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心中盛開的妖花
凜冽的風割動身體的肌肉，庫克和班尼兩個看起來還算帥的可憐孩子此時臉色已徑按近鐵青。所幸還有強大的能量支撐**，讓兩人在如此高之中還敢張嘴說話。
山脈和雲朵大段大段地向後飄逝，度之快，讓兩人感覺時間甚至都已經停止。
在強烈的風勁衝擊之下，庫克現自己的腳被穩穩粘在巨劍之上，這種奇妙的能力和退魔師的某些能力很像。雖然被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眼，庫克還是朝班尼眨了一下眼睛。
這種高難度動作，換成一般退魔師恐怕是沒辦法做到了。
班尼也不簡單，居然在這種情況下看見了哥哥眨的這下眼睛。更可怕的是，他居然還回應庫克的動作，也眨了一下眼睛。
在寶劍最前方的詹青兒不用回頭也能察覺到兩人的目光交流，她沒有說話。這兄弟倆不是什麼能沉得住氣的人，她在等他們說話。
先打破沉默的居然不是班尼，而是一向比較玲靜的庫克。藍色長的青年低頭抿一下被風吹得已經乾裂的嘴唇說道：“……我看我們還是不要玩深沉了，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比較好。”
“就是嘛。”班尼在旁邊給自己大哥捧哏，“怎麼說也算是同生共死，共患難過，大家就不要互相藏私了吧……”
詹青兒依然沒說話。說也奇怪，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對蘇雲偶爾顯露出來的小無賴詹青兒一點辦法也沒有。偏偏面對這兄弟二人，詹青青兒立刻有了無比的冷靜和睿智。
詹青兒不說話，兩名拙劣的相聲演員只好繼續自己的表演。
“雖然我們不懂這些古怪的修行方法。”庫克看着詹青兒的背影，大聲說道，“不過我修鍊的也是跟東方有關的一些秘法，對於自己的眼光還算有一些自信。我怎麼覺得，你這劍再帶上三五個人也沒有問題呢？”
班尼這個跟班的繼續跟着加盟表演：“對啊對啊，你憑什麼把他們就扔在研究所了？蘇雲的度沒有你的飛劍快，還不被研究所的那些人轟下來？”
在劍處的詹青兒聽見這兄弟二人的質問，慢慢回過頭來，雙目銳利冷澈，竟比這空中的寒風和還要強勁一些。
“你們是不是很想知道我跟蘇雲單獨說了什麼？”
少女的話和她的劍法一樣簡單直接，正中目標，讓黑衣二人組無處迴避。兄弟兩人在狂風之中瘋狂點頭稱是。並紛紛不顧風勢猛烈寒冷，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期待着少女的答案。
此時飛劍已經穿過阿爾歷斯山脈所在的位置，朝着泛亞腹地飛去。向向下看去，地面上的青山綠林慢慢化作了點點燈火，照在蒼茫大地之上。
綿長的地平線里，大多數人都擁有同一個黑夜。
在風中，詹青兒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周圍的烈風於她來說，彷彿只是輕風拂面。少女的表情安詳恬靜。有如風中仙女一般，讓黑衣二人組得不由得有些呆了。
低頭輕輕笑了一下，詹青兒用很輕卻能讓兩人聽得請楚的聲音問道：“這種偷偷說的話，怎麼好讓外人知道呢？”剛才還是冷峻的態度，此刻忽然變得溫柔婉宜，顯露出真正少女的神情來。
其實詹青兒想說的是，修鍊之人神識交融，件不好說出口的事。這種事對於東方修行者來說．彷彿是男女之間的一次熱吻一樣不好形容。普通修行者斷然不會放任自己的神識被人窺探，也不去用自己的神識同他人交流。詹青兒因為時間緊迫，同蘇雲交換神識之中的情報，這種事她絕對不好意思說出口。
詹青兒也沒哨說，剛才同蘇去神識交流的瞬間，她心中的溫表圓潤的心也被那少年根得一陣搖曳。蘇雲的生命軌跡和常人不同，和所有的修行者也大為不同，這之中有許多讓詹青兒羨慕的成分。
或者說，不僅羨慕，還很嚮往。
