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戴父教兒（二）
發覺兒子們都嘗出味道了，戴進青便也放下了筷子，起身，掃了一眼戴鋒奇，收回視線，沉穩而不失威嚴的聲音緩緩響起，“這桌‘白菜宴’為的是什麼，你們心裏都清楚。讓你們七兄弟跟着老三一起吃，是給個提醒，別學老三這麼做事！”
戴鋒奇臉頰微燙，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作為兒子，他是真的敬畏戴進青。
戴錚軍等七兄弟都挺直了腰板，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如小時候聽訓那般姿態。
“這女人看多了，其實都一樣，就像這桌菜，面上華麗，內里不都是白菜？”戴進青說著，拿起筷子挑開面前的爆炒火腿，看似鋪滿的火腿片，下方全是菜葉。
嘆了口氣，戴進青語重心長道：“就是再怎麼喜歡外面認識的女人，以為娶回家就能過不一樣的日子，到後面一樣都會變成沒味道的菜。娶人回來，人若有心給你操持家務，遲早會變成另一個黃臉婆。人若無心守着家，讓你回來就是冷鍋冷灶的，你心裏又會是什麼感覺？女人嫁人後，不管以前多好，婚後都一個樣。”
動身，戴進青走到戴鋒奇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聲音微高：“何必以破壞現在安穩家庭為代價，去換一個註定也會成為白菜的女人？你敢保證娶了第二個，就會對第二個一心一意？你敢保證第二個會跟你好好過日子，你敢保證沒有第三個出現？婚姻一拆，日子就再也回不到最初了，你有那麼多精力去應付嗎？”
頓了頓，戴進青又道：“你說你喜歡那個女的，放不下她，我雖然年紀大了，但記憶力還有，你跟三媳婦結婚的時候，不也是因為喜歡她？有誰拿着槍逼你娶她了嗎，有誰阻止你的愛情了嗎？想當初，為了讓我同意你們的婚事，你個臭小子愣是在大門口跪了三天三夜，後面把人娶回來，還指天發誓說一輩子對她好！”
戴鋒奇低頭了，雙拳緊握放在膝蓋上，不知道是因為慚愧，還是因為尷尬。
“三媳婦為你守着家，操勞家務，粗了腰，肥了腿，你就嫌棄上了？兒子，做人得講良心，你問問你自己，三媳婦除了容貌不再，有什麼地方是對不住你的？”戴進青想到林雨，這個媳婦是真的好得沒話說，每回家裏發生什麼矛盾，都是她幫着緩和的，就是大媳婦都及不上她半分，結果這個臭小子卻要扔了她。
“戴鋒奇，你這次做的事實在是太混蛋了！”戴錚軍忍不住了，想到林雨往日對他的照顧，也顧不得打斷戴進青的話會產生什麼後果，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戴錚軍一動，其他兄弟也都站了起來，排行老七的戴鎮來忍不住說道：“三嫂到底哪裏不好了，就為一個不知道抱什麼目的巴上來的女人，你就要扔了她？”
戴進青伸手往下一壓，示意兒子們安靜，也不看戴鋒奇是個什麼反應，回到原位，摸着衣領，笑道：“這麼多媳婦，就屬三媳婦針線活好，這衣服補了又補，愣是沒看出半點痕迹。不單是我的衣服，就是小八小七他們幾個的衣服，沒娶媳婦前，不都是三媳婦幫着縫補的？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怠慢過任何一個兄弟！”
戴錚軍幾兄弟同時點了點頭，自家媳婦不是不好，但比起林雨方方面面都照顧到的細心還是略顯不足。若不是心裏真的裝了戴鋒奇，林雨又怎麼會讓自己這麼累？偏戴鋒奇不懂珍惜，耗光了林雨的精力，就想一腳踹了人家，真沒良心。
“娶妻娶賢，家裏有個會持家的媳婦，是千金都換不來的。我戴家不缺買衣服的錢，但也不興那奢華浪費的作風。三媳婦這麼做，絕對稱得上是戴家的‘賢媳’！”戴進青這麼說不是因為其他幾個媳婦做的不好，而是戴家熬過困難時期后，家裏依然能保持原來性子的人，就只有金喜和林雨了，其他的多少有些飄然。
至於新進來的小兒媳元玦，倒有幾分林雨的作風，但就不知道以後怎麼樣了。
“換做外面的女人，能做到像三媳婦這樣嗎，能替你守好這個家嗎？你別以為有了幾個錢，就不需要講究了，奢侈生敗象，有多少人家都是毀在這上面的？”說完，戴進青終於正眼看戴鋒奇了，可惜戴鋒奇低着頭，沒發現老爺子在看他。
“你嫌三媳婦不好看了，但你怎麼就不想想她嫁給你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又是為了誰，才變成現在這樣的？當初她可是個大美人，為了求親，小子們都打得從村頭滾到市裡，又從市裡滾回村尾了。結果讓你娶回了家，被你禍害得美貌不再，又要一腳踹開，你還有沒有良心？”戴進青的聲音隱藏着火氣，似要爆發。
戴錚軍幾兄弟想到林雨年輕時的容貌，嘆了口氣后，越發憤怒戴鋒奇做的事。
“我跟你媽結婚這麼多年，從年輕到年老，動過歪心思了嗎？不是沒遇到過示好的女人，也不是沒碰到過更為投契的對象，但誰都取代不了你媽。因為她年輕時候就嫁給了我，跟着我享過福也吃過苦，給我養大了八個兒子，讓我成了多福的人，我能為了別人不要她嗎？”戴進青深吸一口氣，想到金喜，心中微暖。
“我要是跟你一樣，有了錢就飄飄然，碰到個好的就想娶回家，你們八兄弟還不知道會死在哪裏呢！”戴進青掃了一圈戴錚軍等幾兄弟的表情，加重了語氣。
想到戴明今天揍了戴鋒奇的事，戴進青並沒有生氣，因為戴鋒奇做出這種事，活該被戴明這麼對待。有兒子護着，林雨的心應該沒那麼冷了，事後也好轉圜。
戴進青看着戴鋒奇，輕聲道：“明明今天想跟你動手，你什麼感覺？被自己的兒子恨上，心裏舒服不？要是當初我做了拋棄你母親的事，你又是什麼反應？是開開心心歡迎新媽進門，還是護着親媽，將親媽帶走，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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