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幻影凶間
就在帝都不靠譜小青年兒的腰快要累斷的時候,洛陽鏟的頂部終於觸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叮咚一聲的金石之音。
玉良紈歡呼一聲,丟下鏟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去摸那石碑上的花紋,摸了半日,歪着頭瞧着金文玲:“這是不是石碑啊?為什麼上面沒有王八?”
金文玲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廢話,一縱身跳進作業坑裏面,伸手在腕子上一探,解開了平日常戴的那隻hermès皮質手鐲,原來裏面還有一隻玉鐲子,開始不怎麼顯眼,卻漸漸的散發出一種螢火一樣的光彩來,幾秒鐘之後,整個作業坑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玉良紈好歹也是四九城裏吃過見過的主兒,陪着他爺爺十天半個月晃悠一次榮寶齋,這一回倒是露了怯,還真沒瞧出來這是什麼愛物兒。
涎着臉笑道:“上次開演唱會剩的應援帶啊?”金文玲不欲搭理他,無奈這小流︶氓玩起了胸咚,一頭扎進金文玲懷裏死命的蹭,像只熊瞎子一樣的體形瞬間把金文玲纖細的身子拱了一個踉蹌。
金文玲一手推開紈貝勒那張離家出走的臉,指了指地下讓他坐好了:“這是弱水結成的冰,周穆王向西王母求來的。”
玉良紈一臉你騙鬼啊的表情,伸手就攥住了金文玲的手腕,還趁勢摸了兩把,但覺他的手和腕子上的玉鐲一樣冰涼,忍不住捧了在唇邊呵氣。
金文玲見了他這樣孩子氣動作,反倒沒有生氣,緩緩的抽回了手道:“我不冷。”玉良紈歪着頭看他:“這要是冰,不是早就化了?”
“弱水寒冰,除非三昧真火不能溶之……”金文玲難得多說一句話向他解釋,接着把手腕靠近那封墓石,“咦”了一聲。
紈貝勒以為他有什麼發現,一臉期待靠了上去,左看右看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一塊普通的石板,上面倒沒有什麼繁複的花紋,竟是一朵百合花的形態。
玉良紈那半吊子學問又開啟了話癆模式:“這也難怪,上次那個阿飄不是說了,她是個貞潔烈女才遇害的么,百合花代表純潔,這個事情哥哥我倒是門兒清,想當年我追女孩兒的時候,每次只要一送這個花兒……”
話說到一半兒才知道打臉了,雙手捂在嘴上,可憐巴巴的瞧着心上人。金文玲壓根兒沒在意,搖了搖頭道:“你說的是現在的花語,百合古有合歡之稱,司男歡女愛,多在行院供養……”
見那花花-公子還是一臉的文盲樣,只得搖頭解釋道:“這花,是窯姐兒戴的……”玉良紈吭哧一聲差點兒笑出聲來:“我說這什麼侯爺也太沒溜兒了,給自家閨女修個墳都能整出緋聞來。”
金文玲蹙了蹙漂亮的眉形:“只怕未必是工匠粗心大意,你仔細瞧瞧,這並不是一塊封墓石,只怕就是槨頭……”伸手把周圍的浮土往兩邊撥了撥,立馬就瞧出不對來。
越是往下,棺槨就越寬,金文玲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葬法,果然是永世不得超生。玉良紈倒是渾不在意,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見金文玲臉色都變了,還是一副好奇寶寶的姿態:“有什麼問題呀?”
“這棺材是直上直下埋進去的,而且是……大頭朝下……”
說到此處,也許是金文玲手鐲上面的光彩驚動了荒村野長城裏頭眠宿的夜梟,一聲凄厲的啼叫劃破了夜空的靜謐。
玉良紈渾身打個寒顫,挪了挪屁股,緊緊挨着金文玲:“這得多大仇……”金文玲沒說話,兩手緊緊捉住了棺材,慢慢的較勁,試着往上提了提,搖頭道:“沒有足夠的馬力是拉不動的。”
紈貝勒正要當著心上人的面表現自己的神勇,聽了這話一擺手道:“放着我來!”也不等金文玲答應,兩隻熊掌一般厚實的大手就攥住了棺材邊兒,他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還不知道保養自己,卯足了牛犢子一樣的蠻力就往外拉,狠命的一扯,那棺材還真給他拽動了十來公分。
金文玲脫口而出道:“仔細你的腰。”紈貝勒一聽這話心花都開了,回頭笑嘻嘻地:“放心吧,誤不了咱倆洞房。”這一得意,棺材又沉下去了……
紈貝勒低咒了一聲,還要再動手,給金文玲攔住了道:“拉不上來的,底下好像還有捆仙索。”玉良紈這回學乖了,聽名字就知道恐怕是固定棺槨用的鐵鏈子,為了消弭自己的文盲形象,忍住了好奇寶寶的心態沒有問出來。
