秦梓硯憑藉記憶打車到達老公寓,這是一個非常陌生的老舊公寓,離市中心很遠,倒是離學校比較近,站在綠樹成蔭石頭鋪成的小道上,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這個老社區,前兩次都是匆匆來去。
老社區的房子一眼就看得出有點年代了,來來往往的都是一些退休的老人,老年人-大多都比較念舊,老社區的房子雖老,環境卻極好,又是偏離鬧市區,社區里非常清靜幽雅,處處透着溫馨和諧。
秦梓硯又往裏走了一段路,在一棟公寓前停了下來,仰頭望了望這棟六層高的公寓,邁步走了進去,單元式的老公寓還是對門對面的模式,樓道顯得有點狹窄,租的是五樓的一套房子。
秦梓硯取出鑰匙打開門,防盜門也比較老式,第一扇是防盜鐵門,第二扇才是客廳房門。
推開門,入眼的是石灰白的牆壁,一間小小的餐廳,餐廳中間擺着一張餐桌,兩把椅子,再裏面是一間只能轉個身的極小廚房,剩下的就是兩個房間,一間主卧和一間客房,主卧還帶陽台。
房子很小,裝修也極其簡單,更沒有多餘的傢具,顯得格外冷清,毫無生氣。
一段時間沒住人,房子裏瀰漫著一股潮濕的味道,秦梓硯將房間裏的窗戶全部打開,接着走進其中一個房間,房間裏的擺設十分簡單整潔,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再也沒有其他的物品。
秦梓硯坐到書桌邊,將要用到的課本整理好裝進袋子,當初醒來的時候,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看望父母,根本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這裏,之前他只回來過一趟,將房子簡單地整理和打掃了一遍。
就算他已經佔據了這具身體,但他也不想私自動“他人”的*,所以他上次過來,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這次他也只是回來拿上課要用到的資料,還有學院的制服,這套房子他也會一直保留着。
秦梓硯沒有在公寓裏久留,稍微收拾了一下,鎖好門窗后就離開了,回去的路上,又繞到附近的書店買了一些教材,從一名中文系的老師,變成了一名工商管理學的學生,這個跳躍有點大。
這具身體的成績並不好,家庭的變故給他帶來的打擊很大,隨着年齡的增長,一個人會對周遭的眼光和言論越來越在意,他就變得愈發沉默寡言,獨來獨往,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生無可戀”的氣息。
秦梓硯輕輕嘆了口氣,其實他知道,這具身體是真的生無可戀。
小小年紀遭遇這樣的家庭變故,親朋友好避他如蛇蠍,每個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容顏盡毀的母親,尤其是母親死後,親戚看到他就一臉警惕和惶恐,唯恐他會就此賴上去,不怪他的性格會變成這樣。
但是不管怎樣,如今體內的靈魂是他“秦子言”,他不可能繼續過着頹廢的生活,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先到來,他已經死過一次,重活一世,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這奇迹般的機會。
下了車,一股令人窒息的悶熱撲面而來,秦梓硯加快步伐往家裏走去,遠遠地就看到一輛微微眼熟的黑色奧迪a8停在了社區入口,從車上下來一道熟悉的人影,令他不由得止步了腳步。
盛軒凌!
盛軒凌的面容看上去十分憔悴,原本目光銳利的眼睛佈滿了血絲,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前方,猶如一尊雕像般矗立在車旁,惹得傳達室的大伯探頭張望了好幾眼,然而對方似乎無動於衷。
秦梓硯對盛軒凌的了解寥寥無幾,首先他們教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學系,他是中文系的老師,而盛軒凌教的卻是音樂學系,硬要說他們有什麼共同點,大概都是屬於學校的風雲人物吧。
盛軒凌不光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還是整個s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都要歸功於他顯赫的家世背景,全國各地矗立起來的盛世廣場就是盛家的產業,作為盛世的繼承人之一,秦梓硯不理解盛軒凌為什麼會來當一名音樂老師。
還有,盛軒凌那天為什麼突然約他出去,這恐怕要成為一個未解之謎了!
