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咖啡是用來潑的(已修)

071 咖啡是用來潑的(已修)

油畫拍賣會之行,似乎是林斯年此趟巴黎之行的最後一個行程,在那之後的三天,他沒再整出什麼么蛾子,直到第四天。終於啟程回國。

自遊艇上一別,大半個月不見嚴厲,遠遠地看見他候在接機口,方頌祺有種死裏逃生與老朋友重逢的即視感,擁上去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嚴厲石化當場,眼神直愣愣,臉上的表情像極了遭遇流氓強姦而羞憤難當的小寡婦。

林斯年絲毫不以為意。頂多多看了方頌祺一眼,然後說:“走吧。”

簡單的兩個字。成功將嚴厲從欲圖自刎以謝清白的危難中挽救回來,忙不迭緊跟林斯年上車。

既沒有要她同行,也沒有讓老張接送她回五瀾灣,難得給她放了半天的假,方頌祺如同脫了韁繩的野馬,目送他們離開后,立即歡天喜地地打車回公寓。

許久未歸,剛進門,方頌祺一時有點陌生,因為客廳里買了張新的沙發,窗帘的顏色換成了碎花,佈局上也略微有點變化。整體的風格,比起她住在這裏的時候,多了家的溫馨之感。

方頌祺輕輕蹙眉,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自然是保留原樣,連她上一次因為著急出門而打翻的腮紅也依然灑在梳妝枱上未收拾。

方頌祺捻起一點在食指指尖。湊近看着細細的粉末,笑了笑,沒有處理,轉身進了浴室。

一番洗漱之後,方頌祺出門,趁空去了學校。

新學期在一個禮拜前就開始了,平時的課可以翹可以代。但註冊手續是不可以不親自辦理的,當時她人在巴黎,只能申請延遲註冊,現在人回來了,得抓緊時間跑一趟最後一年了,還指望着拿畢業證呢。

帶他們這一屆本科生的輔導員陳素,是同系直博的師姐,外形嬌柔性格綿軟,按理說這樣的輔導員很難鎮住學生。但勝就勝在,她講起道理來總是像大話西遊里的唐僧一般啰嗦。大家最怕有事去麻煩她,因為一旦麻煩她,肯定得被她逮着說半天。

在此之前,方頌祺只和陳素獨處過一次。還是三年前她休完兩年的學重新回來上課,陳素以知心姐姐的姿態試圖打開她的心扉,最後以失敗告終。

方頌祺至今忘不了,那整個過程,陳素看她的目光充滿着同情。

她很討厭。

也因為陳素是學校里為數不多的知道她家裏真實情況的人之一,有意無意地,她盡量避開和她正面打交道。來丸剛弟。

沒有事先打招呼,她直接奔辦公室找陳素。

彼時陳素正拉着一個大一新生談心。看見方頌祺,她愣了一下,親和地讓那個學生先走。

“坐下吧。”陳素招呼着方頌祺,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遞給她:“填了它。”

要填的基本都是個人信息,只“延遲註冊的理由”一欄,方頌祺稍加思考了兩三秒,寫上了“舅舅病重,與舅媽一起陪他去國外動手術”。

遞迴去給陳素時,陳素瞥了一眼,隨即抬頭看方頌祺,但沒有戳穿她的謊言,在剛填好的那張紙上籤了個字,遞迴給方頌祺:“帶着它和你的學生證,去教務秘書那裏。”

有了輔導員的簽字,教務秘書很快給方頌祺的學生證戳了章,戳了章,註冊的手續便全部完成。

走到樓下時,方頌祺再次看到陳素。

她挺着個大肚子站在階梯口,顯然是刻意在等方頌祺:“送我一小段路。”

年前有聽說她懷孕了,沒想到一眨眼肚子這麼大,剛剛在輔導員辦公室里她是坐着的,下半身完全被桌子擋住,所以方頌祺沒注意。

抿抿唇,方頌祺不發一語地走到陳素的身邊。

教職員工的單元房很快抵達,陳素這才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聽說你現在在DK實習?”

