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蠢犬渡心魔淡定

披風兜在素九靈的身上，帽子遮掩了她異於常人的貓耳，使得她能夠光明正大地行走於青嶺之中。

囚禁藥皇的消息若是傳出來，對於正在舉辦青雲大典的青雲派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故而即使有人搜捕她，也只是以捉拿妖獸的名義暗地裏查探。

與此同時，等待多時的殷容，終於窺到了屬於他的那一頁《青嶺千異書》。

這種感覺非常玄妙。正在感悟天地元氣的殷容，突然進入了一個新的“地域”。

他身不由己，卻又能夠感受到沒有任何惡意的充滿迷霧的前方，在向著他招手。

有舍才有得。殷容不再猶豫，徑直向前走了過去。

四周的景象紛繁變幻，如滄海甫平，又似浮遊消散。他有預感，前方必然有他需要的東西。

體內的元氣也彷彿感受到了他的頓悟，興奮地想要破體而出。

他看到了。

一隻猛獸立在他面前，足下火焰張牙舞爪，戾氣衝天。

即使明知這是幻象，殷容仍然能夠感受到它無情的殺意。

然而，看到它的眼中的血淚，卻又令人感受到了他含着殺意的哀鳴，無力而又無助，

殷容臉色變了又變，抬起的手停在半空，終是沒有撫上眼前的凶獸。

這只是幻象而已。

縱然他曾於書中讀到過這一幕，也從來沒有意味着，這一幕將會成真。

他知道這凶獸有多暴虐，卻也知道它聽話到了愚蠢的程度。

然而幽冥容卻不是一個好的飼主，他多疑暴躁冷酷無情，即使因為無法相信他人而親手“製造”了磐邪這樣非人非獸的邪物，卻又嫌棄它的異於常人，從未好好對待過他。

他支使它利用它，加諸於刑罰鄙夷毒草毒藥，不顧它的死活，一次又一次讓它或送死或受辱，或者丟棄。

這世上，從來沒有唾手可得的感情。幽冥容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終於喚醒了這頭凶獸體內暴虐的血脈。

分道揚鑣，高傲的猛獸忍受着血魂死契對背叛的嚴酷折磨，毫不回頭地走了。

若是僅僅如此，磐邪也不過是背主，卻未曾有弒主的念頭。

然而……

殷容入神許久，終是回過神來。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拴了繩子供他驅使的奴僕。磐邪於他，是並肩的夥伴。

若是有一天，磐邪真的長成了一個人，他也會支持他走上他想要追尋的道路。

不過按照磐邪現在這副蠢樣子來看，估計這一天還遠着呢——想到這一點，剛才生出的複雜情緒便消散了許多，而立在他面前的泣血的猛獸，已經幻化成了一頁書：

“動天逆，勾地違，錮勝邪魄，融駁滅血，賦魂契以引，強求禍世兵。”

血魂死契。

殷容臉上顯出了些不能抑制的喜意。

《青嶺千異書》中記載的血魂死契，比他在幽冥殿中看到的完整得多，雖說上面寫得更多的是血魂死契的禁忌與逆天劫數，卻讓他有了更多的依憑。

這可是他來到青嶺之後，最好的收穫！

得到青嶺千異書之後，殷容便從幻境中回到了現世。睜開眼之後，便發現磐邪和素九靈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明顯是大貓仗着自己實力強在欺負小貓。

素九靈一邊發抖，一邊呲着牙，尾巴也不受控制得立了起來；而磐邪則是帶着些蔑視的，毫不顧忌地散發著自己的戮氣，碾壓！

愚蠢的爭寵。

殷容揉了揉額頭，暗暗嘆了口氣。安撫地拍了拍磐邪的腦袋，昧着良心又一次沒有替素九靈討公道。

這不能怪他，素九靈好歹也是智商為正的，難道要和智商是負數的傢伙計較么。

素九靈氣惱地在地上撥拉着爪子，看着磐邪眼中的不可一世，又開始醒悟自己是人不能和妖獸亂計較，接着又開始氣惱自己明明是人卻屈服於妖獸的氣息，然後就自己和自己糾結去了。

看到殷容停止修鍊，又開始理會自己了，磐邪又把剛才和小貓鬥氣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他沉溺於殷容身上平和的氣息。這個人不會傷害他，還會安撫他，接納他的戮氣。