或許正因為這樣，詹青兒才讓自己的神識和蘇雲纏綿了良久。對於東方修行者來說，這樣的程度相當於一次讓人窒息的吻，甚至是一次男女之間的魚水之歡……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任何修鍊之人絕不會讓自己的神識同旁人融合。詹青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竅，這才做出這麼瘋枉的舉動。
很奇妙的是，詹青兒一點也不覺得後悔，只覺得有一點奇妙，也有一點心動。
當然，這些話詹青兒絕不會說出來，她只是展露自己彷彿幾百年前少女才會擁有的古韻笑容，對黑衣二人組笑道：“其實我們沒有說什麼，我只是教了他怎樣利用飛劍逃離研究所的攻擊範圍。”
“哈？”班尼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你是說，他從另外一個方向逃走，分散研究所追擊的力量？”庫克反應比自己弟弟快了許多，立刻想到關鍵問題，“就算這樣，之後我們也一樣無法面對國際上的通緝吧？對方可是退魔師公會……”
詹青兒搖搖頭：“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根據蘇雲所說，這個研究所現在恐怕已經快要不受退魔師公會的管轄。事情朝着哪個方向展，還不好說。”
“不是說沒說話嗎？怎麼還說了這麼多？”班尼倒是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這也是兄弟兩人配合的一種方式——做為弟弟，班尼的任務就是說出庫克不方便說的話，兩人這樣搭檔，已經頗為熟練。
怎料說到這個話題，詹青兒臉上竟然現出一抹紅暈，在瞬間竟不自覺地低頭小聲說道：“我們當然沒說話……不過也交流了一下。”
庫克看見詹青兒臉上現出的小兒女姿態，頓時明白了什麼，猛一頭嘆息道：“完蛋了……我弟弟這可憐的初戀啊……”
※※※
獵獵風中，拉克西絲回頭凝望人造生命研究所所在的位置。
傳說終於到了眼前，傳聞中最為強勁的退魔陣之終極退魔的動，終於在展現出它的真實面貌。
天地之間，人造生命研究所彷彿一塊鑲嵌在山間的橫置方碑，遍佈其中的建築有如石碑上的銘文，排列整齊。此時這些建築有的低陷下去，有的升起，形成數個看似熟悉，又讓人覺得無比陌生的奇特符號。
這些符號之間互有聯動，形成一個巨大的循環，最終所有的循環都集中在研究所最中央的建築上。那棟建築彷彿一個巨大的圓筒，在建築中心一股粗大的靈光衝天而起。縱橫大地的山脈之中，蘊藏數千年的能量噴薄而出．在形成一道光亮的符號，映射至天際。
廣袤的夜空瞬間被點亮，從拉克西絲所在的位置看過去，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天地之間的一切就這樣被照亮，無所遁形！巨大的符號在天空中開出一個扭曲的裂縫，周圍的光芒都被這一瞬間的閃亮淹沒。
拉克西絲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一時間不禁呆住了。縱使見慣了退魔師改變世界元素的力量，這種足以毀滅一個城市，乃至於一個洲的巨大力量她也只是在傳說中聽過幾次而己。
世界上的事大多如此，聽說的時候大家都冷靜無比，等到親眼看見，則又是不同。
光輝的符號衝破了天際，消失在穹頂視野的盡頭。拉克西絲第一次看到非機械的力量衝破自己視野，這番景象在以前，她連想都不敢想像。
正在拉克西絲恍惚間，地面的建築群轉瞬之間又開始變換另一種形式。一些建築回落地面，另外一些建築升起。巨大的符號立即成為另外一種形態，表達另外一種意義。好像是一種古老的語言在慢慢念頌，一個安符一個安符從大地深處的巨人口中輕輕吐出。
拉克西絲沒料到這裏的建築竟然暗藏這麼大的秘密，不由得有些心驚。聽人講述資料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另外一回事。就好像身在高位的人有時候會忘記殺人的感覺一樣，經常聽到的傳說也因為久久不能碰見而黯淡無味。
