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舊山屋
惠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離開自家人的第二天了。
山中的早晨霧蒙蒙的，帶着花草的清新和濃重的水汽，惠雅張開眼睛的時候，馬車裏頭只有她自己一個，讓原本心裏頭有些惴惴的惠雅越發的慌張起來了。
“嬤嬤，嬤嬤？”惠雅伸出手來撩開了馬車的帘子，向外望去，只見鄭嬤嬤手裏頭端着一盆水，胳膊上還掛了兩個水囊，踉踉蹌蹌的從遠處走了過來。
“嬤嬤！”惠雅跳下馬車，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了鄭嬤嬤的跟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頭不知道怎麼的就蓄滿了淚水。
“小小姐，可是嚇着了？嬤嬤去打了水，待會兒呀伺候小小姐梳個漂亮的頭髮，然後咱們去找娘親去，好不好？”鄭嬤嬤看着天色還早惠雅睡得也熟，就去尋了條小溪打了些水，沒想到轉眼間的功夫惠雅就醒來了，看着惠雅眼中含淚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心都酸軟成一團了。
已經一天一宿了，自家小姐還沒有追來，這時候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了。想到這兒，鄭嬤嬤抬起袖子來抹了把臉，即便自家小姐不再人世了，自己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把小小姐給安安全全的送回到京城去。
“小小姐，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嬤嬤帶着你好好梳洗一下，咱們先去找個地方落腳。”想到小姐那可能遇了害，便不敢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多呆了，這地方整整兩天都沒有看到來往的行人，可見是個極偏僻的所在。鄭嬤嬤深吸了兩口氣，強自鎮定的對着惠雅說道。
從馬車的暗格裏頭找出了梳妝用的鏡子、木梳還有扎頭髮用的絹花之類的，手腳利索的幫惠雅梳了兩個可愛的包包頭，又幫她擦了臉換了身乾淨的衣裳。
做完了這些，鄭嬤嬤從馬車上拿下了一個小板凳，讓惠雅坐在小板凳上，自己則是爬上了馬車，將馬車上能夠禦寒的東西、值錢的衣物全都整理了出來。面對着三四床嶄新的錦被，還有小姐的頭面首飾、衣物玩具，這麼多東西別說是年老體弱的鄭嬤嬤，就再加上兩個丫頭也不一定能背的動。
鄭嬤嬤狠狠心，只將一床最好的被子拿了下來，用馬車的帘子裹成了一個大包袱，又把惠雅和自己的衣裳、細軟細細包裹起來，成了一個小包袱。將大的包袱扛在了背上，將小包袱摟在了懷裏頭，提上了點心和水囊，鄭嬤嬤便走到了惠雅跟前。
“小小姐，走，咱們去尋個人家安置下來。”鄭嬤嬤背着大包袱，頗有些氣喘吁吁的說道。
“好。”惠雅點點頭，知道如今爹娘他們恐怕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在這再等下去也是於事無補，索性便跟着鄭嬤嬤一起，慢慢的找個地方安置下來，再給京城寫信就好了。
這麼想着的時候，惠雅的心中仍然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些事兒被自己忽略了似的，但是是什麼事兒呢？惠雅卻想不起來。
一大一小兩個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前一直走一直走，卻一直沒有遇到人。直走的惠雅的腿酸麻不已，鄭嬤嬤扛着包袱也沒有了力氣，一大一小才坐了下來，喝水吃乾糧，歇息一會兒然後繼續往前走。