“聽說?聽誰說?虞漪?”方頌祺反問,語氣稍顯不滿。

陳素淡淡地笑了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敏感。”

她這句話講得,好似她倆之間有多熟、她有多麼地了解她一般,方頌祺暗暗冷笑,沒作回應。

陳素倒是不見尷尬,“這會兒老沈差不多也在家。昨天他還着急你畢業論文的進度。”

她口中親昵的“老沈”,指的是方頌祺的導師沈仲謀教授,也是陳素現在的丈夫。

這段隱秘的師生戀隨着年前陳素懷孕一事而曝光,至今為大家私下裏的談資。

“我的題目已經定下來了,等寫完開題報告,我會自己找沈教授的。”方頌祺回答得又硬又冷淡,無形中在堵着人繼續往下聊的慾望。

陳素動了動唇瓣,終是沒有再開口。

“沒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不等陳素回答,方頌祺丟下話轉身就離開。

陳素看了會兒她的背影,正要上樓,迎面先下來兩個人。

“素素?站在這幹嘛?”

見是沈仲謀,陳素指了指方頌祺離開的方向:“這不,頌祺剛送我回來的。”

“她來學校了?”沈仲謀擰眉,順勢望過去,然而已不見方頌祺的背影。

“是啊,來補註冊手續的。”陳素回答,目光朝沈仲謀身旁一偏:“這位是……”

沈仲謀頓了頓,介紹道:“我的侄子,前段時間剛回國,來看看我。”

沈燁對陳素欠欠身,很簡單地問候了一句“嬸嬸”,旋即對沈仲謀道:“二伯就送到這就行了,這裏的路我認識,我自己走。”

沈仲謀點點頭,不多做客氣。

出了教職員工單元房的大門,沈燁下意識地朝某個方向看去,另外一邊是季容的嗓音在高聲大喊:“喂!走不走?”

沈燁收回目光,問季容:“你剛剛有沒有看見誰從這裏出來?”

“有。”

“誰?!”

“不就你嘍。”

沈燁:“……”

“我是說在我之前。”沈燁踢了季容一小腳,“在我之前,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女人從裏面走出來?”

“沒有!有女人我怎麼會沒注意到!”季容捂住被踢的小腿,故作誇張地哇哇大叫,叫完后突然“欸”了一聲:“……我尿急去了趟廁所,剛回來,沒看到。”

沈燁:“……”

季容有備無患地跳離沈燁一步,雙手交叉在身前做保護狀,頗為義憤填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出現幻覺了。我說你也夠了,這一個月,但凡看見一隻母的,就當做是那個女人,你自己數數都認錯多少個了。你魔怔了吧你?我告訴你,你若真有心要找那女人,趕緊回家,直接問沈文剛去!別成天折磨我!還讓不讓我活了?”

沈燁默了默,問:“說完了?”

季容眨巴眨巴眼睛:“說完了。”

“說完了上車。”沈燁徑直坐上副駕駛座。

季容哼哼唧唧地坐上駕駛座:“不過你來看你二伯幹什麼?你不怕挨你爺爺的罵?”

沈燁不吭聲。

雖如此,依然沒有滅掉季容的八卦之心:“話說你二伯可真有種,明明出身沈家,卻甘願在學校當個教書匠,現在呢,孩子都那麼大了,居然還為了個女人和原配離婚,甚至不惜與你爺爺斷絕父子關係。嘖嘖,這就是傳說中的‘怒髮衝冠為紅顏’?”

“喂~”季容用手肘捅了捅沈燁,“你見到你那個小嬸嬸了?聽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博士?一定很漂亮吧?老牛吃嫩草,羨煞旁人喲~”

“說完了嗎?”沈燁斜睨季容,聲音陰仄仄。

季容“嘿嘿嘿”地笑:“說完了,馬上開車!”

沈燁白了他一眼,扭頭看向窗外。

傍晚時分,林蔭大道兩側的球場遍佈着運動的學生,朝氣蓬勃。

餘光里,一抹熟悉的身影掠過球場旁的宣傳欄,拐往另一條路。

沈燁愣了愣,霎時大喊:“停車!”

季容嚇了一跳,趕忙一個急剎車:“幹什麼?見鬼了嗎你?”

“是見鬼了。”沈燁不僅不反駁,而且口吻甚是愉悅,解着安全帶下車:“你先回去吧!我去會女鬼。”

季容:“……”

*

不過走了幾步,但凡見得到宣傳欄的地方,都有關於秋招的信息。方頌祺揭下來一張沈氏集團校園宣講會的告示,放進包里。

球場旁的路,通向的是港大的東門,一整條街都是茶餐廳、飯館、小吃。聞着空氣里飄散的食物的香氣,方頌祺露出享受的表情。

有人忽然拍了拍她的右肩。

方頌祺轉身,卻不見人,再回頭看左邊,但見許久未見的林火華立於她面前,滿面肅色地看着她:“你真的把我拉黑名單了?”