現在這一刻拉克西絲才真正感覺到，這這個世界的偉大和奇妙。
面的建築符號固定之後，又有無數靈光從陣法之中衝出，朝着四面八方飛濺這些靈光在被高高拋起，又迅落下，轉眼之間變成迅疾無比的追蹤光束，朝着蘇雲和詹青兒逃逸的方向激射而去。
拉克西絲用雙眼看得請楚，在那靈光之中，赫然有着許多不知名的影子涌動，那些影子有人有樓，有山水有風花雪月，宛若萬千世界被包含其中。
這等神通，卻是退魔師所不能比擬的精妙了。
終極退魔陣甫一動．蘇雲臉色也終於變得凝重起來。在高飛行的靈劍上．蘇雲緩緩轉身，雙手環抱在胸前，眼垂鼻心，微微頷，手中早已運起他最強的法決。
這是從詹青兒神識中偷學來的，不知道現在能不能頂用。蘇雲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詹青兒一定有躲開終極退魔陣的方法，他只能靠自己。
如果這僅僅是自己也就罷了，偏偏身邊還有一個願意在這種情況下追隨他的少女。蘇雲要為少女的生命和前途負責。
“天地大庇仙魔翎！”
承自劍宗的仙訣被蘇雲強行催動，混合了退魔師、東方修行者和異能人士的三種力量從一個人身體裏迸而出，出現了都所未有的奇觀。數萬道三色光芒在蘇雲背後綻放開，紛而不亂地在他身體周圍糾結成一個個正八面體，這些正八面體宛如退魔陣動時漂浮的魔法字符，一旦成形，立即飛旋轉，將蘇雲和拉克西絲包圍在其中。
也就是片刻之後，一個巨大的球體環繞在蘇雲和拉克西絲周圍。眾多的正八面體之中，哨紅黃白三色細線在隱隱閃動，猶如人體之中的血脈一般隱而不現。
蘇雲所用的仙訣一動，天地之間的靈氣也被牽引着開始蠢蠢欲動。在充斥了退魔師的世界裏，已經許多年沒有這樣能夠牽引天地之間浩浩靈氣的術法出現。結果今天不但出現了強大的終極退魔陣。甚至連東方修行者所用的強大防禦法術也忽然出現。天地之間萬物都有靈氣，這些靈氣孤寂了許多年，忽然感覺到召喚的力量，紛紛奔涌而出。
此時，不管是終極退魔陣還是天地大庇仙魔翎，都因靈氣的奔涌變得模樣有些不同。
終極退魔陣之所以被冠命終極，關非因為它的威力強大。終極退魔陣最初製造出來，只是做為東方修行者戰鬥所用的一種特殊結界。結果這種結界威力過於巨大，多數人在結界之中都會喪失所有法力。後來經過幾代人的研究改良，終於成為一種徹底斷絕修行者法力的強大陣法。只要在終極退魔陣內。或是被其釋放的力量吞噬，修行者全身的修為都會毀於一旦。對一個修鍊者來說，沒有什麼比失去人的法力更絕的事了。
終，終極退魔陣被退魔師公會列為禁用的陣法。想當然的，歷史也經過一系列的改寫，變成了退魔師公會為了懲戒那些自以為是的高階退魔師而研製的強大陣法，目的就是讓那些高人一等的退魔師變成普通人。
退魔師公會方面，自然有人研究出能夠隔絕終極退魔陣威力的結界。不過這種結界造價不菲。就算是退魔師公會的高層。也捨不得使用。
在以新經濟為口號的近二十多年，沒有人捨得花錢使用終極退魔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當然．這種真實的歷史從未有人提起過。堂堂終極退魔陣很久沒有動並非因為沒有強大的敵人，只是因為太花錢……
半空中，陣法和個人的力量在電光石火之間猛烈撞擊。終極退魔陣出萬千影子重重的光束，紛紛射在蘇雲支起的六面體上。紅黃白三色細線被這股強大的力量一盪，霧時間變得粗大明顯。蘇雲和拉克西絲周圍頃刻間被三色光線環繞，終極退魔陣的道道攻擊打在其上，出滋滋的響聲。
響過之後，那光束中的重重影子，竟消失了許多。
在蘇雲身旁的拉克西絲終於明白了，原來人的力量也可以這麼可怕。
蘇雲像是怕拉克西絲不明白似的，扭頭對她微微一笑：“它有大千世界，我有容世界之物。”
拉克西絲多少也算是蘇雲帶入門的徒弟，頓時明白了終極退魔陣的可怕之處：“它，它的力量可以撕裂空間？”
蘇雲一邊催動仙魔翎的防禦，一邊回答道：“不是撕裂，是粉碎。召喚師都能撕裂空間，但粉碎和毀滅哪怕一寸的空間，都是最高強的神通，很少有人能辦到。”
解釋完畢，蘇雲手中的指訣更變得複雜起來，面色也愈凝重。
