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阿璇看着此時明顯是昏過去的人,只想將他仍在一旁,再不去管了。可誰知她剛要起身離開,突然又想起解藥。她看着躺着的人,就連氣息都弱了許多,要是他就這麼死了……
自己豈不是要給他陪葬?
此時阿璇心裏頭那叫一個煎熬,又想撒手不管,可又怕他真的死了,自己沒了解藥,小命嗚呼了。
於是她只得將碧竹叫了過來,吩咐道:“你去弄些熱水來。”
“姑娘,這大半夜的去哪弄熱水啊?”碧竹顫顫巍巍地說道,她還是不敢靠近這邊。
倒是碧鳶這會進來了,她抹了抹頭上的汗,說道:“姑娘讓你去,你便趕緊去找。我想這寺廟的廚房裏頭肯定有。”
碧竹不敢反駁,苦着一張臉,就出門去了。
阿璇看着床上躺着的龐然大物,正想着怎麼辦時,碧鳶便小聲問道:“姑娘,這人身上是不是帶着傷啊?”
先前見他還好好的,結果這會就發著高燒,所以碧鳶這才猜測他是不是受傷了。
阿璇自然是早就看出來了,可問題是,這會她還得想着法子救他。她對碧鳶說道:“我們得檢查一下,他到底是哪裏受傷了。”
碧鳶一聽,登時愣住,還要檢查他哪裏受傷了?小姑娘到底是久在後宅,原本就是強撐着一口氣,這會忍不住說道:“姑娘,咱們還是別管他了吧。”
“我若是不管,萬一他真的死了,我豈不是要給他陪葬,”阿璇看着他苦着臉說道,顯然也是為難至極。
她突然想着幸虧不是真的顧令璇在此,若不然讓她同男子同住一室,只怕立即便能自裁了。所以她索性不想了,直接便是掀開被子,拿了油燈過來照着,仔細地看着這人。
待看到他腰腹間的時候,阿璇伸手在他腰間戳了戳,誰知這人在昏迷之中,身體都反射性地顫抖了幾下。阿璇定睛仔細瞧了瞧,便想着他大抵就是傷在腰腹間吧。
她隔着衣衫碰他的時候,碧鳶還沒說話,等阿璇伸手要去剝他的衣裳時,碧鳶忍不住驚叫道:“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麼?”
阿璇在心底輕嘆一聲,到底是思想保守的古人。不過她也裝着很是為難的模樣,有些無奈地說:“碧鳶,我也不願瞧見外男的身子,只是如今我們若是不救他,萬一他真的出事了。我便拿不到解藥,這……”
碧鳶是親眼瞧見姑娘被這人餵了□□的,這會眼眶含淚,有種大義凌然道:“那讓奴婢來吧,姑娘身子嬌貴,如何能看這些。”
阿璇甚是感動,不過她到底不是那種被人看了一眼就尋死覓活的人,再加上她也有些護理知識,於是她便讓碧鳶拿着油燈,自個將這人的衣裳撥開。
此時阿璇都還不知他叫什麼呢,就要撥人家衣裳了。
因碧鳶拿着油燈的手特別抖,所以昏黃的光圈不停地上下抖動,讓阿璇有些眼花。可當她真的撥開這人的衣裳時,她雖垂着眼眸,可是餘光卻還是不自覺地往他胸口瞄去,胸口兩顆紅豆在油燈下,顯得似乎異常脆弱。
等她的視線跟着手往下的時候,就看見他腰腹上纏着的白色紗布,此時紗布上已是滲出血跡,看得觸目驚心。可腹部上那四塊線條分明的硬肉,真是讓阿璇大吃一驚,要是這腰間沒這繃帶遮着,只怕就是六塊腹肌了吧。
阿璇忍不住又朝下面看了看,可是卻被衣衫遮擋住。
“姑娘,”碧鳶在旁邊突然叫了一聲,嚇得阿璇手一顫,竟是壓在了他的腰腹上,只聽躺在床上的人悶哼一聲,嚇得碧鳶立即抓着阿璇的手臂。
阿璇小心地朝他看了一眼,見人沒醒,這才放心。
此時碧竹也提了熱水回來,見床上的人露出精壯的胸膛,嚇得趕緊回頭。最後阿璇只得又把哄碧鳶的話,又同她說了一遍。
於是最後三個姑娘,好不容易給他重新清理了傷口,又找了白布給他包紮住。她們也沒有傷葯,只得用白布先包紮好,明天再想別的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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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早上,阿璇剛睜開眼睛,就見旁邊的碧鳶小聲道:“姑娘,可是要起身?”
