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土難安

爺爺臨死前，給我的遺言相當古怪，要我不能唱喪入殯，也不能馬上將他的屍身埋入墳山陰宅之中，而是要斜插着葬在我們老宅的院子裏面，頭朝下，腳朝上，三分入土，七分在天，呆足了七天之後方才可以正常入山掩埋。

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氣絕閉眼。

我自然不會真的按照爺爺的吩咐去做。

畢竟這事兒未免太過詭異了一點，棺材斜插，上不沾天，下不挨地，作為後人，我估計會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給戳死，這和迷信與否無關，畢竟這樣的停留棺材的方法太過駭人聽聞，我權當是爺爺臨死神智不清的原因。

因此，還是強忍悲傷，按照正常的喪葬程序將爺爺入棺收斂，因為夏天溫度太高，縣城殯儀館太遠，租借冰棺也不太方便，不敢久存，第二天便找了村中經營此道的八仙抬棺。

他們年紀都已經不小，是村子裏面堅守這個行當不多的人物之一。

撒了紙錢起棺的時候，八人一起吶喊，棺材卻紋絲不動，接連嘗試三次，都是一樣。帶頭的九叔臉色一變，開口說道：“不行啊，小凡，棺材太重，落地生根，你爺爺心愿未了，起不了棺。”

我一聽，心裏面猛然一跳，看着棺材頓時皺眉，倘若是外人，我恐怕要認為這是故意裝怪敲詐紅包，但是這八人和我同村，都是我的長輩，自然不會有那樣的情況，而且我也看到了，他們的抬山棍之前都已經彎曲起來，顯然承受了不小的力量。

難道還真的有這樣的說法？我腦海之中想到爺爺的遺言，不由得閃過一片陰影。

“那九叔，我應該怎麼做？”

我咬着牙，看着九叔開口問道。

“跪下磕頭，求你爺爺啟程。”

九叔皺眉開口不容置疑：起棺困難，心愿未了，口中怨氣不消，拖久了，不祥。

九叔說得嚴重，這也是土葬的規矩，說完之後，九叔便點了三支香，交到了我的手中，我沒有拒絕，跪下恭敬磕頭，說道：“爺爺，求您啟程……”

棺材依然紋絲不動。

看到九叔對我搖頭，我咬牙，再次磕頭，說道：“爺爺放心，我一定會完成您的心愿。”

這一次說完，棺材裏面似乎卡擦的響了一聲，我一愣，九叔卻一把抓過了我手中的長香塞入了棺材縫隙之中，隨後鬆了口氣，說道：“行了，可以啟程！”

我看了九叔一眼，然後再回頭，正好看到九叔塞入棺材縫隙之中的三支長香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拉扯一樣，驟然完全鑽入了棺材之中。

我卻被突然的景象嚇得夠嗆，完全無法理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幸好現在出棺並沒有外人在，要不然，看到這種情況還不被嚇死。

八人再次抬棺，還真的輕鬆抬了起來。

看到這樣的情況，我心裏面就愈發的有些不安起來。

幸好，後面一路順利，沿着村子邊走邊停，號子不斷，我一路跪拜，一路哭喪，讓爺爺死後認路頭七回魂才不會走丟。

繞了村子一周之後，到了爺爺親自修建的墳山面前，準備入葬的時候，不知道哪裏鑽出來一隻黑貓，叫聲分外凄慘。

隔着老遠，就對着爺爺的墳山遙遙磕頭跪拜了起來。

竟然三跪九叩之後方才嘶聲慘叫快速離開。

“黑貓拜墳！！！這……”

這詭異的一幕讓大家都被嚇到了，一時間安靜無比，我只聽到身邊村長小聲的開口說道，語氣之中全是恐懼。

我皺眉起來，即便爺爺號稱風水玄學大家，我對此道卻並不相信，因此，並不為這種事情影響神智，只是覺得純粹巧合罷了，也不管眾人臉色詭異，直接吩咐入土封山。

不過天一亮，村子裏就有人慌慌張張的跑到我家裏對我說道：“夏凡，你爺爺墳山出問題了，你趕緊去看看。”

