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撕裂的靈魂
就在蘇雲和安妮走近亞美蝶退魔學院資料館第十三區的同時，一個輕飄飄的人影在兩人之前經過的街道掠過，昏迷不醒的青葉安雲就這樣被人帶走了。
青葉安雲不管怎麼說也是和族後裔，再怎麼耽於事樂身體依然足夠堅韌，在被人抓走的途中已經慢慢醒過來。這一醒過來不要緊，想到剛才昏迷時自己的遭遇，青葉安雲想都沒想就去摸自己下半身最重要的地方。
青葉安雲的手剛剛越過自己的肚臍，一個冷冷的聲音已經在他耳畔響起。
“不用看了，已經不能用了。”
青葉安雲被這句話嚇得魂飛魄散，這是他才注意到架着自己的人正朝一條幽暗小巷奔去，一向習慣在金壁輝煌的場所里高談闊論的青葉安雲向來厭惡這種陰暗的所在，他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聚集在暗處。
其實青葉安雲不知道，自己的祖先就是喜歡在陰暗角落藏匿的人。
抓着青葉安雲的人在轉過一棟老式建築之後把依然在撫摸自己下體退魔學院副校長扔在地上，青葉安雲還沒來得及反抗，身邊的牆壁忽然裂開一道裂縫，把他吸了進去。
“混蛋！這是怎麼回事？”
青葉安雲連續遭受兩次被人無視的經歷，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在滾入房間的瞬間終於顯示出他退魔學院副校長的本領，一個翻身穩穩噹噹站在房間裏不動。
這是一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卧室，有三張乾淨整潔的床，三個表情各異的人，兩男一女。這些人的目光集中在一處，都在緊緊盯着從外面被扔進來的青葉安雲。
青葉安雲看了一遍房間裏的情況。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無法逃離這裏的。自從剛才摸自己下體沒有反應之後，青葉安雲有點自暴自棄起來。對於他來說，從祖輩遺傳下來的好色血該一直讓他異常熱衷於女色，現在忽然現自己以後不能再有好色的機會，青葉安雲很想死。他用看殺父仇人一樣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三個人，試圖把對蘇雲的仇恨都轉移到這三個人身上。
“青葉先生。”剛才把青葉安雲扔進來的人已經從外面走進來。這是一個留着中分頭的金青年，戴了一副金絲眼鏡，清瘦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身穿一套這個季節常見的灰色風衣。從他的身高和體重來估計，這個人不是退魔師就是有特殊能力的強者，否則絕無可能手提一個體重如此沉重的人飛走到這樣僻靜的角落裏來。
“堂堂亞美蝶退魔學院的副校長——哦，現在應該是代理校長了。被人在街道上威脅，居然毫不反抗……”金青年用一種鄙夷的口氣嘲笑青葉安雲，“要是這種事說出來，以後還有人願意來亞美蝶退魔學院嗎？”
青葉安雲臉色大變，金青年正說中了他最近最擔心的一件事——身為十二退魔師之一的帕特里剋死了，以後如何維持退魔學院的威望？
近青葉安雲正在跟退魔師公會接觸，希望退魔師公會能幫他一把，無奈最近政局太亂，退魔師公會也沒有什麼時間答覆他。
“青葉先生，我這個人比較直接。”金青年走到青葉安雲面前，儼然是四個人之中的領袖，“我就坦白一點說吧，我們就是退魔師公會派來的人。不過我們不屬於任何一個地方組織，也不是組織直系的成員。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金青年的話讓青葉安雲渾身出了一身冷汗，差點連自己下半身可能殘廢的事都忘記了：“退魔師公會？你們是……你們是……極限應對小組的人？”
“沒錯。我們就是。”金青年向青葉安雲自我介紹道，“準確一點來說。我們四個人就是一個小組。其他的我不能對您說太多，想必您也多少知道一些我們的存在。”
“退魔師公會居然還有極限應對小組存在……”青葉安雲看着眼前的四個人，額頭的汗水毫不做偽地淌了下來，“你們……你們怎麼會出現……”
