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果是天籟的話
《永恆》陸續在各大院線上映，雖然檔期與幾部動作大戲相撞，卻奇迹般地殺出重圍，叫好叫座。
首映票房破億，之後幾天的票房也相當穩定，甚至呈現出了上升趨勢。據說，看過電影的人除了會竭力推薦給一些親朋好友外，自己都會忍不住想來再看一遍。
截至首周的票房，已經破了8億！！票房成績與同期的某部荷里活大片並駕齊驅。
這部電影到底是有怎樣的魔力？
它不是驚險刺激的動作片，也不是浪漫多情的愛情片，它不詼諧，不有趣，沒有轟轟烈烈，也沒有蕩氣迴腸。它的節奏始終是遲緩的，劇情是平淡的，甚至每一幀都充斥着漫天的黃沙。遠方時驟時緩的駝鈴，是這部片子僅有的配樂。
它的魅力究竟在何處？
“王導，您是怎麼看待《永恆》取得的巨大成功？要知道，您現在可是迅速俘獲了一大批粉絲哦！”
王官鴻舒展眉眼，沒有顯露出絲毫自滿的情緒，吐出八個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按常理作為一部文藝片，票房都不會大熱，這似乎已經是個定理，從歷年的文藝片來看，慘淡收場的比比皆是。
什麼是文藝片，無非是要講述一個感悟在自身的故事，需要細品的電影，怎麼去討好如今的速食社會，看一遍不懂的故事有誰會看第二遍？一部電影所講的道理無法迎合所有人，甚至人們已經開始厭倦了被說教。因此，文藝片的受眾只是一小批人。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更加淺顯易懂的片子，來作為輕鬆的消遣。
這便是王官鴻的意料之外。
那什麼又是情理之中？
《永恆》的宣傳做得聲勢浩大，除了劇組人馬滿天飛之外，《永恆》的巨幅海報和燈箱更是無處不在。
海報中只有這樣一個男子，一身落拓布衣，負着一把銹劍。飛揚的亂髮下，是一張看不清原來膚色的臉，不修邊幅的粗糙形象，與美觀二字實在無緣。可是無論誰見了，都不禁停下腳步來。
起初不經意地一瞥，卻被海報上如星魄般攝人的雙眸吸引。什麼人會擁有這樣一雙眼睛，洗凈鉛華般地堅定明澈。即使他那樣落魄，即使他只擁有一把銹劍，即使他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人，可只要你望向這雙眼眸，便生不起任何輕賤之心。那是夢想者的眼睛。……夢想？我倒要去看看，那是怎樣的東西。
一旦抓住了人們的好奇心，便等於抓住了這部電影成功的一半。
……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很是高深地說完這句話，王官鴻擺擺手，語氣頗有些酸氣，“確定是我的影迷觀眾？而不是別的什麼人的？我出場到現在，可是一束花都沒收到呢！”
“這……”女主持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搭話。
顏非抱着滿懷的花束已經快半個小時,已經是支撐不住了。一聽這話，馬上脫口而出道：“要是王導喜歡，就送給你好了！”
“君子不奪人所好！人家送給你的，就收下吧！”笑話，他王官鴻難不成要收別人不要的花？
“王導說的是！”
顏非艱難地維持着捧花的姿勢，臉上依舊是笑。
王官鴻盯着那張笑臉，無論看多少次，都會覺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看着一個穿錯了衣服的人。
如春風般溫煦的笑容，溫文有禮的舉止，俘獲了一大批女性粉絲。無疑，這樣的笑容很適合顏非，再沒有人比他做得更加完美。
可完美的東西，也是不真實的。
眼前的這個人，便是這部電影成功的另一半，顏非的名字除了有極大的票房號召力之外，還有着活化人物的本事。一個近乎偏執的鑄劍師如何能得到觀眾的喜愛，很簡單，當那個扮演者是顏非的時候。當故事不再是故事，當人物變得有血有肉，此間的震撼，可想而知。
“王導，關於您下部電影的題材，可以對我們稍微透露一下嗎？”
“我目前還沒有決定，不過……我只拍我想要拍的東西。”
握着話筒，王官鴻又說起這句話，目光卻是望着身旁那個淡色身影。
********
“差不多結束了吧？”
“嗯，還剩兩分鐘。”
坐在評委席中間，一個領頭模樣的人總結道，“那到目前為止，海選就正式結束了，你們待會把所有合格選手名單整理一下交到我手上，我好安排……”
這時，帶着員工證的女子在門外喊道：“等一下，裴總監，這裏還有一位參賽選手！”
說話間，門外進來一道纖細的身影。
裴奕眯着眼，顯然對這突然的打斷很不愉快。
“海選已經結束了！”
那個人影抬起頭，剎那間，光影從那張帶着薄汗的臉上流轉，但覺一雙清眸攝人心魄。
“不，沒有結束，還有一分鐘！沒有結束！”
裴奕抬手看錶，不由覺得有趣，在業內這麼多年，還沒碰到這樣跟他搶時間差的人
“一分鐘？那我就給你這一分鐘，啊，好像只剩五十秒了，時間飛逝，你可要好好把握。”
此話一出，任誰都會覺得這是有意刁難。要知道，即使選手準備得再充沛，一旦有了壓力和急迫性，水平發揮都會大打折扣。
一個剛進門還沒有了解情況的選手，加上這快如流水般的數十秒鐘。
已經可以預見結局。
沉默……
長達十幾秒的沉默讓室內的氣氛變得極其微妙。
真是經不起挫折和考驗，還沒有嘗試就主動棄權了嗎？裴奕的嘴角，帶着一抹譏誚，他本還以為，會有更有趣的發展的。
“既然如此，那……”
裴奕抬手，正待說些什麼，卻又是被打斷。算起來，自他上位以來，今天被打斷的次數格外多。
那是一聲沒有歌詞的淺吟，絕佳純凈的音質，綿細悠長，有曉風殘月的詩意傷感，也有蘭亭行書的洒脫悵然。繞樑般的吟唱持續了約莫十幾秒，繼而在縹緲的尾音中消止……
評委們不由沉醉其中，思緒被帶到了某個詩情畫意的人間天堂，直到歌聲結束良久，四周皆是靜謐，方才如夢初醒，零零落落地鼓起掌來。
沒想到這個少年擁有這樣獨特的聲線，還有如此臨危不懼的膽識，如果不是他堅持着那一分鐘，一切就錯過了……
被打斷是一件很讓人討厭的事，可如果對象是天籟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可原諒。裴奕的視線落在那個纖細的身影上，他剛剛才注意到，這少年擁有着極其不俗的容貌。
擁有才華，遠比不上擁有一張好皮相。雖然說起來傷人，卻是這圈子的真理。有才華而被埋沒的人比比皆是，但皮相卻是不會貶值的本錢。只要願意出賣本錢，機會還怕沒有嗎？
有才有貌，又是恰好的年紀，他想，這個孩子，在這條路上會走得很遠。
裴奕莞爾，鏡片后的視線，透着八分的精明，兩分的欣賞。
“你叫什麼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