“今天的終極退魔陣，好像和我知道的有些不一樣……”
猶豫了一下，蘇雲果斷地對拉克西絲命令道：“站在我身後，抱住我的腰。”
※※※
終極退魔陣始於結界能量，防禦的味道大於進攻。只有蘇雲這種靈氣充沛的目標才容易引起陣法的強烈反應。蘇雲現在御劍飛行，手中又動了號稱劍宗最強防禦法訣之一的天地大庇仙魔翎，目標之明顯，恐怕放眼整個泛亞大6也無出其右。終極退魔陣中心哨有布操控，這股力量順着天空中少年飛過的痕迹追來，大有許多年後重見天日的狂喜之感。
同樣，蘇雲引的天地靈氣也帶着重逢窺道之人的喜悅，拚命吞噬終極退魔陣所動用的空間力量。
兩股力量相衡之下，蘇雲這個只有引天地靈氣，卻沒有足夠力量操控的中間人卻倒了霉。
在之前的研究所之戰中，蘇雲已是強弩之末，後來雖經詹青兒度了靈氣過去，畢竟恢怯復時間短暫。現在一次性動這種威力強大的防禦陣法，蘇雲終於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快要到了盡頭。
兩股歡快的天地靈氣在空中互相抗衡，中間的蘇雲想要控制靈劍繼續平穩飛行，難度也就直線上升。蘇雲想到自已和拉克西絲患難與共多次，現在讓她抱一下自己總算不是很過分的事。事情在拉克西絲方面想來就是另外一種味道，少女開始有些擾豫，不過想到自己剛才殺人防火的瘋狂舉動，頓時覺得抱着蘇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兩人連按吻都有過一次了。
就這樣，平穩高飛行的靈劍開始顫抖傾斜。
蘇雲強忍身體的不適，以自身的力量勉強維持着仙魔翎的防禦力量。回眼望去，終極退魔陣的重重山水人影在不斷追擊之下，已經消失大半。蘇雲明白，越是到了這種時候，越應該堅持，否則很可能功虧一簣。終極退魔陣本是修行者之中最為忌諱的，毀滅他人全部修行的可怕陣法。看今天這個退魔陣的歡快模樣，如果真被擊中恐怕後果還不僅如此。
這種時候蘇雲的腦子往往轉得飛快。以前多次能化險為夷，甚至穩佔上風，不過是佔了自己修行東方體系的便宜。偏偏現在這終極退魔陣本就是東方體系的產物，這樣下去恐怕會吃大虧。
十七年的修行，蘇雲可不想就這麼消失得乾乾淨淨。
漸漸的，蘇雲終於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原來是這樣。”
被拉克西絲環手抱着，蘇雲臉上露出不知是猥瑣還是小人得志的笑容，反覆地較量之後，他終於知道了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麼。
雙眸精光一現，蘇雲手中的法訣巳撒，渾身靈氣全消。
兩人踩着靈劍歪歪斜斜從空中掉落下去，消失的茫茫雲霧之間。
終極退魔陣沒有了目標，頓時向四面八方飛散。盤旋了片刻之後，這些帶着重重影子的光束漸漸淡去，憑空消失在空中。
蘇雲容不下大千世界，大千世界卻能容得下小小的一個少年和一少女。
與此同時，在綿長的阿爾歷斯山脈中央，一道巨大的光柱已變成天地之間的一道龍捲，席捲着整個山脈和周邊地區。藏匿在這裏的退魔師和能者誰都沒有料到，傳說中的終極退魔陣居然就這麼動了，連聲招呼都不打。
光柱在空中扭曲了幾個來回，終於變成萬道流光．追尋着每一個活生生的能量波動而去。
當退魔師們感覺到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在充滿恐懼和不解的目光中，無數退魔師被變成了普通人。以人造生命研究所為中心，周圍方圓數十公里的區域內活動的退魔師們沒有一個倖免。阿布很巧妙地控制了終極退魔陣的範圍，沒有波及到阿爾泰斯周邊地區。如果終極退魔陣真的延伸到那裏，退魔界的損失恐怕就無法估量了。
就算是這樣，還是有近百名退魔師在山脈附近活動。這些人以後只能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卻不知退魔師公會將以什麼表情面對這件事。
※※※
落下的地面已經是艾普拉地界。