“因為出現了讓人為難的情況啊。”金青年用溫和的目光看着青葉安雲，“青葉先生，現在的問題不是您是否能繼續當這個退魔學院的代理校長的問題了，最近生的一些事讓我們至少確信了一點。”
青葉安雲死死咬住嘴唇，沒讓自己出聲音來。做為退魔學院行政級別僅次於帕特里克的人，他當然明白極限應對小組的出現意味着什麼。
“我叫魯道大。”金青的一雙瞳孔里綻放出朵朵金色的火花，“青葉先生，您對我的身份還算滿意嗎？”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青葉安雲抬手擦了擦自己的汗水，臉上的表情沒有剛才那麼驚惶了。
魯道夫點點頭：“說得好，青葉先生的疑問非常正確。在現在這樣的時代，我們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任。不過您着過這個東西嗎？”
“啊？”
展現在青葉安雲面前是一塊晶石，晶石被極其精巧的手法雕刻成一尊女神像，女神雙翅展開，把自己的身體環繞在雙翅之間。在女神的長裙下方，環繞着星球和星雲。
這就是退魔師公會所尊崇的唯一神的真正身份，永遠純潔、強大、冷靜的最高女神安露蒂瑪。
傳說當年退魔戰爭之中，世界上的多數信仰都沒有種跡展現，只有安露蒂瑪降下強大的聖光，毀滅了妖魔苦心建立起來的神殿。從那之後，大多數退魔將改信奉安露蒂瑪為唯一神，直到退魔戰爭結束。
按照退魔師公會內部的習慣，安露蒂瑪的形象只能以雕像形式出現，而且雕刻安露蒂瑪的雕像都要使用最上等的魔晶石，魔晶石的價值和破魔石相等，退魔師們往往習慣珍藏而不是使用。這樣的結果就是退魔師公會雖然都信奉同一個唯一神，這個神的形象反倒沒有多少人知道。大家都習慣了稱呼安露蒂瑪為“唯一神”。
據說使用上好的魔晶石雕刻安露蒂瑪雕像不是沒有原因的，退魔戰爭之中安露蒂瑪屢次顯示神跡都是通過魔晶石。信徒們認為安露蒂瑪的力量和感知可以通過魔晶石傳遞，因此立下了這樣的規矩。
因為這樣莫名其妙的規矩，青葉安雲倒是很容易分辨這一尊小型的安露蒂瑪像是真是偽。低頭只看了一眼，青葉安雲頓時覺得一雙美麗的眼眸深入自己的內心深處，彷彿要看透自己一樣在靈魂深處打了個轉。
哆嗦了一下青葉安雲向後退了一步：“我，我相信你們了。”
魯道夫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位同僚，點點頭道：“好，那麼青葉先生，我們是否可以開始聊天了？”
青葉安雲看了看四個絕對要強過自己的年輕人，一臉死灰地垂頭道：“你想幹什麼，直說了吧。”
“青葉先生，您先別管自己身上那些小問題了，我保證能讓您身體好過來。”
青葉安雲被魯道夫的話驚得幾乎跳了起來：“你說什麼？”他抓着魯道夫的手，急切地問道：“你知道我身體的問題？你能治好？”
魯道夫用一種近似於嘲笑的口氣說道：“不過是一些小小的技術型幻術，我們還能解決。”
魯道夫的話讓青葉安雲慢慢平靜下來，他終於堅信自己下半生不會在看着美女不能推倒的凄慘境地里生活了。這種振奮的感覺讓青葉安雲對面前這個自稱自己叫魯道夫的青年有了莫大的好感，更何況對方是退魔師公會極限應對小組的人，青葉安雲決定跟對方合作。
魯道夫從青葉安雲的表情上已經看出對方有屈服的意思，也不說話，靜靜等着青葉安雲表態。
青葉安雲有點尷尬地看了看魯道夫，又涪壽魯道夫手中的安露蒂瑪像，現眼前的四個人臉上依然是一點表情都沒有，他有點氣惱地甩甩腦袋，一橫心道：“好吧，你們想怎麼樣，直說了吧。只要不是很難辦到的事，我一定幫你們辦到。”
“這樣就好了嘛……”魯道夫臉上慢慢露出笑容，“青葉安雲先生，亞美蝶退魔學院的校長，您還是可以做下去的。只要亞美蝶學院的校長能夠擁有一定實力，這裏一定能吸引很多人，你說是不是？”
雖然魯道夫的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青葉安雲還是很容易抓住了其中的重點。青葉安雲覺得自己的腦子猛然間嗡的一聲，他向後退了兩步，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的意思是……說……我……”