方頌祺:“……”

他的肅色一下轉成溫和的笑意:“真是巧,又遇上你。”

“你確定不是在跟蹤我?”方頌祺蹙眉。

“非要說跟蹤,那確實是跟蹤了一小段路。”沈燁摸着鼻子解釋,“在球場看到你之後,跟在你身後走到這裏了。”

“倒是坦誠。”方頌祺哼一聲,繞開他繼續走。

沈燁跟在她身邊:“上次怎麼突然走了?”

“有點事。”

“你乾洗的衣服還在我那裏。”

“扔了。”方頌祺的語氣有點不好:“我不喜歡自己的東西留在陌生人的手裏,尤其還是個陌生男人。”

陌生人……

沈燁琢磨着這三個字,訕訕地問:“你對所有人都是這麼防備嗎?”

“不是。”方頌祺勾唇瞟了他一眼:“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我已經給你打了折扣。”

沈燁:“……”

“不走嗎?”方頌祺努努嘴:“請你吃餛飩。”

說著,她徑直走進一家餛飩店。

沈燁笑了笑,緊隨其後。

餛飩店,賣的卻不僅只有餛飩,方頌祺連菜單都沒看,直接點菜:“我要一碗雞湯魷魚面,兩隻蟹,再加三串羊肉串。”

稍一頓,她指向沈燁:“噢,對了,給他來一碗餛飩。”

沈燁:“……”

“看什麼?我只說請你吃餛飩,還想吃其他的東西,自己點自己付賬。”方頌祺理所當然地說著,把菜單丟給沈燁。

沈燁轉手把菜單還給老闆:“那就這樣吧,我只要一碗餛飩就好。”

“晚上吃太多,不好消化。”他好心提醒。

方頌祺聳聳肩:“你管我?”

聞言,沈燁也不再說什麼,主動把一次性筷子掰開,輕輕磨掉上面的刺,然後問老闆要了一盆開水,把自己的筷子和方頌祺的筷子都放進去消毒。

“不好意思,早知道你這麼講究,我應該帶你去上檔次的餐廳。”方頌祺的語氣無不譏嘲。

“我沒有嫌棄這裏。”沈燁有些無奈地解釋,“現在市場上這些一次性筷子優劣難分,很多都是用劣質木材製成,還添加了化學物質,不但破壞環境,還危害健康。我知道,對於小本經營的店來講,用一次性筷子確實節省成本的。我沒有強迫他們不用,不過,我們自己還是消消毒比較好。”

方頌祺自鼻子裏沉沉地“嗤”一聲,不予置評。

東西很快端上桌,方頌祺並未馬上開動:“老闆,這些肉”

沒等她講完,老闆便接口回道:“這些肉全都是農場送來的,很新鮮,芹菜是自己家後院種的,絕對沒有打過農藥,調味料用的也都是口碑最好的品牌,你還有什麼想問的?我都是按老規矩,你就放心吧!”

方頌祺微笑着搖頭:“沒了,謝謝老闆。”

“你們認識?”沈燁好奇。

“何止認識,”老闆笑道,“她以前來我們店,從菜單到食物再到碗筷,總是挑一大堆毛病,那叫一個刻薄,有一次惹得我差點和她吵起來。後來我細細一想,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就按照她的意見改善了質量,現在我這家店能有這麼好的人氣,她功不可沒。”

沈燁看向方頌祺的目光多了一絲意味:“你對食物很有研究。”

“沒有。”方頌祺頭也沒抬地否認,只管往自己的面碗加了許多醋。

眼瞅着她碗裏的湯色越來越深,沈燁問:“你很喜歡吃醋啊?”

“……”方頌祺惡狠狠地瞪沈燁:“不吃就滾粗!”