越過綿長婉蜒的阿爾歷斯山脈，森林和草地更加廣袤的艾普拉大6已在腳下。蘇雲和拉克西絲很巧妙地繞過了空中監視的飛行器，掉落在距離山脈頗遠的山谷之中。
跟拉克西絲這樣的情報強者出門冒險就有這麼一個好外，可以不用帶地圖和地方法律指南之類的東西，也可以少惹很多麻煩。拉克西絲強的記憶力甚至能記下附近應該有多少巡視的飛行器，以及它們飛行的角度和視野死角。
遺憾的是，蘇雲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力氣去稱讚自己身邊的美女了。從空中跌落的同時，撤掉手訣的他像是繃緊的弓箭終於被鬆開，一時間無法恢復，乾脆直接從靈劍上摔下去。
這次一點假都沒做，蘇雲的身體已經負荷到呼吸一次都勉強。如果不是身邊還有一個懂得一些東方體系的拉克西絲，蘇雲恐怕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從自己的飛劍上掉下來摔死的級強者。
從空中跌落時被蘇雲強行運氣封住了呼吸的拉克西絲在即將接觸到地面的瞬間清醒過來。此時終極退魔陣已經接近尾聲，她的氣息沒有引起那個靈敏陣法的注意。看到自己美麗的小屁屁就要重重摔在地面上，拉克西絲以一個精靈在水面上跳舞的姿勢單腿獨立在樹枝上，用一隻手抵住了在她頭頂不斷下墜的蘇雲。
喀嚓一聲樹枝折斷。蘇雲和拉克西絲落在地面上，兩人所不同的是拉克西絲依然保持了宛如舞蹈一樣的美妙姿勢，蘇雲卻直接摔在了地面上。
幸虧地面佈滿落葉，蘇雲掉下來也不算吃虧。
拉克西絲稍微伸展了一下自己在風中被吹得有些刺痛的手臂，立即去看蘇雲的情況。拉克西絲還以為蘇雲不過是故意屏住自己的呼吸，等到她現蘇雲臉色不怎麼好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位好朋友似乎在幾個鐘頭之內戰了無數強敵，如果還不累倒，恐怕會變成退魔戰爭之後的最大奇迹。
寂靜的林中，身穿染血白衣的少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心中的英雄少年昏迷時的表情很安詳，像熟睡甜蜜的嬰兒。
慢慢俯身下去，拉克西絲身手撩撥開蘇雲額前的一絲亂。從紛亂歸於平靜。現在她倒是有時間下自己的心情了。
這種想法只在拉克西絲心中出現了瞬間，隨即就被她的行動打碎。拉克西絲深深吸了一口氣，低頭對着昏迷的少年輕輕吻上去。
反正也接過吻了，再來一次不算什麼。
殺人這種事都做得了，人工呼吸算什麼？
抱着這樣的心情，拉克西絲低頭輕輕對準蘇雲的雙唇，慢慢吹氣進去。
吹進去的不是空氣。是拉克西絲修鍊良久終於擁有的靈氣。
蘇雲雖然體能枯竭。體內的靈氣依然充沛。拉克西絲吹進一絲靈氣，立刻被蘇雲體內的靈氣所纏繞。拉克西絲覺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好像被留在蘇雲身體裏一樣，只覺得渾身一陣**，一陣刺痛。
這樣的感覺讓拉克西絲覺得有些慌亂，她飛抽回自己的雙唇，向後退了幾步。
拉克西絲還沒退幾步，蘇雲已經一睜雙目，從地上筆直站起來。
拉克西絲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的方法這麼有效。想到自己剛才的樣子可能被對方察覺到，少女正打算低頭表現一下羞澀的小女孩姿態，卻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
撲通！
蘇雲在拉克西絲面前站立了不足一秒鐘，又面朝著拉左西絲的方向撲倒在地。
可憐地面的落葉，被蘇雲砸得揚起不少。
拉克西絲被嚇了一跳。又後退了幾步。
這一次蘇雲倒是主動說話了，可惜臉埋在落葉之中，口齒有些不清楚。
“大姐……拉我一把……我不能動了……”
※※※
茫茫夜色中，天空中的飛行器逐漸增多。那是終極退魔陣動之後艾普拉做出的適時反應，與此相對應的地面的搜索也應該已經展開。拉克西絲知道這種時候自己就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此時蘇雲正一臉無奈地被她扶着靠在樹榦邊緣，看着她把折斷的樹枝和散落的落葉重成沒有人來過的樣子。