這一下，我被嚇得夠嗆，趕緊沖了出去。

到了爺爺墳山那邊，我頓時紅了雙眼，衝過去，咆哮：“這他媽是哪個狗日的乾的好事？”

才剛剛封禁的墳山竟然已經被挖開，爺爺的棺材也被拉了出來，就那樣孤零零的躺在墳山口子上。

我只有兩個念頭，一個是我們家祖墳被刨了，還有一個，找到那個傢伙，和他拚命。

隨後悲從中來，衝上前跪在爺爺的棺材前面，哭泣起來：爺爺，孫兒不孝。

“小凡，萬幸的是你爺爺的棺材並未被破壞，棺材釘都是好好的，應該屍體沒有受到損害，你看，我們是不是重新掩埋？”

村長走了過來，拍拍我的肩膀開口說道。

我抬起頭，對着村長問道：“村長，您知道是誰對我爺爺做了這種卑鄙的事情么？”

村長嘆了口氣，說道：“這裏最早是二狗子發現的，我幫你問問。”

很快，一個長得分外瘦弱，但是兩雙手異常白凈，顯得很是詭異的中年男人畏畏縮縮的跑了上來，我還沒有開口問話，這人就搶先開口說道：“夏凡，我可以發誓，我二狗子雖然是做那種營生的，但是我們本村的人，我肯定不會打主意，倘若我做了那種事情讓我天打五雷轟，被萬蟲吃了我的心肝肚肺。”

二狗子是土夫子，這在我們村子並不是什麼秘密，一來他手腳乾淨，二來也的確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大家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我倒是相信二狗子不會對我爺爺的墳下手，因此，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二狗子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也不猶豫賣關子，而是趕緊開口說道：“我做那一行慣了，都習慣了晚上溜達，那天去城裏喝了點酒耍子了之後晃晃悠悠的回來，經過這裏的時候，就朝着你爺爺的墳塋看了一眼。”

說道這裏，二狗子顯得有些害怕，說道：“夏凡我發誓，這只是因為職業習慣，絕對不是探聽你爺爺墳塋的意思……我這一看，頓時就把我給嚇了一大跳，因為我看到了一條狗……正在用力的刨你爺爺墳塋周圍的泥土。那爪子就跟鐵鏟子一樣，沒幾下就把你爺爺的墳山給刨出來一個大坑。”

“狗？”

我頓時就皺起了眉頭，覺得二狗子說話未免也太過扯淡了一點，的確有野狗吃腐肉的，但是什麼狗能夠將灌注了水泥的墳塋給刨穿了，還把棺材給拖出來的。

二狗子顯然是看出來我並不相信，說道我句句屬實，絕無虛假，那條狗有半個牛犢子大小，身上的毛都掉光了，像是得了什麼皮膚病一樣，全身的皮肉都是那種鮮紅色，在夜色底下就好像能發光似的，一隻耳朵也沒有了，尾巴也只有半截，說實話，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丑的狗。”

我看二狗子的神色不像是說謊，頓時皺起眉頭，看着村長，發現村長也是一臉疑惑的樣子，顯然並不知道哪家有這麼誇張的狗。

“然後你趕跑了那條狗？”

我開口問道？

二狗子一愣，隨後苦笑，搖頭，說道：“我的確有過那樣的打算，不過，說實話，最後我被那狗給直接嚇跑了……。

二狗子說道這裏，一臉土色，說道：“那條狗那種眼神說實話，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輩子我做地下營生，自認膽子夠大了，但是被那條畜生瞪了一眼之後，我直接被嚇破了膽。頭也不回的就跑了。”

我頓時皺眉，對於土夫子來說，什麼恐怖怪異的場面沒見到過？被一條狗給嚇跑了，這的確是顯得相當的詭異，甚至不可思議，不過看二狗子到現在都還一副驚魂未定的神色，我也清楚，二狗子並沒有說謊扯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