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蓑煙雨任平生
血還沒有干，人還在。
死人，馬夫已經死了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可以做很多的事情。比如說救人，殺人。
殺死的人是馬夫，救的人是天下人。天下人有很多，卻又能救幾人？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或許更沒有人思考這個問題。
生活有多少的無奈，就有多少的後悔，往往有人在說‘不後悔’心中卻又知道這是在自欺欺人。可是在江湖裏生活就是這個，往往都是走在錯的路上，在做着一些對的事情。而在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着自己在做什麼，就已經去做了。
寂的內心深處是知道這一點的，當他發出第二箭的時候，腦中什麼都沒有想，箭就已經發出，如果腦中在想些什麼的話，那麼他的第二支箭一定不會出的這樣快，更不會使馬夫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夜驚回頭看到馬夫倒在地上的時候，人早已走了，走的甚至比馬夫死的還要快。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卻忘了一件事情，他忘記了寂的燭龍之箭。
戾還站在原地，低嘆道：“看來夜驚也並不是一個聰明的人。”
黑刀霸王聽戾這樣一說，心中泛起疑惑道：“哦？”
寂在聽卻沒有說話。戾解釋道：“一個聰明的人總不應該忽視燭龍之箭與月神之弓。”說完又嘆息了一聲，這聲嘆息想來是為夜驚嘆息，可惜夜驚來的太快又走的太快，沒有聽到戾的這一聲嘆息。世上的悲哀豈不是就是沒有好好的道別。
些刻再多的事情，再多的鮮血已填埋不了戾的內心。他的內心就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想來又有什麼可以填滿，如果說有一件東西可以填滿。那毫無疑問，就是黑暗。
黑暗已經到來，天已黑。
夜已深。
王語媛坐在桌子前，沒有開口說話，王語曦站在王語媛身後，連坐都沒有坐。更別說說話了。
戾突然從桌子旁的椅子上站了起來，看向身後的夢兒，沒有說話。
季景站在窗前，看向窗外，月光如霜，水面似銀。沒有說話，寂倚在窗旁，看着季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別說說些什麼話了。
唯一愛說話的，黑刀霸王此時正坐在床邊，擦試着刀身，黑刀卻怎麼擦都不見亮。
屋內一片死寂，都能夠聽到呼吸的聲音，現在好像誰都不能夠說話，說話好似成了一件禁止的事情。
夜更深。
戾深吸一口氣，忽然開口道：“夜驚是怎樣向你們下手的？”
王語媛沉默。她實在不想一見到面就說到這樣的話題，一個女人內心的寂寞又有誰個能懂。懂了又能如何。可不說又誰個能懂。往往有的時候總有些人希望別人能夠懂他，可是不說的話，別人想的卻又更多，為何不說，既已不說何必再提，往事如煙。當應隨風而去。去了又來，來來去去。生活豈不就是這樣，充滿樂趣。
黑刀霸王除了擦刀身的時候，從來不會這樣認真，一句話不說。
場面有些尷尬。夢兒看了出來，嬌聲道：“我們的眼睛本來是睜着的，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閉上了，當睜開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你們了。”
戾低着頭在深思着，寂道：“我猜的沒有錯的話，他們應當用的是‘半日昏’”
黑刀霸王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眼睛發光，接着道：“你是說江湖已失蹤十五年的‘半日昏’”
寂道：“沒錯，就是這個。”
黑刀霸王接着道：“他們是怎麼有的？”
寂道：“他們是怎麼有的不知道，但我知道‘半日昏’只有一人才會有，聽說只要服用了‘半日昏’半日之內是不會有任何知覺的。”
黑刀霸王接着問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個？”
寂道：“半日郎君。”
黑刀霸王道：“半日郎君？”寂點點頭，戾在一旁也在聽着。黑刀霸王接着問道：“半日郎君是誰？怎麼沒有聽說過？”
寂道：“半日郎君在十五年前就已經退出了江湖。而且知道他身份的人並不多。”
黑刀霸王再要開口，戾搶先道：“你是怎麼知道？”
寂道：“我並不知道。”
黑髮霸王怕戾再搶話說，寂的話音剛落，黑刀霸王就已開口道：“但你剛剛還開口說了。”
寂道：“是別人告訴我的。”
黑刀霸王道：“誰告訴你的？”
寂道：“王霸天。”
黑刀霸王在聽着。戾接道：“因為王霸天就是半日郎君。”
黑刀霸王還在聽着，他沒有想到戾會說出這樣的話，更想不到，戾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怎麼會說王霸天就是半日郎君。
戾在看着寂，等待着寂開口。寂眼望四周，道：“沒錯，半日郎君就是王霸天，可他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
戾道：“可是他還是對你說了。”
寂道：“因為他不得不說。”
黑刀霸王問道：“為什麼？”
寂想了想才道：“你看現在的窗外，雖然天已經黑了，可是外面還是能夠看的見。”
夜更深，風更急。人心更亂。
夜驚從來沒有跑的這樣快，這是第一次，人的第一次往往總是在不經意間溜走。唯一不同的是快與慢，現在夜驚就很快，第三匹馬已經累倒在了地上，夜驚終於停了下來。
夜驚藉著月光，走向山洞，山洞內一片漆黑。
夜驚還沒有看到王霸天，王霸天就已開口道：“你回來了？”
夜驚氣喘着道：“師父我回來了。”
王霸天慢聲道：“沒有想到，你走的時候慢，回來的時候走的挺快的。”
夜驚道：“我是騎着馬回來的，所以走的很快。”
王霸天道：“你走的時候就沒有騎馬嗎？”
夜驚道：“走的時候騎的，卻只騎了一匹。而回來的時候騎了三匹。”
王霸天道：“為什麼回來的時候要騎三匹？”
夜驚道：“因為我要快一些回來。”
王霸天道：“為什麼要快一些。”
夜驚道：“因為發生了大的事情。”
王霸天問道：“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
夜驚沉默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夠開口。而且開口說一些王霸天不愛聽的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