沈燁的眼裏飽含笑意,打了個“OK”的手勢,拿起筷子和勺子吃自己的餛飩,目光卻不自覺被方頌祺所吸引。

但見她伸出白凈凈的一雙手,夾起碗裏的一塊肉,臉上的筋骨隨着她張嘴咬肉而舒展開。就像之前在B市的美食街看見她在燒烤攤旁啃肉串一樣,她的動作其實十分放得開,一點不像其他女人顧及形象而拘謹地掩嘴,雖說也並不優雅,可就是透着一股涵養,看着讓人很舒服,讓人感覺她嘴裏的東西特別好吃。

一邊吃,她還一邊哼着歌,間或着她吸溜麵條的聲音,而她的腳甚至在桌底下輕輕打着拍子,整個人簡直愜意得不行。

不消一會兒,她的額上便汗涔涔,鼻間亦汗津津。

旋即,又見她拿起一隻蟹,夾起一筷子的蟹黃,在裝着紅醋的小碟子點了點,然後放進沈燁的碗裏:“賞你的。”

那語氣,一半像是小孩子不情不願地將自己最喜歡的玩具分享給小夥伴,另一半又像是尊貴的女王陛下把什麼珍貴得不行的寶物賞賜給臣子,沈燁只覺得好笑,“謝謝。”

既豐腴又鮮美,沈燁心中稱讚。

“味道可一點都不輸給某些上檔次的餐廳。”方頌祺儼然如同在炫耀自己家的孩子一般。

沈燁凝視着她眼神里的篤定,不由翹開唇角。

大快朵頤之後,滿足的不止是胃,方頌祺打了個很響的飽嗝。

沈燁要笑不笑地瞥方頌祺一眼。

老闆在這時把羊肉串端過來:“這份不收錢,送給你們了。”

未及兩人道謝,便聽左邊桌的一個板寸漢子不樂意了:“噯,老闆,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我們點的串半天不給我們上,原來都送給他們獻殷勤去了?”

老闆連忙躬身解釋:“不好意思,這是他們之前就點的,您的肉串都正烤着呢,很快就好。”

板寸漢子冷哼,“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到的就是你先給他們上了,誰知道你說在烤是不是哄我們的?而且,怎麼送他們不送我們啊?我們若是也要呢?”

嚷嚷着,他轉身問與他同桌的另外三個人:“你們說是不是?”

那三人自然給他助陣。

“對啊對啊!我們也要你送!”

“我們就是看見你先給他們上了!”

“……”

如果說剛剛是誤會,那麼現在明顯是故意找茬了。

見老闆滿面為難,方頌祺眸底一凜,“怎麼著,今天就算是老闆真的先給我們上了又怎麼著?要吃飯,就老老實實吃了給我滾,別在這裏瞎雞巴地亂BB。”

沈燁:“……”她想幹嗎……嘴裏蹦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詞啊……

“你說什麼?”板寸漢子眼珠子一瞪,筷子一撂,起身走過來逼近方頌祺:“臭娘們你剛剛說什麼?”

他凶神惡煞,另外三個也是蓄勢待發的樣子。見狀,沈燁擔心地要起身阻攔,桌底下,方頌祺猛地踢了他一腳。

沈燁不解地看向方頌祺。

方頌祺依舊巋然不動地坐在座位上,悠哉地用筷子夾蟹黃:“怎麼?是不是你姑奶奶我今天沒穿警服出來,你們就不拿我當回事兒了?”

沈燁應聲一愣。

板寸漢子更是一愣,回頭看了看給自己助陣的三個哥們,又把方頌祺仔細打量一番,哈哈大笑:“就你?小姑娘,你說出來的話,哥哥我聽着怎麼那麼蛋疼呢?警察?你拿警察證兒出來我瞅瞅。要不你讓哥哥我摸一下,哥哥就相信你是警察,怎麼樣?”

說著,他的手色眯眯地伸向方頌祺。

方頌祺忽然站起,按住他的手在她的肩上,隨即她驟然轉身、前屈、扭臀,動作自成一套、行雲流水。一眨眼的功夫,伴着“砰”地重重一聲肉|體着地的動靜,前一秒還站着的那個板寸漢子整個人仰面躺在地上,嗷嗷哀嚎。

方頌祺居高臨下地俯視板寸漢子,拍拍掌心實際上並不存在的灰:“你算哪根蔥要我給你看警察證?就你這副慫樣,我真掏出來你看得懂?”

緊接着,她抬眸,看着剩下的因受到驚訝而咽着口水的三個人,嫵媚地勾唇一笑:“現在還需要我的警察證嗎?”

