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膽子肥的可以
看着二壯出了院子門，寒寒覺得脖子一涼，瑟縮一下，這才驚覺，天空有零星的細小雪花飄下來，真的下雪了！
東間屋子的炕洞燒的差不多了，寒寒用石塊將炕洞封起來，又將昨天燒好的炭拿出來，點燃了放在吳莫氏屋內的泥瓦盆里。
初春的日頭還是很短的，晌午一過，天會很快就會黑下來。
現在家徒四壁，根本點不起油燈，基本上天黑就入睡，在天黑之前，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將從山上採下來的木耳選了十幾個，洗凈，放入平時放筷子的小陶罐子裏，倒進半罐子溫水，手捂住罐子口來回搖晃兩分鐘，然後將木耳倒出來，晒乾的木耳就發好了。再將木耳洗凈，切兩刀，配上一些冬筍，放入鍋中熗炒一下，加入水。等水開了再用麵粉勾芡一下，一鍋熱騰騰的木耳冬筍湯就做好了。
乾糧是昨天剩下的兩個馬齒莧餡的包子，再加上林嬸兒送的兩個玉米餅子，放到鍋里蒸一下，熱透了就可以開飯了。
在吳莫氏的炕上放好炕桌，盛好飯，寒寒擦擦手：“奶奶你先吃着，我去把孩子抱過來。”
吳莫氏正擺弄一些碎布，聞言應一聲：“不急，一起吃吧。我看那孩子也可憐見的，連個衣服都沒有，凍着了可怎麼辦？一會奶奶給他做身衣服，家裏連塊像樣的布都沒有，湊合著穿吧。”
寒寒知道家裏的情況，原身從小父母早逝，就靠着吳莫氏給大戶人家漿洗縫補衣服養活着這個家，這麼些年生活的十分艱難，就是她的衣服都是碎布片拼接起來的，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穿上一件整塊布料做的衣服，哪裏有多餘的布料給那個孩子。
見吳莫氏這麼說，趕忙笑笑：“我聽說那些大戶人家為了孩子好養活，專門穿百家布做的衣服呢，圖個長壽。現在咱們家現成的百家布，給那孩子穿正好。”
吳莫氏這才笑道：“你說的也是個理，這孩子就是越賤越好養活，太好的衣服穿着，怕咱們這窮人家也撐不起那富貴。趕緊把那孩子抱過來，這半晌，怕是該餓了。”
見吳莫氏轉過彎來，不再自責了，寒寒這才起身過去抱慕容懿。
慕容懿身子變小了，體質也跟着下降，以前在軍中的時候，沒有吃的，餓上一兩天也是常事，該訓練還是接着訓練。現在餓了不過一上午，就覺得肚子空空的難受。
但是慕容懿多年養成的隱忍性子，即使餓了，也不會說出來，只閉目養神。
莫寒寒一進屋，就看到慕容懿平躺在炕上，小小的腦袋露在被子外面，閉着眼睛睡覺。心裏憐惜一下，到底是個孩子，雖然性格傲嬌了些，精神頭卻是比不上大人的，這才多會兒，就睡著了。
伸手摸摸慕容懿肉嘟嘟的小臉，觸手滑膩，彷彿在摸最上等的絲綢，忍不住多摸兩下，揪着肥肥的小胖臉蛋捏一把：“乖，別睡了，起來吃了飯再睡。”
寒寒手一摸上他，慕容懿就厭惡的想躲開，只不過想到對方那“無恥”的性子，怕是自己一躲，會更加變本加厲磋磨自己，萬一再偷襲自己的小慕容懿，吃虧的還是自己，憑自己現在這副小身板，根本就打不過她！
所以他乾脆裝睡，不理！
見慕容懿沒動靜，寒寒乾脆就着被子把他裹住抱起來。
慕容懿一驚，睜開眼：“你要做什麼？”
見他醒了，寒寒笑眯了眼：“抱你去吃飯啊。飯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慕容懿掙扎：“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寒寒挑眉：“你確定要光着身子過去？我家可沒有你能穿的衣服。”
慕容懿身子一僵，他只顧着躲開眼前的女人，倒是把這回事給忘了。
見慕容懿停止了掙扎，寒寒滿意的點點頭：“這才乖，放心吧，不會讓你一直光着，等吃晚飯，奶奶就給你做衣服。”
對於能說出“男女授受不親”的孩子，寒寒可以想到對方的思想有多保守，估計能趕上自己那個年代骨灰級的老學究了，光着腚對他來說，八成是不能直視的問題吧。
進了東間房，坐上炕，慕容懿皺着眉看着眼前粗瓷碗裏黑乎乎的東西：“這是什麼？”
“木耳呀，你沒吃過？”寒寒咬口包子，看着自己懷裏的小傢伙，“很好吃的，你嘗嘗。”說著舀一勺子湯喂到慕容懿嘴邊。
慕容懿猶豫一下，張嘴喝下去。他從小錦衣玉食，後來從軍在邊關長大，奉召回京后被封為鎮西王，然後先皇駕崩，自己被封為攝政王，手握全國一半的兵權，勢力滔天，衣食住行無一不是最精貴的，哪裏吃過山村裏的東西，心裏想着大概這是山裡人才會吃的野菜吧。
吳莫氏也舀了一勺子湯喝下去，細細一咀嚼，這看起來黑乎乎的東西居然很好吃，還有一股肉感，頓時驚大了嘴巴：“丫頭，這叫木耳的東西，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見吳莫氏如此詫異，可見她們是從沒吃過這種東西的，慕容懿側頭，想聽聽寒寒的說法。
寒寒這才想起，木耳在古代又叫木蛾，因為是長在腐爛的朽木上，顏色又黑乎乎的，所以最初人們認為有毒，並不敢食用。現在看他們的樣子，大概是以前沒吃過木蛾的。
想了想，含糊道：“我上山採的。原來採過一回，拿回來嘗了嘗覺得挺好吃，就又多采了些。”
吳莫氏一驚，急道：“你這孩子怎麼什麼都敢混瞎吃！幸虧沒毒，要是有毒可怎麼辦，萬一把你吃壞了，不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嗎？都怨奶奶沒出息，連吃的都買不起，現在還生病成了拖累……”說著就帶了哭腔。
一見吳莫氏的架勢，寒寒就頭皮發麻，瞅一眼懷裏的小傢伙，伸手掏出慕容懿的一隻小腳丫子：“奶奶你一會給他做雙鞋子吧，你先看看尺寸。”
吳莫氏正要哭，一眼瞥見眼前白嫩嫩的小腳丫子，嚇了一跳，聲音戛然而止，趕忙揮手：“丫頭你趕緊把孩子的腳丫塞進去，萬一凍着了可怎麼得了！你還年輕不知道，腳底受涼，身體最容易出毛病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寒寒暗暗舒口氣，笑道：“所以奶奶你可得保重自己，這孩子以後的衣服鞋子都要交給您了。我又不會帶孩子，沒有您在一旁指點，萬一把他弄壞了，不就多了一項罪孽。”
吳莫氏這才揭過木耳這茬，點點頭：“那倒是，帶孩子也是有講究的，先吃飯，吃完了奶奶和你講到講到。”
慕容懿黑了一張小臉，很好，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當著他的面把他當棋子用！這黃毛丫頭膽子倒是肥的可以！
於是，攝政王殿下的黑人榜上，莫寒寒又被成功的記上一筆。