阿璇起床就下意識地朝着榻上看去,可那人依舊安靜地躺着,她問碧鳶:“醒了嗎?”
“沒有,”碧鳶壓根不敢朝那邊靠,生怕這人會從夢中跳起來。
待阿璇帶外間換了衣裳回來后,就走到榻邊,伸手貼在他的額頭上,還是有些發燙,不過似乎比昨晚好些了。
“咱們去太太院子裏吧,”阿璇吩咐道。
這會阿璇依舊留下碧竹看院子,碧竹雖滿臉驚懼,但也只得應下。阿璇見她害怕,便讓她搬了凳子,到門口迴廊下做針線。
雖說這院子是廣寧寺最好的,可比起顧宅來,依舊是差得遠了。衛氏正準備派人去看看阿璇呢,就見她帶着丫鬟一塊過來。
她這會正坐在羅漢床上,便招手讓她也坐下,關切地說道:“昨個夜裏把你嚇壞了吧?”
“我睡得迷迷瞪瞪地,就聽見外面玉瑤正和碧鳶說話呢,要不是娘派人來瞧我,我竟是還不知道走水了呢,”阿璇嬌嬌地說道,如今衛氏見女兒越來越活潑,心裏是止不住歡喜呢。
衛氏到底是心疼她便說道:“這寺中走水,我心裏頭也不安慰,便想着不如今個就回去吧?”
她雖這般說,可言語中還是遲疑的,畢竟是來還願的,說好要住上三日,如今只一日就要回去,萬一要是觸怒了菩薩?
阿璇自然是瞧見她臉上的猶疑,便安慰道:“書上不是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如今不過是走水而已,況且那院子離咱們也遠,只讓守夜的人小心些便是。”
衛氏如今瞧阿璇正是哪哪都滿意,只覺她行事端莊大方,再不見從前那畏畏縮縮的樣子,便是點頭。
此時正好廣寧寺的主持大師親自來拜訪,是為了昨夜走水驚擾了貴客,特來道歉地。
上回替阿璇誦經做法的乃是另一位大師,不過她一瞧這住持的模樣,便暗暗點頭,果真廣寧寺是藏龍卧虎。不過她一想到如今自己院子躺着的人,就是一陣無奈,唯一不好的,便是太不安全了。
待這邊衛氏要抄寫經書了,阿璇也回自己的院子,準備用念經了。
等她帶着碧鳶進了院子后,就見整個院子安靜異常,就連之前住在門口做針線的碧竹都不在了。
待她進了內室,就看見碧竹安靜地躺在床上,而榻上的人卻是不見了,阿璇急急地走過去,在榻上翻了兩遍,都什麼都沒找着。
“人呢,”阿璇自語了一聲,又走到床邊,試圖將碧竹推醒。可不管她怎麼叫,碧竹都不說話,好在她胸膛還微微起伏。
碧鳶見她這般驚慌,便安慰道:“那人走了也好。”
“可他解藥也沒給我留下?”阿璇說完之後,便突然想到,那人該不是騙自己的吧?