魯道夫對青葉安雲的這種反應倒是一點意外都沒有，只是緩緩朝青葉安雲點了點頭：“正如您所想的那樣。”
青葉安雲一雙不大的三角眼立刻翻轉起來，他知道眼前的四個人代表了退魔師公會內部極高的核心成員，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都看起來如此年輕，他們的身手和拿出來的安露蒂瑪像還是讓青葉安雲肯定他們確實是退魔師公會的極限應對小組。
聯合政府直接統轄下的退魔師公會和退魔學院一樣也是分洲而治，相對於其他退魔學院來說，泛亞的退魔學院規模和豪華程度，退魔師公會卻是全世界各個洲都無法比擬的。
這跟泛亞的特殊歷史原因有關，退魔戰爭後期的主戰場就在泛亞，雖然這樣的結果是導致泛亞經濟實力在各洲中排名不高，卻留下了無數強大的退魔師和各種狠角色定居在這塊廣闊安逸的土地上。這些人的定居使得泛亞充滿了除了退魔師之外的各種強者，譬如蘇雲那位同學的父親那種武道家。
由於聯合政府只承認逼魔師公會的存在，最終泛亞的大部分強者都加入了退魔師公會，成為退魔師公會的成員或者名謄會員。這樣一來使得泛亞的退魔師公會勢力遠遠過其他洲的公會。
按照當初不成文的規定，退魔師公會和退魔學院在地位上應該是一致的，退魔學院培養政府需要的人才，退魔師公會安置這些人才。十二退魔師大多數都當了退魔學院的管理者，退魔師公會的區域領導者往往由退魔戰爭期間的一些退魔師高層擔當。在全世界的所有九個洲之中，有一個洲地區是沒有退魔師學院的，包括這個洲在內的九個洲地區之中只有兩個洲的退魔師公會領導者是當年結束退魔戰爭的十二強者之一。
換句話說，對於大多數的退魔師公會來說，退魔師公會的地位和名聲顯然不如退魔學院。
比如泛亞的退魔師公會。
帕特里克的死對於泛亞的退魔師公會顯然是一個機會，只要他們扶植住了新校長，就等於掌握了退魔學院這座龐大的資源寶庫，也等於掌握了泛亞地區唯一可以鉗制退魔師公會的地方。這個時候忽然出現了退魔師公會中只有在妖魔大規模泛濫才會出動的極限應對小組。青葉安雲立即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退魔拜公會想要扶植青葉安雲登上退魔學院的最高位置。
同樣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青葉安雲得到了權力，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着面帶微笑的魯道夫，青葉安雲的內心劇烈搖擺着。
魯道夫看出了青葉安雲的動搖。他並沒有立即勸說青葉安雲，而是等青葉安雲自己在那裏掙扎了幾分鐘之後，才緩緩開口。
“青葉先生，恕我直言。您現在的實力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強得不能再強了，可是對於人才眾多的退魔師公會和退魔學院來說。恐怕……”魯道夫說到一半故意沒有說出讓青葉安雲覺得尷尬的結論，飛快地把話題跳到後面，“所以我們決定讓你變強，退魔學院說沒有讓人迅變強的方法，公會也說沒有讓人迅變強的方法，我現在告訴您、其實是有的。”
魯道夫的聲音像毒蛇一樣滑進青葉安雲的耳朵：“想像一下吧，青葉先生。比如您今天受到的屈辱，您現在所面臨的尷尬處境，您以後要面對的各種困難……一個人沒有強大的實力怎麼能行呢？您看帕特里克的徒弟，他居然那麼強大，您難道不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嗎？您難道不希望改變這種情況嗎？”
魯道夫的最後幾句括實在是說在了青葉安雲的心坎上，和族的後裔低頭沉思了幾秒鐘，終於慢慢抬頭，用緩慢而堅定的聲音說道：“你們說吧，我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魯道夫聽到青葉安雲的問話，臉上又一次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他回頭跟自己的幾個同僚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才轉過頭對青葉安雲溫柔地說道：“青葉先生您想的太多了，我們只是希望以後在各種決策上退魔師公會和退魔學院能夠統一意見。免得在政府里總有人利用我們的意見不合壓制咱們彼此，您覺得呢？”