殷容這會心情不錯。

見過了幻象之中的凶獸的模樣之後，再看到磐邪如今這副蠢樣子，便覺得這傢伙蠢得如此順眼。連磐邪將腦袋靠在他身上都懶得管了。只是騰出一隻手來熟練地給不吃肉就要造反的傢伙準備肉食。

等到素九靈自己和自己糾結完了，轉過身來就看到傳言中很牛叉的幽冥島主一臉輕鬆閑適地在烤肉。

這有點挑戰她活了幾百年的認知。

不過還沒等她人化的思維有什麼結論，獸化的思維已經用肚子的響聲向她的新主人抗議區別對待了。

磐邪憤怒地瞪了一眼敢讓肚子咕咕叫的素九靈。

殷容沒看到，或者說看到了也當沒看到，只是將裝有妖獸肉的物囊給了素九靈，讓她自力更生。

素九靈低聲道謝，然後便手忙腳亂地開始給自己弄熟食，人化的思維唾棄自己的廚藝太差，然而獸化的思維卻又使勁催促着她直接將生肉吞進肚子裏。

幽冥島主對她一點也不假辭色。這個認知有點讓她疑惑，因為儘管是被囚禁，可是囚禁她的朱雀天在翻臉之前仍然對她和顏悅色——她所遇見的人，無論好人壞人，不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道他們的真面目，因為看上去都是很好很好的。

而她也在一次又一次輕信中付出了代價。

如今雖然仍是受制於人，每天還要被迫吃掉自己烤成黑炭的肉塊而沒人會可憐她，卻反而因為幽冥島主的冷淡，讓她有了些安全感。

至此，為時一年的青雲大典，就要落下帷幕了。

龍傲天在晉陞火階之後，便沒有繼續挑戰——那就不是挑戰，而是沒什麼懸念的碾壓了；畢竟在短短一年之內從鍊氣大圓滿到達凝氣，且由凝氣木階晉階為火階，這已是前無古人的天才速度。

儘管如此，他在雲海百傑榜上的排名，也已經到了前十。圍觀者紛紛想看這千古未有的奇才，若是對上神秘的幽冥島主，會有什麼結果，然而可惜的是龍傲天在晉階火階之後便不再挑戰，轉而將心思放在了青雲派的內部。

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幽冥島主，自始至終都沒有像他的前輩們那樣在青雲大陸上攪起風風雨雨。

直到青雲大典結束，殷容與磐邪，帶着半路上拐來的豹妖，回到了幽冥島。

甫一踏上幽冥島，殷容便感覺到了些許變化。他不動聲色，來到了幽冥殿之內。

起先姜子盛的謀划，所拉攏的大多是對於被困幽冥島一輩子而不滿的幽冥島眾——然而，幽冥島上不僅僅有不願意待在島上的人，卻也有在島上傳承千年的家族。

幽冥島外緊內松，千年來雖然維持運轉，卻也有着極大的隱患。

只島主一人獨尊，雖是避免了下屬的爭權奪利，卻也不可避免地削弱了幽冥島主對於島上每一個人的掌控。

換句話說，那些暗地裏成長起來的的勢力，往往不會被幽冥島主第一時間察覺他們之間的聯繫。

不過，有亂，才有破綻。

他此次出行收穫頗豐，更對再次突破凝氣階有了領悟，待得打開了幽冥殿三重以上的禁制，也正好將自他穿越以來，一直都不那麼安分的人顯露出來，連根拔去。

先前讓幽冥島損失了一半的人口，那是不得已為之；如今卻不能繼續放任下去了。更何況，這些人雖不能夠深信，卻也能夠在未來給那位老謀深算的傢伙拖拖後腿。

這場謀劃了千年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將素九靈安置在了妖泉獸林，殷容便立即拉着磐邪一同閉關了。

磐邪戰力的提升有目共睹，然而若是無人引導他晉階，他便只會就這樣戰鬥下去，若非遇到險要關頭在戰鬥中晉階，便不會知道自己該如何晉階。

有血魂死契相連，兩人的元氣與戮氣交融，互為輔助。

如今殷容已然適應了磐邪的戮氣進入他體內之後的橫衝直撞，並不會像最開始的時候那般痛苦，反而還能夠從容引導磐邪如何運轉戮氣，從而使得磐邪再戾氣被安撫之餘，也能夠使自身得到洗鍊。