“不要了不要了!”三人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拖起地上的板寸漢子,逃似的跑出餛飩店。

“切,一群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方頌祺衝著他們的背影高高豎起中指,回頭對老闆道:“大叔,他們就是你之前說過的老來賒賬不還的小混混吧?不好意思,剛剛忘記幫你向他們討錢了。不過他們以後應該不敢再來了。”

“哎喲,那些錢就算了吧。真的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差點嚇到我了。”老闆一副后怕的樣子。

其實多少還是給老闆惹麻煩了,方頌祺聽得出來,抿抿唇,把錢放桌上:“那我先走了。”

沈燁這才從詫異中回神,連忙追在她身後離開餛飩店。

“翁翠花!”

“你煩不煩啊?”方頌祺的表情很不爽快:“餛飩都請你吃了,你還跟着我幹什麼?”

“一碗餛飩就想還掉你欠我的人情?”沈燁反問他承認他有點卑鄙,故意拿那點人情套住她。

方頌祺的臉色當即一冷:“那你還想怎樣?要我跟你睡嗎?”

沈燁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講出這種話,眉心折起,默了一默,關切詢問:“你的手沒事吧?”

他早注意到,她剛剛在揉手臂。

方頌祺眸光輕閃,依舊沒好臉色:“能有什麼事?”

“你……練過柔道?”沈燁小心翼翼地問。

“一點點。”方頌祺抿唇說起來,還是剛被林斯年包養的時候,林斯年要她去學的,說是練好了閑着可以耍給他逗樂。她當然要和他對着干,何況她本來就沒什麼興趣,所以上了幾次的課就沒再去過,最後便也不了了之。

剛剛那招過肩摔,是她練得最熟練的,輕易不拿出手。但也是因為沒什麼機會用,所以手腕確實不小心抻到了。

沈燁豎起大拇指誇讚:“很帥!”

特別像幼兒園老師誇讚小朋友,方頌祺翻了翻白眼:“呵呵。”

沈燁尷尬地收起手。

兩人安安靜靜地走了有一會兒,到了分叉口,方頌祺蹙眉:“行了,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要回家了。”

“翁翠花!”沈燁連忙喚住方頌祺,卻是欲言又止。

方頌祺很不耐煩:“有屁快放!”

“……”沈燁躑躅他現在真開口了,不就變成放屁了……?

默了兩秒,他還是在放與不放之間選擇了……放:”你是港大的學生?”

“是。”

“噢……”沈燁若有所思地緩緩點頭。

“沒其他事我走了。”方頌祺揮揮手,頭也不回,瀟洒的背影,一如當初在B市小鎮河邊時的道別。

沈燁盯着她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越來越長,直至消失,才默默嘆一口氣。

“我之後能以朋友的身份約你出來吃飯嗎?”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他怎麼就是說不出口呢……

惆悵地準備要從岔口的另外一邊出去,剛轉身,一輛車打着燈光開了過來。

“季容?”沈燁詫異,“不是讓你先回去了嗎?你怎麼還在這?”

“啊,嗯。”季容的臉色有點古怪,透過車窗對他擠眉弄眼。

“你幹什麼?”沈燁的話音剛落,背後便傳出熟悉的嗓音喚他:“小三少爺,可算找到你。”

*

太陽落山許久,夜幕降臨,深藍色的天空中繁星閃爍,胸腔里是微微帶着涼意的新鮮空氣,路燈點綴在兩側照出昏黃的光圈。

方頌祺揉着肩膀,冷眼掃過圍繞在燈泡下飛舞的不知名的小飛蟲,走進樓道,上到自己公寓所在的樓層。

用鑰匙開門時,發現門只是關着,卻沒有鎖。

自玄關一路往內,散落着男人和女人的衣服,耳中捕捉到的更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嬌|媚的呻|吟。

方頌祺抿直着唇線,隨着往裏走,激|情聲愈發清晰。

待現場活|春|宮映入眼帘,她止步。

客廳里,新買的沙發上,赤|身裸|體的一男一女熱情似火地緊|密交|纏。

兩人很投入,投入得方頌祺站在那足足兩分鐘之後,虞漪因動|情而半弓起身體仰起臉,才看到她人。

猝不及防下,她“啊”地尖叫一聲,立馬抓過毛毯裹住自己:“阿……阿祺……你……你不是在法國嗎?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聲叫喚,於孫沛陽而言無異於驚雷,震得他當即脊背僵硬,無法動彈。

方頌祺突然意識到自己太不厚道,不知道有沒有把孫沛陽嚇得倒|陽,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言畢,她邁步便往自己房間走,“砰”地關上門。

“阿……祺……”孫沛陽面色滿是痛苦,立馬從沙發起身,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孫師兄你”

“我先回家了。”

虞漪抓住孫沛陽的手:“既然已經被阿祺撞見了,正好,我們不必另外找機會告訴她我們倆的事。”

“虞漪……”孫沛陽偏頭看了虞漪一眼,“……對不起……”

虞漪臉色微變:“什麼對不起?你無緣無故和我說對不起幹什麼?你今晚不是才告訴我你和我在一起很快活嗎?你不是答應我我們可以試試的嗎?”