青葉安雲咬咬牙。點頭道：“好吧，這不是什麼問題。以後還要請幾位多多關照。看諸位的樣子就知道諸位都是年輕有為才俊。”
“青葉先生言重了。”魯道夫身為一個從不知道哪塊大6移民過來的人，說起泛亞的通用語倒是非常純熟，彷彿在說自己的母語一樣，“我們現在還彼此不熟悉，有很多信息要互相溝通。這樣吧，我們還是先幫青葉先生治好現在身體的毛病再說。”
魯道夫的體貼讓青葉安雲簡直要流淚了，他幾乎是顫抖着在魯道夫的指示下慢慢舒展開雙臂，等待魯道夫出手為他治療。
魯道大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名同鐐，用不容置疑的聲音道：“維姬，你出去一下。”
頭褐色短的年輕女子看了一眼幾乎跪倒在地的青葉安雲，揚起臉許哼一聲，轉身走出房間。
魯道夫對另外兩個東方面孔的年輕人道：“市村，五十嵐，你們兩個來幫忙。”
兩名和族後裔用無奈的眼神掃了一眼閉上眼睛等待救治的青葉安雲，走過去動手扒掉青葉安雲的褲子。
到青葉安雲醜陋的下半身，魯道夫的眼神里閃過一陣厭惡，不過他很快剋制住了，要不是身邊兩位同僚都是和族，他也不會選擇這樣一個人扶植起來代理退魔學院的事。
魯道夫想到退魔師公會第一次給予他選擇代理人的權力就這樣浪費在一個完全沒有美感的人身上，心中的厭惡更加強烈了，他伸手點在青葉安雲的胸口，用銀色的粉末在青葉安雲身上畫出三個扭曲的符號。
三個符號正是上古時代人們所崇拜的惡魔數字，以更古老的文字寫成。三個數字分別畫在青葉安雲的雙腿和胸口，銀色液體滴在青葉安雲身上，散出道道光芒，這些光芒隨着魯道夫的種種手勢，慢慢滲入青葉安雲的身體。
市村和五十嵐看着魯道夫幫他們強化自己的族人，臉上都覺得有些不好受。倒不是兩人嫉妒魯道夫，實在是青葉安雲現在這個樣子太過丟人，兩人看了都覺得有些不爽。
魯道夫也能感覺到兩名和族同僚的尷尬，他有心讓這兩人領自己一個人情，只低頭干話，不抬頭說話。原本需要近半個小時的繁瑣工序在魯道夫的專心操作之下，僅僅用了十幾分鐘就已經完成。
到青葉安雲下半身似乎有了一絲反應，魯道夫讓兩人幫青葉安雲穿上褲子。
青葉安雲自從答應跟魯道夫合作之後，已經顧不上自己的面子了，剛才聽見魯道夫命令旁邊兩人扒掉自己褲子，青葉安雲竟然一點也不驚訝。等到魯道夫完成了所有動作，威到自己下身有了一絲反應之後，青葉安雲才睜開眼睛對着魯道夫連連道謝：“多謝，多謝……”
魯道夫看了一眼身旁的兩位同僚，沒搭理青葉安云：“你們把本族的歷史稍微講給青葉先生聽吧，他雖然學到了你們族的一些技巧，好像對歷史一無所知。”
完，魯道夫轉身離開了卧室，外面傳來嘩嘩水聲，顯然是洗手的聲音。
市村和五十嵐互相對視一眼，終於緩緩開口，對青葉安雲說起他們先輩的一些往事……
※※※
藉助寶劍力量飛臨孤島的年輕人在靠近孤島的時候已經撒下了飛劍。年輕人深知孤島上的守衛看沒有一個吃素的，雖說有獨特的法寶支撐，也不能太過招搖，否則下場一定會很慘烈，畢竟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有限。
孤島的四周都是高聳的懸崖，年輕人知道這些懸崖並非海浪沖積而是人為製造。孤島四周的懸崖壁整潔光滑，普通人甚至無法用手緊緊抓住。
對於這種謹小慎微的防範手段，年輕人嗤之以鼻——能找到這個小島的都不是普通人，這種防衛有什麼用？
島和年輕人以前聽說的故事裏有了很大區別，這裏的樹更多了，人更少了，連常年籠罩着小島的結界都已經不在了。年輕人原本做好了受傷通過結界的準備，真正來到小島卻大吃一驚，經過這麼多年的浪費之後，看來這裏的破魔石終於被不知道某個人給偷走了。
守衛環境的寬鬆讓年輕人興奮不已，現在畢竟已經不是傳說中各洲政府專門指派人手看管的年代了，這樣以來機會反倒更多。