金文玲站起身子,從手腕上擼下一條髮帶,把一頭長發挽起,在腦後束了一條馬尾,緊接着就開始脫衣服。
玉良紈吞了吞口水:“蜜蜜,咱要不換個地兒吧,主要是我怕你着涼……”嘴上那麼說著,伸手就要解褲腰帶。叫金文玲一腳踩住了祿山之爪,順勢一踹,把他踹了一個咕嚕毛兒。
再一抬頭,敢情人家裏頭穿着一身緊身衣,渾身上下收拾得緊趁利落,金文玲平日裏常穿些剪裁得體的高檔成衣,雖然合身,但是男士的款式並不會刻意凸顯身體線條。
如今這一身兒行頭是專門為了下斗兒準備的,衣服與身體之間的空隙非常少,用以減少不必要的阻力和摩擦,月色底下瞧着,就勾勒出玲瓏有致的完美身材。
玉良紈心裏犯着嘀咕,可是狼爪子還是不爭氣的摸了上去,誰知還沒吃上豆腐,就叫金文玲拍掉了,從被包里拿出一根登山繩在他眼前一晃:“幫我系在腰間。”
紈貝勒受寵若驚地點點頭,金文玲轉過身子背對着他,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的纖腰和完美的臀線。玉良紈這一回沒敢再耍流︶氓,規規矩矩的把繩子系好了,可是趁機從身後抱了他一下,金文玲腰身一扭,就脫離了他的控制。
回頭瞧着他沉聲說道:“我要進棺材裏去,墓主人已經許我一套大殮之服,你在外面拉緊了繩子,如果遇上了硬茬子,我就招呼你。”
玉良紈心裏那叫一個感動,這是把命都交在自個兒手上了,想來遇上自己之前,只怕這大明星都是自己做這些勾當,倒也怨不得他回回都能輕而易舉取得自己想要的劇本和角色,原以為是被潛過,沒想到後頭經濟支援的就是他自個兒幹了這個副業……
想到此處憐香惜玉之心頓生,一把抱住了金文玲的腰搖頭道:“我去!”
金文玲推開他,冷笑一聲道:“這棺材恁般秀氣,我怎麼遠遠的瞧着你比棺材還大一號,進的去么?”
玉良紈咬了咬牙,發誓明天不吃飯了,一面幫襯着金文玲敲開了棺材尾上的封石,裏面就顯出一個梯形的墓洞,黑漆漆的也瞧不見什麼局面。
金文玲想都沒想,一縱身就跳了進去,玉良紈低叫了一聲,心說你倒是點個火啊,轉念一想沒準兒能燒起來,反正他手上有個夜明的鐲子,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金文玲身子直挺挺地滑進了直上直下的棺材裏,眼前正對着的是一條大紅裙子,裙角上綉着團花朵朵,好像竟是一套嫁衣,看來這女子未嫁而逝,家人也就把她的嫁妝全都穿在身上下葬了,這在前金的墓葬制度來看倒也不新鮮。
果然是大頭朝下埋進去的,金文玲一貓腰,在緊窄的洞窟裏面翻了個身,鞋面兒勾住了棺材尾,做個珍珠倒捲簾的架勢,也是大頭朝下,正對着墓主人貞娘。
在弱水寒冰的照耀之下,金文玲正和貞娘臉對臉,那一張年輕俏麗的容顏已經被時間和菌群啃噬得千瘡百孔,只剩下一條長長的舌頭從櫻桃小口裏面滑落出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腐爛。
金文玲嘆了口氣,說聲“唐突”,伸手解了貞娘的前襟兒,雙手從兩邊探入袖子,和那屍身一起穿了這件嫁衣,不然生拉硬拽上來,一這套絲綢的襖裙只怕就毀得不成樣子,也難再出手了。
果然金文玲才穿好了襖裙,那貞娘的屍骨早已風化,窸窸窣窣的陸續瓦解,零落成泥碾作塵……
金文玲長吁了一口氣,倒轉身形在棺材裏面直立了起來,正要扯動繩子叫玉良紈拉他上去,只覺得身後陰氣襲人,好像有什麼人在他頸子上吐了一口寒氣,一回頭,竟又是一張女子的臉!
那女子面目倒是栩栩如生,金文玲乍然一看,還以為又是一個貞娘,細看之下,這女子好似比墓主人-大幾歲的模樣,不似貞娘那樣純良,眉梢眼角多了幾分刻薄和鄙夷的神色。
金文玲不及細想,那女屍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盯住了金文玲身上的大殮之服,喉嚨里發出“咯咯咯”的凄厲獰笑:“賤人!還活着……還活着!”
活鬼夜哭,驚動了周圍的野鳥山獸紛紛避走,發出困獸一般凄慘的哀鳴。玉良紈都快睡著了,聽見棺材裏頭有響動,正要出言詢問,忽然聽見裏頭傳來金文玲的聲音:“扯呼!”
這是春點“快跑”的意思,玉良紈聽得明白,雙手一叫勁,狠命往上一拽,把金文玲纖細的身子整個兒拖了上來。
金文玲一上來,第一個動作就是雙手扯住了玉良紈,用盡了力氣把他整個人拋出了作業坑,大喊一聲道:“滾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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