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哈爾墩這麼來勢洶洶的衝進來,宋書傑還沒鬧明白,哈爾墩手中的彎刀已經架在伊雷脖子上,只消一用力就能割斷他的脖子。宋書傑腦子也是炸了,忙上前拉住哈爾墩:“殿下瘋了!”
哈爾墩抵着伊雷的脖子,彎刀已經沒入了皮肉,鮮血淋淋而下。伊雷看着他恨得血紅的雙眼,揚起笑來:“你只管殺,我早早就與阿茹娜說了,只要我一死,就讓她陪葬。你能殺光戈雅百姓的話,你就殺吧。”
沒想到伊雷會用這招的哈爾墩手上一頓,想到伊雷要是死了,庄和也沒命了,遲疑片刻,還是放開了他。伊雷輕輕一哂,提腳就踹在哈爾墩肚子上:“孬種!”又轉頭,看着宋書傑,道:“宋將軍暫且休息就是,旁的事,就不必再管了。”
宋書傑見伊雷全然沒將自己的情報放在心上,便要為自己剖白,伊雷橫了他一眼,道:“虧你還是大齊的人,難道不知道兵不厭詐?你剛逃走,夏侯軒和蕭清晏竟然能堂而皇之的議論起行軍用兵之道?明擺着是說給你聽的!”什麼大齊打算作勢攻打雲州,主力繞到戈雅都城?先不說別的什麼,光是俘虜剛逃,他們卻這全不設防一點,就讓人懷疑得很。
宋書傑沉吟片刻,倒也委實是這個理,羞愧道:“是我思慮不周。”
伊雷揚手止住他的話頭:“不必再說了。”又下了王座,哈爾墩被踹了一腳,腹部雖疼,但還是沒有表露出一點。伊雷看着這個弟弟,眼中滿是倨傲:“你記着我的話,我只要死了,琪琪格,自然是要與我一起死的。”
哈爾墩恨得出血,伊雷會用庄和要挾他這點,還真是他沒有想到的。想到方才聽到的庄和容貌毀了,哈爾墩心如刀絞,恨不能當場將伊雷夫婦碎屍萬段方能解恨。
這麼輕易就能拿捏住哈爾墩,伊雷也是喜上眉梢。對於庄和,他的確是寵愛有加,但說白點,就是一個玩具罷了,玩具隨時都可能要反撲自己,誰又要這個玩具?不過現在發覺庄和還有要挾哈爾墩的功用,伊雷自然是喜歡得很。
一路朝着庄和的帳子而去,一進門,便見庄和對着鏡子在為臉上上藥。不知為何,她臉上的傷痕,不見癒合反倒變黑了,好像一隻蜈蚣伏在臉上,叫人看了生厭。
伊雷看着庄和,想到哈爾墩這麼些日子做出有傷自己尊嚴的事,心中那是個氣血翻湧,重重的咳了幾聲。庄和這才如夢初醒,起身道:“可汗怎麼了?”又命人端了奶茶來,“可汗喝些奶茶順順氣吧。”
伊雷一手接了碗,仰脖將一碗奶茶飲盡后,才看着庄和,柔聲道:“琪琪格,你臉上……”
“怕是好不了了。”庄和垂着眉,很是淡定的樣子,素白纖細的手指撫上白皙的臉,“大抵叫可汗生厭了。”
伊雷也不答話,坐下道:“你總是我的側妃。我又怎會嫌你什麼?你們大齊不是有話叫做,一日夫妻百日恩么?”眼中又是溫柔,“我過幾日就要去雲州了,哪裏好歹是你的故土,可要與我同去?”