在懸崖下忍受海浪衝擊和刺骨的海風吹拂接近一夜之後，年輕人終於找到了潛入小島的機會。
就在時間慢慢從午夜靠近凌晨的時候，這裏的人精神居然開始鬆懈起來。年輕人尋找了一下島上的氣息，居然找到了近百人。這近一百人當中，大部分已經擁有了低階退魔師的水準，這近一百人如果同時出手，年輕人仔細估計了一下，得出的結論是恐怕自己一定會死在這裏。
中的飛劍和自己同時化作一道纖細的光，年輕人就在靠近自己的幾個氣息最薄弱的一瞬間潛入到孤島上。
只要一落地，這些人就再也找不到年輕人的蹤跡。
順着地面的小路和被人踩過的草地，年輕人很快來到了通天般的高搭前。
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高塔的周圍佈置了一圈魔晶石，安露蒂瑪的力量通過魔晶石形成一圈能量噴泉，這些能量薄薄地揚向天歲，把高塔孤獨地困在中央。
不知道為什麼，年輕人看見這座高塔，竟然不自覺感到心中一陣蒼涼。
抬頭仰望，穿透了雲層的灰白色建築樸實，整潔，看起來完全不像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保存了成千上萬個年頭。
低下頭，年輕人重新默念了一遍師搏的教導，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冷靜，反覆說了數次之後，年輕人低頭沖了出去。
沒有人察覺到島上多了一個人，年輕人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氣息，悄悄靠近了能量噴射的魔晶石群像旁邊。
抬頭看了一眼能量噴射的高度，年輕人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在大概有一百米不到的高度，能量終於失去力量沒有繼續延伸上去，慢慢減少成一絲細線。
這座島上的人雖然都很富有，也沒有錢到能把魔晶石當成漁網來用，這就給了年輕人莫大的機會。
重新調整一次呼吸。年輕人縱身一個飛躍，在跳過三十多米無力可借的時候拋出了自己心愛的寶劍。
寶劍一出，光芒四射。
着自己的愛劍頃刻間爆出來的巨大能量，年輕人苦笑了一下：“你就不能老實點？”
簡單單一句話，年輕人手中的寶劍已經不再出什麼能量，輕飄飄帶着年輕人越過這一百多米，落在了能量圈之中。
落地的年輕人左右看了看，輕輕走進沒有上鎖的高塔。
這裏沒有鎖是因為所有人都堅信一件事。
被關在這裏的那個人，就算逃出來也要面對安露蒂瑪女神至高無上的懲罰。
塔內部的結構並不複雜。不過是樓上幾千層樓下幾十層。
雖然外表是塔，真正有料的所在都在樓下。
年輕人走近高塔，抬頭看見無限延伸上去的螺旋樓梯和許多聽說過但從未見過的繪畫花紋，臉上漾起微笑。
“顯赫的東西，果然比較受矚目。”
完話，年輕人低頭一頭扎進地下室。
下室里沒有燈火，也沒有人。在這樣冷的天氣里，沒有人會選擇陪在這個地下室一起生活，年輕人輕輕感覺了一番，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生命跡象。這讓年輕人欣喜若狂。
年輕人的欣喜只持續了並不長的時間，很快就轉化成了不安。從地下一層開始不斷感覺下來，竟然沒有一個生命存在的痕迹。
這樣搜索過了地下第十二層之後，年輕人終於崩潰了，掏出了照明用的晶石戴在手腕上。
就在晶石亮起的一瞬間，一個聲音竟然在年輕人耳畔響起：“不要再繼續冒險了，停在這裏吧。”
安詳的聲音和語調讓年輕人幾乎就要點頭照做了，猛然間年輕人想起師傅交代的一切。神經一下子反彈回來，反而繼續向前走了幾步：“前輩，我只是來捎一個口信……”
“口信？”那個安詳的聲音語緩慢地奇怪道：“這麼多年了，我連家都已經沒了，還有人會給我捎口信？”
“是家師……”
年輕人話音未落，整個十三層地下室竟然瞬間亮了起來，在兩旁或開或合著的鐵欄杆門中央，是一房巨大的鋼鐵之門。從走廊這邊遠遠看過去，能看見一個衣着整潔的中年人站在牢房裏盯着自己。
