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下輩子還你
沒有半刻歇息的時間,四人一行,立刻上路。
尚春等人到達溪石鎮的時間,也不過半日,而溪石鎮的百姓卻都已經知道那妖怪已除,消息傳播速度之快令人震驚。不過更令人震驚的是,他們竟然在溪石鎮看到了那說書先生。
就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棧里,還是那柄眼熟的竹扇,按着節奏“啪啪”拍打在面前的桌面上。這一次,說書先生一眼就看到了進入客棧的四人,扇尖一指指向他們,李泉一驚,以為他要暴露他們,卻沒想到說書先生話鋒一轉,眼神一轉,又當做沒有看到他們。
“真是裝神弄鬼。”李泉嘟囔了一句,卻見那說書先生唇角一勾。
“我去訂房。”柳白一踏入客棧門檻,就興沖沖地扔下了這句話奔向了櫃枱。
尚春拿着包袱在一邊坐下,看了一眼那說書先生,淡淡說道:“也不知他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竟如此準確。”
“只願他是個好人。”柳文抱着包袱,在尚春旁邊坐下,笑眯眯地說。
尚春怔了一下,隨後笑了笑說:“是啊,他有如此通曉之力,若能一直走在正道上,也算天下一件幸事。”
“正道不正道的我覺得倒沒什麼所謂,只要他不助紂為虐,不幫人幹壞事,只這樣說一輩子書,也挺不錯的。”李泉環抱着雙手,背靠着門框,靜靜聽那說書先生口若懸河,一張嘴說盡天下事。
柳白很快就回來了,依舊是三間上房。
溪石鎮並不算大,比虞城一半還小,也就百來戶人家,家家戶戶之間的距離隔得有些大。白天大街上還算熱鬧,人來人往,路寬攤多,四處叫賣聲都顯得極為樸素安定,只不過入了夜,頂多也就見到些許個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亦或四處尋找角落安睡的乞丐。
推開房間的門,尚春四處環顧了一下,雖比不上虞城的大,也比不上虞城的華麗,但至少乾淨整潔,被子也沒什麼奇怪的味道。尚春放下行李,推開窗戶,正樓下就是繁鬧的大街,清風一縷吹來,頓覺身心舒暢輕鬆。
沒有跟李泉打招呼,尚春直接出了門。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她背行着人流,一邊四處張望着,一邊慢慢走向大街盡頭,再往前一些過了城門,就出了溪石鎮了。
游風鎮在溪石鎮的西北方向,出了城門,沿着城門外那條兩旁皆是一人多高的雜草小路走,過一條河,在順着官道走上那麼一個下午的路,便就能到游風鎮了。若是以前還沒有遇到柳文柳白的時候,尚春倒是可以帶着李泉直接御劍到達游風鎮,然而如今,只能租輛馬車慢慢走了。
尚春站在城牆根下,看着頭頂那碩大的“石溪”二字,不覺沉重。
“師父!”遠遠的,李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腳步聲急匆匆,漸行漸近。
尚春回頭,見李泉滿頭大汗地跑來,站在她面前氣喘吁吁,估計也是隨着她跑了一路。
尚春笑了笑,捏起袖子替李泉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不用那麼急。”
“師父,你來這兒幹什麼?”
“溪石鎮裏沒有妖氣。“
“大白天的自然沒有,這天可熱,妖怪也不樂意出來吧?等入了夜,溫度降下來了,妖怪估計就出來溜達了,到了晚上,你可別不打一聲招呼就出來啊?”李泉攥着尚春的衣袖,胸膛快速起伏着,但嘴裏面的話、話裏面的擔憂絲毫沒有閃躲。
尚春微微點頭,牽過李泉的手,就往回走。
“溪石鎮比我想像的要乾淨,你看這些小東西還蠻好玩兒的。”路過一個小攤,尚春捏起一個面人,沖李泉晃了晃。
她臉上在笑,可李泉卻一點也沒感覺出來她的開心,她心裏有問題,有負擔,有隱瞞,看着尚春的臉色漸漸發白,李泉心裏的石頭也漸漸沉重起來。
“師父,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迅速伸手扶住尚春的肩,一如往常的瘦弱,似乎一捏就碎。
尚春搖了搖頭,扯了一下嘴角,卻發現那樣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有些吃力。的確,胸口有些悶,腦袋有些疼,忽然間,眼前的世界整個飛速旋轉了起來,如同大海之上突然出現的漩渦,那中心的黑洞彷彿有着不知名的強大力量,而她此時此刻只是那海上一小舟,已開始不由自主地沖向那中心。
“師父!”在世界變成一片漆黑的時候,她聽見李泉驚恐的喊叫聲,隨後一切湮滅。
看着尚春就那麼軟軟地在自己面前倒下來,那一刻,李泉只覺得心臟被什麼東西一下刺穿,銳利得生疼,倉皇失措地抱住尚春,那小小得身體就倒在自己懷裏,趕忙抱起,回頭就問那已經驚呆了的小攤老闆:“醫館在哪裏?!”