庄和心中一顫,睫羽微垂,臉上的笑容純美而又受寵若驚:“可汗既然這樣高看,我自然是要去的。”
“如此,你拾掇些細軟。”伊雷笑得柔情,握了握庄和的小臂,“過幾日,我領兵去的時候,就來接你。”
“可汗不能勞累,還請多多休息,莫要為了國事傷了自己的身子。”撇開臉上的傷疤不談,庄和溫柔小意的模樣叫所有男人都抗拒不了,伊雷也是受用,點頭:“你也好好休息。”
庄和含笑送了他去,待他一走,臉上原本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的笑容頓時收斂起來,揉了揉眉心。快步行至鳥籠處,解開那隻蒼鷹腳上的銀鏈。蒼鷹得了自幼,在帳子中盤旋一圈,振翅飛了出去。
“側妃……”身邊的侍女萬分驚奇,“蒼鷹馴服不易,側妃何必……”
“讓它去吧,總歸我一走,也沒人料理了。”庄和淡淡說著,想到要回雲州之事,臉上還是揚起笑來,“你們去吧,我睡一會兒。”
德勒克剛死,還有許多事情未曾料理,伊雷每日都忙到深夜。星月交輝,流光之下,貫穿都城的清溪打着旋反射着燈火,星星點點,竟是分不清是碎星入了水,還是水映了星。
庄和立在溪邊,就那麼怔怔的看着水面,不覺一雙大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囡囡……”
知道哈爾墩來了,庄和輕輕應了一聲。哈爾墩嗅着心愛女子身上的香氣,道:“我見那隻蒼鷹飛回來,就知道你要見我,這才來了我們喜歡相會的地方。”
庄和靜靜的聽着,掙開他的懷抱,向前走了幾步,唇角揚起一抹冷笑,旋即換做了楚楚可憐的淚光:“我臉傷了,就來與你說一聲,過些日子,我就與可汗去雲州了。”
“雲州!?”哈爾墩不是蠢貨,他知道伊雷將庄和帶去的目的是什麼,猛地將她扳回過身,“你難道真要跟他去?送死么?”
藉著燈火,庄和臉上的傷疤更是恐怖。哈爾墩喉中堵得慌,抱了庄和:“囡囡,你受委屈了,我曉得,是他逼你的。你別去,你別去,你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庄和依在他懷裏,似嘲非嘲:“我就算不去,又能怎麼樣呢?我們沒有法子,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他叫我去,我也只能去。”
“囡囡,你別去。”哈爾墩抱着庄和,“我帶你走,我們去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臉,咱們不回來了。”
“怎能不回來?”庄和道,“哈爾墩,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還清楚,你不可能放棄權力的。可是現在,能保全你我的,也只有權力。我們能到哪裏去?戈雅是伊雷的天下,只要他下令,我們總會被抓回來。難道回大齊?你是戈雅的王子,大齊百姓不會接納我們的。”
“我不會讓你去的。”哈爾墩將懷中女子抱得更緊,“我定要殺了他,殺了他!他拿你要挾我,現在還要你去雲州,難道真的守不住了就將你綁上城牆么?”哈爾墩一雙臂彎好比緊箍咒一樣愈發緊了,庄和呼吸漸漸急促,哈爾墩這才意識到,忙鬆了手上的力氣。
當夜,戈雅閼氏薩哈爾·阿茹娜在帳子中失蹤。守帳士卒盡數被殺。次日,薩哈爾一族便鬧了起來,紛紛說伊雷故弄玄虛只為扶正庄和。
薩哈爾一族乃是戈雅家族中最舉足輕重的,經濟軍事佔了戈雅半壁江山,這也就是伊雷兄弟們雖然蠻橫,但卻還是不敢跟伊雷真的硬碰硬的原因。而現在薩哈爾一族開始鬧騰了,伊雷這位子只怕真的坐不穩了。
伊雷焦頭爛額之際,又聞齊軍圍攻雲州城之事,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庄和再巴不得伊雷最好就這樣一命嗚呼,但也得將樣子做足了,親自守在床前。
而後,戈雅另外五位殿下再次在伊雷病床前上演了一出狗咬狗一嘴毛的戲碼。哥哥眼睛瞪得跟牛鈴似的,恨不得掐死對方的樣子可笑極了。
伊雷也不知道自己身子何時變得如此羸弱,讓親衛架了幾個兄弟下去。原本想合眼睡一會子,卻聽哈爾墩嘲笑道:“這麼大的事,哥哥也還睡得着啊?”
睜眼,哈爾墩彷彿一樽石像立在床前,一張臉在晦暗之中好像黑無常一般可怖:“哥哥,阿茹娜失蹤,好不容易搶來的雲州城又要還回去了,哥哥還真是輕鬆。”
伊雷喘氣道:“你什麼意思!?”又冷笑,“我更是懷疑你,阿茹娜難道不是你劫走的?如今戈雅之中情況頻生,你還有臉站在這裏!”