年輕人看見對方的相貌。心中凜然一驚。師傅說這個人在這裏恐怕已經有些年頭了，怎麼就看不出來？年輕人隨即想到自己師傅的年紀，心中釋然：如果年紀能被人一眼看出來。關他在這裏還有什麼意義？
“你師傅是哪個？看你這麼容易溜進來，你師傅應該不是退魔師公會的人。”中年人目光掃過年輕人的臉，讓年輕人渾身不自覺地抖了一下。那種感覺好像有人在用輕而薄的彎刀悄悄插進骨髓。沒有痛苦卻冰冷無比。
被中年人注視不過十秒鐘，年輕人已經忍不住要扭動身體悄悄後退幾步了。中年人現了年輕人的小動作。呵呵一笑：“怎麼？這樣都受不了？你是劍宗的傳人吧？”
年輕人知道自己在這人面有無法隱瞞什麼，只好點頭承認：“前輩說得沒錯，我是劍宗。”
“你們終於肯出現了嗎？”中年人帶着嘲笑的口氣說道，“雖然當年我很討厭那個老傢伙，不過他死的時候你們都幹什麼吃去了？一個一個都藏起來不露面，現在怎麼知道出來了？還肯冒險來找我，是有事求我吧？”
年輕人低下頭，不敢正視中年人的目光，必恭必敬地道：“前輩……我，我只是聽師傅說起您，心裏好奇得緊，想見一見您……”
中年人向前走了幾步，靠近充滿了各種法術禁制的欄杆，凝視着年輕人道：“劍宗所存的傳人已經不多了，果然還和以前一樣是個出世派，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你跟你師傅修鍊多少年了？”
“從六歲開始，十二年了。”
“才十二年就敢放出來？”中年人看着年輕人壓在帽子下邊稚氣未脫的臉，嘆了口氣，“你師傅是翠薇居士吧？”
年輕人頭低得更深一點，不敢看中年人的目光：“是。”
“把頭抬起來！”中年人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好像完全不怕外面的守衛聽到，“做什麼事都要付出一點代價，你有這種覺悟嗎？”
年輕人顫抖了一下，終於還是把頭抬起來，正面迎上中年人的目光：“我……我有。”
“哼，居士……居士就是在關鍵時刻躲起來的東西嗎？”中年人的目光讓年輕人瞬間感到了一股寒意。“既然有決心，露出你的臉來讓我，摘掉帽子。”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在這種時候本可以掉頭走掉，年輕人卻沒有這麼做。低頭沉思了兩三秒，中年人也沒有開口繼續勸說，年輕人緩緩摘掉頭頂的碼頭工人帽子。
頭如水的長在帽子摘掉的瞬間傾瀉下來，一張飛起兩朵紅雲的俏臉揚起來，迎着中年人彎刀一樣的目光，毫不退縮。
“我就知道翠藏喜歡收女徒弟。”中年人從頭到腳打量着臉紅的女孩，那目光好像把女孩渾身的衣服都看了個透，“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好這麼嫩的口……”
中年人的話讓女孩臉色更紅了，她大聲爭辯道：“師傅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呵呵，你的意思就是說翠薇已經教會了你什麼叫‘嫩口’？”中年人用俯瞰小蟲子小雞一樣的眼神看着女孩，“說吧，你來找我這個廢人幹什麼？”
“我……”女孩好像真的不太會說話，每次說話都要思考一陣。“我想問前輩一個問題。”
“問題？”中年人仰頭哈哈大笑，“太多人來找我問過問題了，你說吧，你的問題是什麼？”
女孩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說話開始流利起來：“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一個現在這些人都不知道的世界……我聽師傅對我描述過，但是師傅說他的資質不夠，恐怕窮盡一生也去不了那個世界。師傅還說，現在全世界最接近那個世界的人就是前輩您……”
“就為了這種問題你偷偷潛到這裏來？”中年人聽了女孩的話之後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這裏有多危險嗎？”
“我當然知道！”女孩昂頭道，“所以前輩一定要回答我呀！”
“……”這次輪到中年人說不出話來了。
“前輩……”