“虞漪……是我太衝動了……我需要冷靜一下。”

“太衝動?”虞漪攥緊孫沛陽不放手,“第一次,你可以借口自己喝醉了太衝動,可今天呢?今天你怎麼還敢說自己衝動?”

“虞漪,我”

“不要說了!”怕他說出什麼太過絕決的話,虞漪連忙截斷他,憋着淚珠勉力笑了笑:“冷靜就冷靜吧,你要冷靜多久都可以,冷靜好了,你告訴我就行。”

“虞漪”

“你不是要回家嗎?快走吧!太晚了開車不安全!”虞漪推着孫沛陽。

孫沛陽深深地看她一眼,終是不再言語,沉默地出了門。

客廳里恢復一片安靜。

虞漪獨自坐了片刻,默默流着眼淚,直勾勾地盯着方頌祺緊閉的房門。

*

在巴黎的別墅里獃著時每天睡到自然醒,這乍然回歸上班的日子,方頌祺又一個不小心起晚了。

收拾好一切打開房門,客廳里,虞漪第一時間從沙發上站起:“阿祺……”

“嗯?”方頌祺進廚房拿了土司塞到袋子裏,快速往玄關走:“孫沛陽呢?”

虞漪面露一絲不自然:“他昨天晚上就回去了……”

“噢。沒有過夜啊……”方頌祺扶着牆站在玄關穿鞋。

“阿祺,我和孫師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方頌祺截斷她,“虞漪,你想要和誰談戀愛,是你自己的自由,我無權干涉,不要因為孫沛陽是我的前男友,你的心裏就有疙瘩。我和他現在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你無需對我解釋任何東西。”

“對了,”她忽地又想起什麼,“雖然我不經常住在這裏,但你以後如果要帶孫沛陽回來,還是提前支會我一聲,否則撞見像昨晚那樣的事情,我無所謂,不過你們好像特別尷尬。”

“快去上班吧,要遲到了,我先走一步。”方頌祺笑了笑,開門走了出去。

高跟鞋“噠噠噠”地遠去,虞漪愣愣地站着,只覺得自己特別可笑

別人根本不放在眼裏的東西,她卻當做寶貝一樣,而那件寶貝,還看都不看她一眼……

*

這邊方頌祺緊趕慢趕,最終踩點抵達公司,卻是一堆人堵在電梯口等着。

方頌祺焦躁地看着時間,遠遠地,便見林斯年走了過來,和嚴厲兩人目不斜視地走進最邊上的專用電梯。

她的眸子一亮,忙不迭小跑過去,一把按住即將關閉的電梯門,側身鑽進去,恭恭敬敬地問候:“林總,早上好。”

林斯年淡淡掃她一記目光:“我讓你上來了嗎?”

“我是林總的秘書,自然應該陪林總乘電梯。”方頌祺挑眉,隨即偏頭看向嚴厲:“嚴助理,你說是吧?”

嚴厲背貼在角落的轎壁,不搭理方頌祺。

見狀,林斯年極淡地翹了一下唇。

抵達33樓,林斯年領着嚴厲徑直進了辦公室,方頌祺則直奔茶水間,着手每天上班的頭等大事給林斯年煮咖啡。

十五分鐘后,她敲門進到辦公室時,林斯年正在看文件。

咖啡放到他的面前後,他抬頭,先看了一眼咖啡,然後睨方頌祺:“下毒了沒有?”

“下了。”方頌祺笑得璀然。

林斯年噙一抹似笑非笑,似乎還要再說什麼,門在這時忽然從外面打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快步走了進來,沒幾步便來到林斯年面前。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她端起桌面上尚冒着熱氣的咖啡杯,毫不猶豫地朝林斯年的臉上潑。

阻止都來不及。

何況,方頌祺沒想過要阻止。

她只是在想,咖啡這玩意兒的作用,看來不是用來喝的,而是用來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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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你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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