從清晨陽光淡淡，走到日落西山，兩人一直都沒有遇到旁人，卻已經沒有絲毫的力氣了。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在幾乎失去了希望，以為就要露宿在這荒郊野嶺的時候，遠處忽然走來一個獵戶樣的男子，鄭嬤嬤和惠雅兩人的心都劇烈的震動了一下。
鄭嬤嬤此刻是滿心的歡喜，見到了獵戶就相當於是見到了人呀，這人肯定是有家的，自己無論如何都能給小小姐找到個安身的地方了。而惠雅的心則是驀地沉了下去，見到那粗壯的獵戶，早已經忘卻的前塵往事忽然就湧上了惠雅的心頭。
在惠雅的記憶中，前世自己嬌氣不肯走，迷迷糊糊的被鄭嬤嬤背着，就是去到了那獵戶的家中。那人姓董，是山中的獵戶，有一妻一子一女，起初的時候因為鄭嬤嬤和金銀的緣故，這董家人對自己好得很。但鄭嬤嬤畢竟年紀大了，沒過多久便受了寒一病不起，拖到了秋天的時候便撒手人寰了。
失了鄭嬤嬤的庇護，當初的惠雅年紀小又沒有什麼心眼，身上的衣裳、首飾還有鄭嬤嬤留下來的金銀統統被那董家娘子和董家閨女荷花給騙了去，到後來竟是被她們當做丫環一樣的使喚，日子過得極其艱難。
過了足有兩年的時光，好不容易熬到京城裏頭來了消息，說是要接自己回去，惠雅這才又過上了好日子，只是好景不長，在風風光光的跟着馬車隊進京的途中，又不幸的遇到了山匪子，並且沒有上次的好運，這次惠雅被抓到了山上。
想到前塵往事，惠雅忍不住渾身發寒，她忙不迭的拉住了鄭嬤嬤，一臉恐懼的搖着頭。
“小小姐，別怕，這人看着雖然凶，卻能看出是普通的百姓，咱們在大山裏頭熬過了兩個晚上，可保不準能夠熬過之後的晚上，這人是山裏頭的人，自然就有住處，咱們趕緊去投奔，也好早點兒給京城帶信兒，讓老爺他們來接你！”鄭嬤嬤看惠雅面帶驚恐的搖着頭往後躲，忙蹲下身子輕聲安撫着惠雅。
“祖父？”惠雅畢竟是活過一世的人了，雖然心中還有這恐懼，卻也能夠聽明白鄭嬤嬤話中的擔憂。大山裏頭有豺狼虎豹的，前兩天沒遇到不代表以後運氣一直那麼好，惠雅想到這兒點了點頭，“我聽嬤嬤的。”
這董家人雖然變臉變得快，但只要自己手裏頭捏好了金銀便不怕她們翻臉，只要自己能好好的讓鄭嬤嬤注意身體，只要能夠儘早的將信捎到京城去，前世的慘劇許是就不會發生了。
“好，小小姐真聽話！”鄭嬤嬤原本以為要費好一番力氣才能說服惠雅，如今看到她這樣的反應，心中送了一口氣，連忙招呼着那獵戶過來，說了借宿的事兒。
借宿都是給銀子的，姓董的獵戶聽說有這事兒，忙不迭的應了，伸手接過鄭嬤嬤手裏頭的大包袱，大步流星的帶着兩人往自己家所在的村子走去。
山上的小道蜿蜒崎嶇，不是走熟的人根本找不到路，那董獵戶背着獵物和大包袱在前領路。不過半個時辰之後，鄭嬤嬤和惠雅便來到了董獵戶所在的村子，一個約么十來戶人家的山中小村落，人稱董家村的。
惠雅跟着鄭嬤嬤站在一個三間茅草房的小院兒跟前，茅草房破舊透風，董獵戶殷勤的喚了自己的妻子兒女出來見客。董獵戶家的看到了鄭嬤嬤和惠雅身上的衣裳，眼睛嗖一下子的就亮了起來，貪婪的笑容是擋也擋不住。
看到那些噩夢中會出現的熟悉的臉孔，看着這自己前世悲慘經歷起始的地方，惠雅忍不住渾身瑟瑟發抖，緊要的牙關咯咯的發出響聲。
“小小姐，你是不是冷了？別怕別怕，嬤嬤這就帶着你安置下來！”鄭嬤嬤不知道惠雅渾身發抖是源於恐懼，忙不迭的摟着惠雅進了小院兒，雖然對着小院的簡陋不太滿意，對那董獵戶家的貪婪的樣子十分不滿，卻也只能湊合一下了，總好過露宿山林了。
惠雅緊閉雙眼，攥緊了拳頭，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但未來，自己一定要盡全力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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