中年人緩了一下情鍺，心中湧出無比奇妙的感覺。多年以來訪問這座高塔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從來沒有人為了這麼樸素的理由來找他的。這個女孩是第一個。不知道為什麼，中年男子覺得心中有一點久違的感動。
“你想到用什麼跟我交換答案了嗎？”
“沒有……”女孩搖頭。還趁機把手中的寶劍收進自己的袖子裏，“我不知道有什麼可以交換。”
“好吧。你只要答應我，如果有朝一日我從這裏出去，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啊？”女孩猶豫了一下，“答應別人一件事，是不是什麼事都要答應啊？”
“不必什麼事都答應。”中年人看着女孩臉上的紅暈，心中竟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年輕過……
“那……好吧。”女孩看着中年人慢慢緩和下來的目光，用力點了點頭，“我……”
“不必誓。”中年人抬起一隻手，即使透過重重法術禁制，依然讓女孩無法說出話來，“誓言是不必實現的東西，不用對我誓。我告訴你問題的答案好了。”
“啊……”女孩一臉期待地看着中年人，等待中年人說話。
“那個世界……是存在的。”中年人慢慢轉過身去，“你可以走了，趕快離開這裏。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樣在這裏度過下半生，這裏的人雖然都是退魔師公會挑剩下的廢物，實力也都不差。你還是趕快走吧。”
女孩還想說什麼，中年人揮揮手：“走吧，假如有朝一日我能走出這裏，記得我們之間的承諾。”
到中年人已經不想跟自己說話，女孩扭頭一溜煙出了地下室，消失在中年人的視線之中。
等女孩完全消失在長長的走廊里，中年人才慢慢轉身，喃喃自語道：“安露蒂瑪，你的靈魂已經完整了嗎？你有信心面對現在的變化嗎？你還和往日一樣聖潔強大嗎……”
※※※
埋身在一排排彷彿無盡頭的書架之中的安妮慢慢伸直了腰，慵懶而美麗地打了個呵欠，又縮回到蘇雲身邊。
自從身體開始衰弱之後，疲勞總是襲擊着自己的身體，哪怕現在這樣翻看幾個鐘頭資料也會覺得疲倦。
疲倦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總希望找個地方能靠着睡上一會。安妮靠在蘇雲身邊，聞到蘇雲身上的味道，心中竟然覺得一片安祥。
不止一次安妮在心中嘲笑自己，大概真的完蛋了，變成一個看見小帥哥就猛往人家身邊靠的花痴。到了這種時候，安妮反倒開始相信那些女作者寫的小了說，原來對女人來說感覺竟然這麼重要，想到之前曾經有無數人對自己傾心，自己竟然一個都看不上。現在像個傻瓜一樣貼在人家身邊，竟然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呆在安妮身邊的蘇雲當然沒想這麼多，再怎麼早熟，蘇雲依然還是個對感情有些遲鈍的大孩子。安妮靠在蘇雲身邊睡着的時候，蘇雲還在努力翻看着各種資料。
十三區的資料蘇雲都看過一部分，當然看過的僅限於那些有趣的筆記之類。誰也不會在很小的年紀就對枯燥的資料和啰嗦無比的詩歌體歷史資料有興趣。而安妮所需要的部分恰恰在那些乾巴巴的政府報告和退魔師公會成立初期的一些秘密記載當中。
這一部分的資料數量倒不是非常眾多，大概也就不到三萬冊而已……
蘇雲和安妮現在所在的這個房間是十三區這所別墅地下的倒數第二層。政府報告相關的般來說不會對中階退魔師開放，只有取得相應的許可證書才能閱讀，泛亞就是這麼官僚且麻煩的一個洲。
蘇雲倒是沒有這些禁忌，從許多年前他就已經頻繁出入十三區，這裏的一些防衛措施對於他來說像白給一樣。剛進入的時候安妮瞪大了眼睛看着蘇雲一隻手擋開十三輪魔法攻擊，然後用另一隻手拖開原本要十名次員才能拉開的地下室入口。
蘇雲對此的解釋是：“這裏其實和我家後院沒有什麼區別——好像比我家後院還要熟一些。”
如此又過了一個多鐘頭，蘇雲終於在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