不過看得出來,盛軒凌對他的死十分在意,否則他想不到盛軒凌會出現在這裏的其他理由,秦梓硯倒是沒有太過複雜的想法,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他的死是意外,怪不得任何人。
其實,盛軒凌也不是第一個來這裏的人看望他父母的人了。
秦梓硯聽父母說過,他死後,學校里很多老師和學生都來替他守靈,就在他重生回家后,陸陸續續仍有不少老師和學生來看望他的父母,唯獨盛軒凌沒有進過他的家門。
想來盛軒凌心裏存有陰影,或許會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他,所以只敢站在門外偷偷觀望。
正在秦梓硯猶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之際,盛軒凌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朝他看過來一個冷漠的眼神,眼神停留不到一秒鐘時間就轉移了,又像一尊雕像一樣繼續遙望公寓裏頭,臉上毫無表情。
秦梓硯當場就作罷了,只當不認識盛軒凌這個人,反正盛軒凌也不知道學校里有他這麼個默默無聞的學生,盛軒凌這人向來冷漠寡言,十分不好相處,但這種人又很敏銳,指不定被瞧出什麼端倪。
秦梓硯剛要準備離開,盛軒凌先有了動作,對方看了一眼公寓,鑽進車子揚長而去。
秦梓硯輕輕鬆了口氣,邁步走進了公寓。
這時傳達室的大伯喃喃自語地走了出來,對着盛軒凌離去的方向直搖頭:“怪人怪人。”
“怎麼了?陳伯?”秦梓硯含笑問了一聲,他對這位陳大伯還挺熟悉,重生前這位陳大伯就很喜歡他,經常拉着他話家常,而他對這位為人和善又盡職的老伯也十分敬重,一來二去兩人就熟識了。
“是梓硯啊,你又來看望秦老師的家人了?”陳大伯看到秦梓硯就面露笑容,“你是個好孩子,看得出來秦老師的家人很喜歡你,你來了之後,二老的心情都有所好轉了,以後有空就多來陪陪兩位老人。”
秦梓硯笑着點點頭,他和陳大伯能再次相識純屬巧合,他回來后不免會在公寓裏進進出出,有一次正巧被陳大伯看到他和母親一起出門,後來他一個人出門時,陳大伯就主動拉着他聊了幾句。
秦梓硯只說自己是秦子言的學生,陳大伯不疑有他,他也看得出來,陳大伯對他的突然離世非常難過,第一次拉着他聊天時,這位老人說了沒幾句就紅了眼眶,讓他心裏倍感溫暖和感動。
此時的陳大伯像是終於找到了有話題的人,拉着秦梓硯指指盛軒凌離去的方向:“你說這人一表人才,怎麼就那麼古怪?三天兩頭來這裏待一陣,問他話也不回答,也沒見他找什麼人,看看就走了。”
秦梓硯笑了笑,也不想陳大伯誤會了盛軒凌,解釋道:“他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大概也是來看望秦老師的吧,盛老師平時不愛說話,但絕對不是什麼壞人,可能就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表達感情,才過來看一眼吧。”
“這樣啊……”陳大伯仔細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又搖搖頭,似乎有點難以理解。
秦梓硯但笑不語,沒有說更多關於盛軒凌的事,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他們彼此知道,他死前曾經和盛軒凌有過的約定,連他的父母也是在他重生回去后,才知道那天是盛軒凌約他出門。
或許父母曾經怨恨過約他的那個人,若不是盛軒凌突然約他出去,他或許就不會死,而硬要怨恨一個人的話,這具身體也是導致他死亡的其中之一,這是人之常情,但是他的死終究只是意外。
秦梓硯從來沒有怪過任何人,不管是盛軒凌也好,這具身體也罷,全當人各有命,更重要的是,他已經比別人多活了一世,上一世的事就留在過去的記憶力,他要過好的是接下來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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