“我對艾普拉這邊的邊境巡查比較熟悉。”拉克西絲一邊幹活一邊向蘇雲解釋道，“我想咱們現在應該是在阿爾歷斯山西側大約五百公里的蒙地亞哥省。這裏的行政相對比較獨立，也就是說邊境守衛們要等拿到掌地亞哥的治安隊同意之後，才能展開追查。”
蘇雲微微眨眼。算是點頭表示明白拉克西絲的話。既然人已經在艾普拉境內了，其餘的問題怎麼也等到身體恢復之後再考慮吧。
收拾妥當之後，拉克西絲扶着蘇雲消失在茂密的叢林中。按照剛才他們來的方向計算。現在他們應該朝着更西的方向行進，在越過大約七個行省之後。才能到達艾普拉經濟和文化的核心城市之一，海港城市安特維普。
蘇雲的父親蘇風蟬，現在大概就被囚禁在那裏。
拉克西絲在隱匿行跡的水平上比蘇雲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不過對於艾普拉的普通退魔師來說，也已經算是神出鬼沒的境界了。兩人順利地從山腳下的小片樹林中走出來，在深深夜色的掩護下，慢慢朝着最近的燈光處走去。
拉克西絲一邊扶着蘇雲行進，一邊向他講解艾普拉這邊的一些特點。從本質意義上來說，拉克西絲本就是艾普拉人，對於這邊的風土人情自然也很熟悉。自從世界被聯合政府以原本的大範圍地域特色劃分成幾個大的洲際政府之後，人們已經逐漸忘記了過去這個世界上曾經有着許多大大小小的國家。在退魔戰爭之前，艾普拉無疑是國家界限最模糊的一個地區，它佔地面積廣大，擁有許多小國，卻用着統一的貨幣和接近統一的語言。換而言之，世界聯合政府這個基本概念，就是從艾普拉傳遞給全世界的。在退魔師成為世界一個主要象徵的今天，這塊大6無疑已經成為文明和上等的象徵。
艾普拉通用的語言和尼諾大6的語言很相近，不過艾普拉自己還有一套另外的語言體系，這種語言屬於這塊大6上的許多上層人士。就好像在泛亞懂一種語言已經很難找到工作一樣。在艾普拉如果不懂得上流社會使用的語言，社交和前途也必將受到一些阻礙。這樣一個號稱文明開化先進民主的大6，卻擁有這樣森嚴的等級制度，不能不種莫大的諷刺。
艾普拉大6佔地面積廣大，幾乎是泛亞大點五倍，擁有各種天然資源，其中許多地區工業也非常達。是一塊能夠自給自足之外又換取大量貿易順差的強勢大6。正因為這樣。艾普拉在世界聯幫政府的席位總比其他大6要高那麼一點點，決策也往往要傾向這裏一點點。
尼諾標榜的是自由和展，艾普拉的口號則是“秩序”。洲際政府之間的地位和態度一目了然。
“還要說兩種語言？我只會艾普拉通用語……”蘇雲在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後，已經能開口說話。不過他沒表示自己不需要攙扶，拉克西絲也在裝傻，兩人繼續保持了互相依靠的暖昧姿勢，深一步淺一步在鄉間的農田裏慢慢前進。
“一般來說，說一種也足夠了。”拉克西絲看着遠方簇簇的玉米田。夜色之中這樣龐大的場景並未能讓她驚惶，相反倒是讓她覺得心中一片平和，“上流社會的那種社交語言，估計對你的用處也不大。”
蘇雲默默點頭，沉思半晌之後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你說……我們是不是要換一個面孔出現？現在這個樣子很容易被通緝吧……”
拉克西絲不知從哪裏掏出一面小鏡子。鏡子裏是蘇雲和拉克西絲充滿了血污和灰垢的臉，看起來完全像兩個落魄的乞丐或是流亡殺人犯。
“在我們找到洗澡的地方之前，大概不用考慮這個問題吧……”
蘇雲知道拉克西絲是在故意逃避鉛題，他沒有放棄，繼續追問道：“你在邊境犯事，你爸那邊怎麼辦？”
這次拉克西絲沉默了。
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蘇雲所說的這種可能之後，拉克西絲抬頭，用很冷靜的聲音輕聲說道：“我幫他忙了這麼多年，給他增加一點小麻煩。他也不會很不高興吧？”