“就在那!”那老闆抬手一指,也是被嚇得不輕。
李泉順着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醫館的招牌,抱着尚春飛似的飛進了醫館,一進去就直奔坐在櫃枱前的小姑娘而去:“大夫呢?大夫在哪兒?救救我師父!”
那小姑娘被着急忙慌的李泉一嚇,也有些手足無措,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趕忙從櫃枱裏面走了出來,順手就搭上了尚春的脈搏,對着李泉擺了個手勢讓他安靜,李泉一看,立刻閉嘴,甚至連呼吸都繃住了。
好半天,那小姑娘才鬆開手,問李泉:“你師父的身體很好,脈搏平穩,心跳正常,她身上也沒有傷口,你將你師父放到那邊木床上去,我仔細看看。”
“你是大夫?”李泉雖跟着做了,但心中依舊存着些許疑惑,這小姑娘看起來也沒有比尚春大多少,會不會診錯脈?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說:“我不是大夫,不過我是大夫的女兒,耳濡目染還是會些診脈手段的。我爹他出門採藥去了,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回來,你師父的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不敢亂說話,你先陪着你師父在這兒等一會兒吧。”
說罷,那小姑娘就重新往櫃枱裏面走去了。
李泉一急,趕忙抓住那小姑娘的手:“那我師父這樣躺着會不會有事?”
“你方才不是不信我么?”那小姑娘轉身,輕輕掙脫李泉的手,清清淡淡地反問。
李泉一愣,隨後眨了眨眼睛,桃花眸中瞬間瀰漫起一片朦朧:“方才,方才是我太急了,對不住,請姑娘再看看我師父吧?”
那小姑娘看着他,好半天,臉突然一紅,略有些結巴的開口:“你,你別這樣……”
“秦姑娘,看這兩位都是生面孔,大概不知道您,您就諒解諒解,那小兄弟看樣子也不是有意衝撞的啊!”不遠處,一個一隻手臂骨折半吊在胸前的老大爺開了口,笑眯眯的樣子極為憨厚老實。
秦姑娘回頭看了一眼,笑說:“張爺爺,您的手臂今兒個還疼么?”
“不疼了不疼了,秦姑娘的醫術可要趕上秦大夫了,今兒應診來換個葯。”那張爺爺笑着,便跟着一邊的小廝進了櫃枱後面的帘子。
“秦……秦姑娘,我師父……”
“你師父的病,我的確看不出來是什麼病,或許你師父根本就沒病,又或者你師父不是因為生病而昏迷,是因為其他的緣故呢?”那秦姑娘嘆了口氣,隨後說了一句:“這樣吧,我給你師父開一劑清靈去污的葯,你回去三碗水煎成一碗,喂她喝下。”
“清靈去污?我從未聽過這樣的葯,會不會……”
“又不信我了?”秦姑娘站在葯櫃前,一隻手還掛在葯匣子上,回頭調笑着看李泉。
李泉立刻擺手搖頭:“沒,沒!”
“既然沒有,就好好聽我的話,給你師父煎藥去!”秦姑娘的動作很快,馬上就包了三包葯遞到李泉手裏,說道:“可千萬別忘了,雖說不一定有用。”
“好,多少銀子?”
“隨便給吧。”那秦姑娘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
李泉一愣,隨後腦子裏飛速運轉了一圈,從懷裏掏出來一錠銀子,幾步奔到櫃枱前,將那銀子擺在秦姑娘面前,說了一聲:“多謝秦姑娘了!”
秦姑娘站在櫃枱裏面,看着李泉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口,忍不住笑了笑,忽而聽到帘子後面傳來了喊聲,她放下手中的算盤。
似乎剛才張爺爺進去之後就再沒出來,誒,張爺爺回去了嗎?
“怎麼了?”
然而話才剛一出口,她卻只見眼前一花,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脖子似乎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掐住了,呼吸困難,漸漸艱難,最後只剩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里,不上不下,雙腳被慢慢提了起來,她看不到眼前的東西是什麼。
但她似乎意識到了一點,她可能走不出那道帘子了,她如今連求救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有那雙手揮舞在半空之中,她的身體扭曲着,在見到那黑衣白衣的一雙人之前,她聽到一個嬌媚的聲音對自己說:
“你的身體,稍稍借我一下,下輩子還你。”春落杯中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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