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世界（6）
光明人每佔據一座城市，就會在凌空的授意下建起一座高塔，高塔的位置並不固定，有時在城市中心，有時在城市邊緣。高塔上繪製了聚攏光明之力的陣法，這些聚集而來的力量會源源不斷地供應到防護結界上。
隨着時間過去，光明人的腳步推進，一步步蠶食着黑暗人的領地，然而凌空心裏反而漸漸有些不安。
他來到這個世界差不多有十五年了，花了足足十年的時間傳播信仰，聚攏光明人，增強他們的實力，直到五年前，才開始帶領光明人與黑暗人正面對上。
雖然過程中一波三折，但是如今局勢已然一片大好，而且越來越順利，但自從他在幕後策劃，讓光明人攻下第一座黑暗城開始，這種不安的感覺就一直伴隨着他，並且越來越強烈。
到了他這個層次的強者，即使不刻意去學習預知之術，也能對自己的將來有隱隱的預感，這種不安感，正是來源於身體對於危機的本能感應。
此刻凌空站在城中心的高塔上，目光平靜地落到遠方。
光明人佔據的城市因為大量的光明力量的聚攏，遠遠望過去金光湛湛，任何一個嚮往光明與溫暖的人見到這樣的城市都會心生渴望。
與之相反，黑暗城，尤其是黑暗魔君的王都，即使是在白天依然是一片令人壓抑的沉鬱色彩。黑色的濃雲籠罩在王都上方，連陽光都被完全遮蔽，遠遠望去，那些籠罩在王都上方的烏雲就像是一頭盤踞在都城上空的上古巨獸，沉默地以它龐大的身軀震懾着每一個看向王都的人。
最近總是這樣，一旦他的目光落到了黑暗王城的方向，心中的不安感便越發強烈，心臟撲通撲通急速跳動着，急切地向他警示那裏的危險。
不過越是這樣，凌空就越想要看看，那座王城裏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以威脅到他。
“咚咚咚”，敲門的人是阿里斯，他在敞開了大門上敲了幾下，得到允許後面帶微笑地走了進來，“教皇陛下，洗禮儀式可以開始了。”
五年前，光明人攻下了第一座大城，第一次明目張胆地建起了教堂，教堂建起之後，凌空在眾望所歸中被推舉為教皇。
得知洗禮要開始了，凌空理了理衣角的褶皺，持着鑲嵌了四枚極品光明石的權杖從高塔的頂層走下，來到了光明教堂。
為了更好的接收陽光，教堂整體都是由無色金剛石砌成，那樣精美的建築工藝就連凌空初見時也驚嘆了一下。
走進教堂，地上鋪着的淡金色的絨毯在陽光下反射出暖融融的光，一個散發著黃光的球體靜靜懸浮在穹頂處無聲旋轉着，巨大的體積只有五個成人合抱才能圍住。
十個年紀大概在十歲的孩子乖巧地站成一排，在那位黑髮黑眸的教皇走進來的時候，忍不住流露出異樣的表情。
這些孩子大多數是從剛剛攻下來的黑暗城中解救出來的，從小備受黑暗人的摧殘，這個時候見到族人恭敬地將自己帶到一個黑暗人面前，有的恐懼地向後縮，有的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這個年齡的孩子不該有的憎恨。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救下自己的族人要將他們帶到一個黑暗人面前，而且還對這個黑暗人十分恭敬，但是長期以來被壓迫的生活讓他們學會了察言觀色的能力，即使有的怕得往後縮也不敢擅自跑出去。
小孩子大多是藏不住心思的，他們的異樣很快就被其他光明人發現了，但是在教皇面前沒有任何人敢失禮，只得按住躁動的孩子們，眼神有些忐忑地看向凌空。
這些孩子的異樣自然也落到了凌空的眼裏，然而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示意阿里斯洗禮開始。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阿里斯聞言微微一笑，看向那些孩子的目光格外溫和包容，“不要緊張，洗禮儀式很快就會結束。”
話畢，他牽起第一個孩子的手。
比起一副黑暗人長相的教皇大人，當然是同樣銀髮銀眸而且笑容溫暖的阿里斯比較有親和力，雖然當那個孩子被牽出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頭已經養肥可以開宰的羊羔，但是因為阿里斯一直緊緊握着他的手，所以即使被帶到黑暗人教皇的面前，這個孩子也不怎麼害怕了。
只是在那個黑暗人教皇把手放在他腦袋上的時候，忍不住閉上眼睛，渾身顫抖，直到……他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像是泡在溫泉里一樣暖了起來，說不出的舒服。
他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大着膽子又詫異又疑惑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教皇。
教皇大人非常的高大，即使他站在一個比平底高出好多的圓形檯子上，也只能到教皇大人的胸口。