一切的言語都不再需要。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心意相通。

由鍊氣而入凝氣，並非是將自己的“氣”凝成一團。

氣，無形無色，而凝氣，便是在體內凝成氣海，如此方能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兵者的氣海凝於本命兇器，道者的氣海便在丹田之中，而修者則以氣海連結納玄寶器與自身，並可在對敵之時氣海外放，故而修者在藉助外力這方面，更加得心應手。

磐邪雖是兵者，卻有些不同。他的體內血海便是天然的氣海，更是容納本命兇器的地方。

換言之，其他兵者的本命兇器是拿在手上的，而磐邪，他的兇器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上古凶劍，勝邪，每鑄一寸，更惡一分。

歷經萬年而生劍魄，卻被禁錮而強行與凶獸血脈融合，以血魂死契為引，利用禁術催生出來的沒有神智、只會聽從契主命令的*。如同斑駁珠一般，過程慘烈、本不該存於世上的事物。

氣海位於磐邪體內，故而對他來說，兵者晉階所遇到的心魔考驗，會更容易影響到他自身。

經過這一年外出的歷練，殷容已能夠摸到凝氣階的邊緣，而磐邪亦有此實力更上一層樓。

不同於道者晉階的順其自然，兵者從鍊氣大圓滿以上，還需要通過心魔考驗，才能夠順利晉階。好在有了血魂死契的存在，這最初的一重心魔並不是特別令人擔心。

殷容一邊引導着磐邪在他體內衝撞的戮氣歸攏自身，一邊安撫他越發暴躁的情緒。

他能夠感受到，磐邪體內的血海正在翻湧着，伺機而動。

殷容有心想着像之前那次一樣，將自己的手指遞到磐邪嘴中，用自己的血讓他平靜，然而他自身的氣海亦是在丹田之內慢慢開始成形，在這緊要關頭他自己並不能隨意妄動！

好在磐邪身為兵者，氣海只與本命兇器相關，如今雖在體內卻不像他因為丹田的緣故不能夠隨意動作。

咬破我。

殷容命令磐邪。

磐邪皺着眉頭，戮氣張揚着翻騰不休，他現在腦子裏什麼念頭都沒有，只想着怎麼碾壓這些不聽話的戮氣。而從血魂死契傳來的命令，讓他精神一震！

接着便毫不客氣咬上了殷容的嘴角——咬破這種事情，他只記得在這個地方做過。

溫暖的血液流入了他的口中。

簡直是美味得令人愉♂悅……

殷容氣惱，他就不該一着急就省略，早知道就該說咬脖子咬手臂，不能亂咬！

磐邪體內的戮氣感受到了血魂死契的壓制，稍稍平息了些。

然而，這還不夠。

磐邪有些苦惱，咬壞了下一次就沒得咬了。

於是他伸出舌頭，在血流出來的地方緩緩舔了舔，安慰被他咬壞的地方。

殷容見磐邪無礙，便專註感受着自己氣海的變化，此時只覺得被咬疼的地方不那麼疼了，嘴唇便不由地動了動。

溫暖的觸感輕輕地觸碰着他，碰了碰覺得有趣，就在裏面越發張揚起來。

氣海，已成。

生機源源不斷在體內流轉，天地之間的元氣亦紛紛湧向了他的體內。

幽冥殿外，草木破土，鐵樹生花。

殷容只覺得渾身都舒暢極了。

而受到天地之間元氣的輔助，磐邪也突破了凝氣階！

兵者求戰，往往限於戰意中無可自拔，故而人多偏執好戰一條路走到黑。磐邪有血魂死契的安撫，就在心魔考驗的關頭“分心”於做某件事，沒有理會心魔的搗亂，反而在感受到凝木寶地形成，生機湧現的關頭，藉助殷容的元氣完成了突破。

等到殷容感受到磐邪的晉階，從自身晉階的舒暢中回過神來，便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自己已經從盤膝而坐變成了四腳朝天。

面前一張專心致志的愚蠢的臉。

凝氣木階的生機，吸收天地元氣的舒暢，讓他的舌根都酥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休息，今天爆發了4000字，哈哈~還有兩天下新晉，不知道能不能在掉下去之前摸一把新晉第一的滋味呀~

歡迎新的一隻沒名字的【小萌物】掉進了俺的碗裏來，哈哈~

【小劇場表示笨爹自己掉進蠢犬碗裏了！】

【蠢犬】：唔，發現了新的地方，咬起來很軟很好吃……~\(≧▽≦)/~

【笨爹】：本座只承認自己被晉階之後的生生不息的元氣弄懵了，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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