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吃肉喝髓
方紗香帶着氣往孫府去了，踏踏的馬車走在路上，期待着到了孫府以後不再寄人籬下，還能當個作威作福的大小姐，卻哪知道想像總是美好的，現實卻如此殘酷。本以為是出了趙府便可以昂首挺胸的自由過日子了，等到了孫府，才知道自己想的是大錯特錯，從福窩掉進了糞坑裏頭。
因為是早上從趙府出來的，孫府雖然離趙府有些距離，吃過了午飯，方紗香一行也就到了孫府門口了。孫家早就敗落了，如今不過是靠着跟親戚打秋風，勉強維持體面罷了，那象徵著府邸面子的大門上朱漆都早已經殘破不堪，更別說其他的院落了。
趙府的下人，自來就知道趙大夫人娘家是什麼樣子，很是不屑孫家那些窮親戚打秋風的，跟車過來的丫環婆子，在方紗香進了院落，幫着把東西給抬下車以後，連茶水都沒吃就告辭離開了，那速度比逃命也差不多。
方紗香還沉浸在自己就要當大小姐的美夢裏頭呢，根本就沒在意趙家的下人。等進到了所謂孫家大爺的院子，看到小鄭氏，見自家親娘臉色發白，憔悴得彷彿老了三四歲的樣子，再聽她說了這孫家的處境的時候，方紗香才知道自己發了一個怎樣不切實際的夢。
跟墨香院的小跨院一般大的院子裏頭，密密匝匝的蓋滿了房子，除了正房還像點兒樣子之外，其他的房子看起來又低又矮，灰突突的還不如趙家的下人房。
因為院子小蓋的房子又多，整個院子只留下了不過十來步大的一個小天井，上頭還扯了繩子，晾了好幾排的衣裳。而就算是白天裏頭。那些灰突突的小房子也是暗沉沉的，便有幾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女人，搬了小凳子坐在院子裏頭，就着太陽做針線。
方紗香帶着人抬着箱子進了院子的時候，那幾個女人也沒管她，猶自說笑着，說著說著話像是吵起來了似的。凶得很。
方紗香看到這樣的院子。呆愣的站在原地，她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雙手雙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獃獃的看着那女人們又是吵又是鬧的，都有些傻了。小鄭氏雖然兇狠，但那份兒兇狠可都是對了旁人的，平日裏頭對着方紗香輕聲細語的。連重話都不肯說上半句。
“傻孩子，娘沒去接你。你自己巴巴的跑來做什麼，難道是沒有吃夠苦頭不成！”小鄭氏聽到外頭有動靜，急匆匆的趕了出來，看着自家閨女蒼白着小臉茫然的站在原地。恨恨的說道。
“罷了，趕緊進屋去，東西也收拾收拾搬進去！”小鄭氏看着方紗香的樣子。心中一軟，說話也軟和了幾分。
小鄭氏說話的功夫。眼角兒也看到了趙府原本伺候自己的丫環婆子們倉皇逃竄的背影，卻也沒心思再把她們給招回來了，因為剛才那些吵架的女人們都已經發現了方紗香後頭的箱籠，一個個眼睛裏頭露出野狼一樣貪婪的光芒。
小鄭氏咬着牙恨恨的一跺腳，瞪那些女人一眼，便讓自己的丫環搭把手，快速的把方紗香隨身帶着的箱籠包袱俱都抬進了自己屋子裏頭。小鄭氏的動作極快，也不像之前一樣怕累得腰酸背疼的，因為她的心裏頭清楚的很，只要這些東西離了自己的眼前，下一刻這些東西就會被那些女人統統的搜颳了去，連個影子都再也瞧不見。
“一群吃肉喝髓的狼！”小鄭氏狠狠的拍上了房門，看着站在屋裏頭呆愣愣的方紗香，眼睛都微微發酸了。
“娘，你怎麼不來接我……”方紗香看到小鄭氏進了屋，再也顧不上旁的什麼事情，一下就撲到了小鄭氏的懷裏頭，哀哀哭泣着。自打小鄭氏嫁人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月的時光了，她日日等時時盼，就是想着娘親來接她，卻一直都沒有等到，心中委屈的不行。
“娘不是不想接你，娘是不能讓你來這兒過苦日子啊！”被方紗香這麼一撲一哭，小鄭氏這麼長時間以來受到的苦楚，對女兒的思念和對過往的悔恨，讓小鄭氏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摟着方紗香，嗚嗚的哭了起來。
方紗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只要為了方紗香好，她就是殺人害命都可以幹得出來的，哪裏又真的捨得她寄人籬下的住在趙府裏頭呢？小鄭氏是實在沒有辦法，不得不狠下心來不去接她，因為一旦把方紗香接了來，在孫家被人惦記着吃肉喝髓的，除了她便還有自己的閨女了。
“紗香，聽娘說，這地方不是什麼好地方，你趕緊收拾收拾回趙府去，你姨母跟娘親雖然沒有原來的情分了，卻不會不看顧你一二的，你回到趙府裏頭，比在這兒強上百倍呀！”小鄭氏哭得是肝腸寸斷，過了好半晌她才勉強的止了哭聲，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急急的想要把方紗香送回去。
“娘，我哪兒也不去，我就要跟着你，吃苦我不怕，受累我也不怕，娘，娘你不要我了么，嗚嗚嗚……”方紗香到底還是個孩子呢，雖然看到了這院子裏頭的情況被嚇得不行，但想要跟着娘親的願望還是佔了上風，嗚嗚的哭着扯着小鄭氏的袖子不肯走，把小鄭氏的心都要哭碎了。
“好孩子，那你就留在這兒吧，娘親拼了這條命也要護着你周全的。以後你就在這屋子裏頭獃著，誰說話也別信，哪裏也別去，這孫府裏頭水深着呢，娘是怕害了你呀！”小鄭氏被方紗香哭得心如刀絞，看着閨女那淚痕滿滿的小臉兒，忍不住心軟了下來。罷了，就讓方紗香留在孫家吧，自己時時看顧着，等她大了些嫁出去也就好了。
小鄭氏的心中此時是酸澀不堪，自己一時糊塗做錯了事嫁錯了人，為了這事兒還虧了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還有一處小莊子，卻沒想到躊躇滿志的想要奪了孫家正妻的位置，努力了數月，每日裏頭勾心鬥角的，不但好處沒有撈到半分，傍身的銀子卻被敲走了許多。
小鄭氏到這時候才發現，這孫家的泥潭到底是有多深，從最開始想要站穩腳跟之後再接方紗香過來，到後來乾脆不敢想這事兒，只想先好好的站穩腳跟再圖將來，這一路上有多麼艱苦，只有小鄭氏自己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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