碧鳶又出去打水,回來之後就是給碧竹擦臉,弄了好一會碧竹這才醒來。等她徹底清醒之後,這才委屈地將事情複述了一邊。
原來她們走後不久,這人就醒來了,接着就在院子裏放了一個炮仗樣的東西,很快就有人來將他借走了。
“那我的解藥呢?”阿璇着急問道。
碧竹低頭:“那人說不用解藥,那個沒毒。”
阿璇氣得險些罵人,可終究礙於面子問題,沒說出口。於是她拿出經書,開始從頭念起,待念了兩頁之後,竟是真的心平氣和多了。
“姑娘在嗎?”外頭來了人,正在院子和碧鳶說話。
等碧鳶領着人進來,才發現是個面生的,瞧着並不是顧家的丫鬟,便見那丫鬟笑着給阿璇行禮就道:“奴婢給姑娘請安。”
旁邊的碧竹一見這姑娘便登時笑道:“芸姑娘也來廣寧寺了?”
幸得旁邊的碧竹這麼一說,阿璇這才在顧令璇模糊的記憶之中,想起這個丫鬟是誰。其實顧令璇這姑娘也不完全是沒有朋友的,比喻她就有兩個玩的較好的,碧竹口中的芸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你們姑娘人呢?”阿璇依舊坐在案桌後面,抬頭看着這丫鬟說道。
這丫鬟叫平兒,是何芸身邊的大丫鬟,她笑着回道:“我們姑娘正陪着太太在拜佛呢,不過是見着顧府的人,才知姑娘也在,便特讓奴婢來給姑娘請安。”
阿璇笑了:“你回去跟你們姑娘說,她若是不來,我可是不高興了。”
“姑娘可千萬別這麼說,要不然我家姑娘還以為,是我不會說話惹怒了五姑娘呢,”平兒立即笑着討饒。
阿璇並非那等自來熟的人,能說上這麼一句,已是極限,便讓碧鳶送平兒出去。
結果沒一刻鐘,何芸就親自來了。
何芸一見着她便立即笑着過來挽着她的手:“聽說你病了,我別提多擔心呢。我好幾次都想去府上看你的,我娘生怕我擾了你休養。沒成想竟是在這裏撞上了,阿璇,你到底生了什麼病啊,真是嚇死我了。”
說著,何芸還仔細打量阿璇的臉。
大概自家姑娘跳湖這人實在是聳人,衛氏死活都沒讓人宣揚出去,即便是何芸,也只知她病了。
“高熱不退,嚇得我娘請了廣寧寺的大師替我誦經才管用呢,”阿璇自然也是隱瞞到底。
何芸立即便安心了不好,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於是兩人又去羅漢床上坐着,待丫鬟端了茶水上來后,何芸就讓她們退下了。阿璇見碧鳶見怪不怪的表情,便知從前這事肯定是經常發生。
何芸仔細打量了阿璇一番,臉色不較以往的蒼白,顯得紅潤飽滿,原本就傾世絕麗的容貌這會更因好氣色而更加璀璨,方才她乍然看見阿璇的時候,只覺得這簡陋的禪室都因她而蓬蓽生輝起來。
“你這氣色果真是好上許多的,我便說擦了那藥膏,定能去了你額上的疤痕,”何芸親熱地說道。
阿璇登時訝然,不過又假裝惋惜地說道:“可惜那藥膏快要用完了。”
何芸立即吃驚:“先前不是給你一盒了嗎?怎得這般快就用完了?”
“我見藥效好,便多抹了幾回,”阿璇低頭,似乎是不好意思,可心中卻急速轉了起來。其實她自從看了這胎記之後,便再也不敢在上面抹了東西,生怕一個不好刺激地胎記繼續長大,至於何芸說的藥膏,她還真的沒印象。
阿璇這會又是萬分懊惱,也不知為何她並沒有完全繼承顧令璇的記憶,總覺得有重要的地方缺失。
只聽何芸神秘說道:“沒事,左右讓我哥哥再給你弄便是。”
阿璇一驚,便道:“這膏藥是你哥哥找來的?”
何芸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先前不是和你說過了。你沒和旁人說吧,要不然落得一個私相授受的名聲,那可就了不得了。”
阿璇點頭,可心裏卻是詫異萬分。所以她抹這藥膏,只怕連衛氏都不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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