蘇雲沒給拉克西絲迴避的機會，繼續追問道：“現在涉及的問題已經影響到退魔師公會的威信，不會是小麻煩這麼簡單吧？”
這一問讓少女沉默了。
蘇雲知道自己不應該逼問這種跟現在情況完全無關。又讓人牽腸掛肚的問題。不過想到自己也曾經不顧父親的安危，遊盪了許久。一股內疚之情在內心之中生長。少年很容易就已經現，面對問題的時候，迴避是最糟糕的態度。如果不能讓拉克西絲正視自己和父親之間的問題，也許將給她一生都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
拉克西絲的腳步依然堅定，眼神遊盪在遠方的燈火處，不知在想什麼。
沉默了一段時間，蘇雲斟酌着，小聲對拉克西絲道歉：“對不起……不該提這麼尖銳的問題。”
“你沒說錯。”拉克西絲遙望遠方的雙眼之中似有淚水閃動，“麻煩肯定不會小，只是我現在不願去想。為了一些東西我努力了這麼多年，結果到頭來現並不是自己想要的。我太急於擺脫現狀，結果用了不該用的方法……”
這樣的言語，讓蘇雲除了嘆氣不知說什麼好。跟聰明人談話的一大壞處就是她們總是能第一時間找到問題的關鍵，結果讓自己準備了無數種可能的說辭都變得毫無用處。
拉克西絲畢竟還是一個讓蘇雲總能感覺到意外的女孩。少女低頭甩開眼中的淚花，加快了腳步向前。
“六個小時之後我們再談論這個問題好不好？”
六個小時足夠蘇雲恢復體力和精力。現在這個時候的拉克西絲，依然是那個判斷準確，冷靜聰明的少女。
對於這樣的女孩，蘇雲能做的，恐怕也只有點頭。
※※※
田野的盡頭是一間農莊。東艾普拉的典型田園風格建築，稀稀拉拉的幾間白色尖頂建築矗立在一片玉米地的盡頭。房屋周圍，巨大的風車在夜色下像一個個揮舞手臂的巨人，守衛着農莊的一切。夜晚昆蟲的腳步聲和鳴叫聲在角落輕輕迴響，馬棚里有馬兒輕微的噴氣聲。一股混合著動物糞便和草葉清香的奇異味道縈繞在空氣里。房間裏的燈光靜靜映着夜色下的一切。
蘇雲和拉克西絲屏住了自己的氣息，普通人無法現他們。守護農莊的兩條通體漆黑的大狗卻在兩人接近農莊的同時從個骨碌爬起，擺出危險迫近的姿勢，面朝蘇雲和拉克西絲來的方向。
牧犬出的低聲嘶吼沒有驚動主人，兩名非法闖入看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拉克西絲猶豫了一下，停住腳步，開始向後退。
蘇雲搖搖頭：“不必後退，繼續前進。”
“什麼？”拉克西絲有些吃驚，雖然蘇雲會說出這種貿然前進的話並不讓人意外。
“我嘗試一下。“蘇雲的目光已經緊緊鎖定兩條大狗，漆黑的雙眸盯住兩雙狗眼。
在這種時候，蘇雲居然還有心情想笑話：“嘿，不知道狗眼裏看到的我會是個什麼樣子？”
雖然稍微分心了一下，蘇雲還是利用精神力量朝着兩條大狗起了進攻。動物對於精神力量的感應往往比人類更敏感，這也意味着更容易受到精神力量的攻擊。蘇雲也是剛剛從詹青兒的神識中學來的這種方法，現在現學現賣，不知道效果如何。
沒有任何法術出的預兆，也沒有實質的表現，一道細細的銀線穿過了蘇雲和兩條牧犬之間的空間，射入兩隻動物的頭部。
兩條狗的反應很奇特，只是臉朝旁邊一歪，立即昏倒在地上。這邊拉克西絲已經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用了，剛剛看到終極退魔陣的部分威力也就罷了，這蘇雲到底有多少沒有表現出來的本事？剛才還在一個人硬抗終極退魔陣，現在又用精神力量擊昏百米之外的動物，他還是人嗎？
蘇雲可沒想這麼多，經過拉克西絲一路攙扶，終於能揮手的他毫不吝嗇體力地招手道：“快，悄悄的進去，出聲的不要……”
拉克西絲奇怪地看了蘇雲一眼，忽然問了一句很不相干的話。
“在你的世界裏，到底還藏了多少東西沒有告訴我？”
蘇雲此時的微笑很像一個小賊，只是在這微笑之中能看見許多蕩漾着的幸福和開心。
“我的心中，盛開了一朵無比鮮艷的妖花，就是你的笑容和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