他的手一點也不像那些黑暗人一樣冷冰冰的，輕輕放在他頭上的時候像是陽光一樣暖暖的，他忍不住微微抬頭看他，他不像那些黑暗人一樣打罵他，而是十分溫柔地遷就他。
是的，溫柔！在他抬頭看他的時候，他放在他頭上的手稍微向後挪了一下，黑色的睫毛因為主人視線的下移而自然垂着，眼睛也不像是那些黑暗人一樣冷得跟蛇一樣，而是暖暖的，讓他覺得十分舒服……
“好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忽然傳來了教皇大人的聲音，他還獃獃地站在原地，有些回不過神。
凌空看着小孩子獃獃地站在那裏看着他的樣子，順手理了理他有些凌亂的銀髮。
“下去吧！”他輕輕拍了一下小孩子的腦袋，道：“下一個……”
黑暗人統治的歷史中，有許多光明人被抓去作為奴隸驅使，這些從黑暗城裏解救出來的孩子，大多是被那些當成奴隸的光明人的後代，他們小小年紀就被強迫着做苦力，動輒都要遭受打罵，身體留下無數的暗傷。這樣的孩子，即使和光元素的親和力再高、資質再好，也難以達到最高的成就。
每攻佔一座黑暗城，凌空都會讓人將解救出來的孩子帶到他面前，說是洗禮，其實是由他出手治癒這些孩子體內的暗傷，然後再讓他們去測試資質。
光明人雖然體質趨向光元素，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成為法師或者劍士，這十多年來，為了增強他們的體質和提高高手的數量，凌空結合以前接觸到的修行功法，創造了一套修行功法，雖然力量運行的線路相對粗糙，卻是最適合光明人修行的。另外，他還用生存值購置了大量充溢光明能量的玉石，以極快的速度催生出一大批高手，如果不是這樣，僅僅是十多年的積累，光明人是不可能連續攻下黑暗陣營這麼多座大城的。
黑暗陣營共有十座中心大城、三十座普通大城，五十座附屬小城，其下還有村鎮無數。
如今普通大城和附屬小城已被光明人攻下大半，中心大城也奪到了兩座，短短五年，黑暗陣營的勢力已在光明人手裏折損大半，這已經可以說是十分輝煌的戰績。
如今再看那些光明人，他們臉上的畏縮謹慎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驕傲和自信！
洗禮很快就結束了，凌空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便率先離開了教堂。阿里斯卻沒跟着他離開，他看着還留在原地獃獃地望着教皇大人背影的孩子們，笑着拍了拍手，“好啦孩子們，現在跟我去測試資質吧！”
聽到這個，孩子們歡呼一聲，在場的其他人也面帶笑容，寵溺地看着這些孩子。
“來，排好隊。”阿里斯顯然十分喜歡孩子，他帶着孩子們去測試資質的地方，一邊走一邊笑着給孩子們講教皇大人的創教史以及這些年光明人的發展，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想當年……”阿里斯第三十個想當年剛剛開頭，一隻小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阿里斯低頭一看，發現是第一個接受洗禮的孩子。
他目光溫和地看着他，“怎麼了，有什麼不懂的？”
那個孩子小心地看着他，然後問道：“阿里斯大人，教皇陛下也是光明人嗎？”
聞言，阿里斯臉上的笑容擴大，道：“是啊，你怎麼知道？”
“因為教皇陛下的手是暖的，眼睛也是暖的……”
在阿里斯和孩子們交流的時候，凌空回到了高塔的頂層，這裏有單獨給他準備的房間，辦公的地方還有很多文件沒來得及處理。
教皇這個身份看上去高高在上，其實其中的辛苦，只有凌空一個人知道。
傳播信仰的過程中，並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像伊德諾長老和阿里斯這樣的人，有的光明人一見到他二話不說十幾人齊齊圍了上來。溝通的過程也是困難重重，有些人甚至在看到他使用光明之力后也不願意相信他。
如今那些雖然都已經過去，但是隨着光暗兩方衝突的加劇，隨着越來越多的黑暗城被攻下，需要凌空處理的事情也越來越多。雖然這些年他培養了不少助手，阿里斯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往往不夠用。
看了一眼桌上堆疊的文件，凌空將光明權杖插到架子上，就要開始重複過去五年的工作。
而這個時候，窗外的天空忽然出現了一枚太陽符紋，這代表着，又一座中心主城被光明人攻下了，符文還沒消失，又有兩朵接連亮起！
一天之內，連續攻佔三座主城！
即使光明人的實力在他的幫助下增長得再快，這樣快的速度，也實在是不合理，黑暗人的高手都去哪兒了？
凌空看着窗外久久不散的得勝標誌，提起羽毛筆寫了一封信。
“即日起，對黑暗城的攻伐停止，軍隊暫時休整……”光明人早就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好在現在阻止，也不算晚，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