“我再沒臉也比你這拿女人作筏子的孬種強!”哈爾墩一雙眼中迸射出怒火來,“我實話告訴你,阿茹娜正是我命人劫走的。你只管帶囡囡去雲州就是了。你走的那日,我保證,阿茹娜的屍體會出現在你的車隊之中。”
哈爾墩是戈雅的衛隊長,手下的高手比伊雷手下的多多了,能做到這點,倒也不足為奇。伊雷額上不自覺的滲出冷汗來,要是哈爾墩有心命令手下暗殺他,只怕此時,他早就身首異處了。只是伊雷到底是伊雷,半晌后就冷靜下來,道:“你要什麼?”
“你把囡囡留下,我保證不動阿茹娜一根汗毛。”哈爾墩說著,冷笑道,“你自己想清楚好了,薩哈爾一族若是與你為敵……”他也不說完,留給伊雷無盡的想像空間,自己轉身去了。
戈雅這頭一片混亂,至於齊軍軍營之中,有了個身懷六甲的軍師夫人,這些野慣了的士卒們連說話也不敢大着嗓門,生怕驚擾了這位肚裏的小金貴。
阿翎這日方起,就見營帳外全是兵士們整齊劃一的跑步聲,明擺着實在向主帳而去。阿翎也懶得管,反正打仗的事,她也不懂。
一直到正午,才見蕭清晏回來。例行公事的給阿翎餵了食,才揉揉阿翎的發:“過些日子,我跟阿軒要出去,就讓阿轅陪着你吧。”
“要開戰了嗎?”阿翎問道,“是不是?”
蕭清晏半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點頭道:“是,今日,伊雷已經到了雲州,只怕不日就要打仗了。”又怕阿翎吃心,抱了她道:“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我不擔心。”嘴硬,阿翎試探着問,“伊雷可有將三姐姐帶來?”到時候要是出了什麼事……阿翎想想也是鬱悶,庄和再不濟,也是大齊的帝姬,就是皇帝不在乎,要挾這些做臣子的也是絕佳武器。
“沒有。”蕭清晏含笑道,知曉了庄和在戈雅對阿翎的照拂,他也是慶幸自己的賭局是對的。國讎當前,庄和將個人恩怨拋之腦後,肯出手救助阿翎,叫他感激。啄一啄阿翎的額頭,“大抵是被哈爾墩威脅過了。”
“哈爾墩?”想到哈爾墩,阿翎也是一怔,旋即笑出來,“那人對三姐姐情根深種,倒也是難得。”
“總會遇到對的人的。”蕭清晏說著,撫着阿翎的肚子,“你就跟寶寶好好獃着,等我回來。”
“我只願你平安歸來,缺胳膊斷腿兒我都不願管了。”長長嘆息一聲,阿翎說出這話叫蕭清晏好氣又好笑,一口就咬在她鼻尖,“果兒好毒的心思,竟是盼着為夫缺胳膊斷腿兒。”
“缺胳膊斷腿兒也比丟性命強啊。”阿翎一個激靈,疼得眼淚直飈,又推了他一把,“你要是毀容,也別回來了。”
蕭清晏一怔,捉了阿翎的手,低啞的嗓音中滿是說不出的挑逗,還有讓人心中難受的落寞:“果兒只喜歡我這張臉不成?”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阿翎忙抱住他:“清晏,好清晏,我說錯了話,你別生我氣。”抬頭見他清俊無鑄的面容上滿是疼惜,心中又是愧疚,垂淚道:“我不是那意思……”
“我曉得你不是那意思。”蕭清晏見她哭了,忙抱了她,“你卻也莫要多想,我逗逗你罷了。咱倆這樣多年的情分,又怎會是假的?”
“那你定要平安回來,我和寶寶都等你回來的。”抹乾了淚,阿翎擠出一個笑容來,“戰場上刀劍無眼,我雖不懂這些,總是知道十分兇險的。”
蕭清晏展眉微笑,唇舌覆上阿翎紅潤的小嘴,吻了好一會兒,才撤回唇舌,修長的食指屈起,颳了刮她的鼻尖:“果兒放心就是,這回,必定擒了伊雷給你看。”貴女投喂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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